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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河卒》第一百零二章 “故人”
  秦無病口中的縣主不是旁人,正是當初被齊玄素救下的秦湘。也正因為這個關節,齊玄素才能從秦無病手中拿到那塊黑衣人的腰牌。

  秦湘自然也知道齊玄素的另一個身份,這讓齊玄素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

  齊玄素又看了眼張月鹿。事關其他女子,他還是要尊重張月鹿的意見,哪怕他心裡沒鬼。

  張月鹿微微一笑:“秦將軍不介意我同去吧?”

  秦無病笑道:“自然不會,縣主早就聽說過張法師的大名,一定會欣喜之至。”

  不過秦無病沒有邀請潘粹青,因為兩人的交情還沒到那個份上,潘粹青也不會厚著臉皮跟去,卻總覺得被齊玄素強壓了一頭。

  這個野道士!
  潘粹青在心中暗暗罵了一句,目送齊玄素和張月鹿與秦無病一同離去。

  其余人已經開始探究這位秦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其實也不難猜。如今的大玄朝廷並不設將軍一職,隻設總兵官,“將軍”其實是類似於“部堂”、“中丞”一類的尊稱,而能被尊稱為將軍的武官,最少也得是鎮守總兵官一級,范圍已經不大,又是姓秦,如此年輕,其身份便也呼之欲出——西域都護府副都護、鎮守樓蘭總兵官秦無病。

  因為大玄朝廷並不一味打壓武官,身為武官也可登閣拜相,故而秦無病是妥妥的未來閣老。

  雖然十分庸俗,但又不得不承認,老齊能與一位未來閣老相識相交,自有其過人之處。

  總不能張月鹿和秦無病兩個人都看走了眼。

  反而是他們看走了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莫清第對身旁的石雨小聲道:“老齊這是深藏不露啊。”

  石雨同樣低聲道:“我早就說過,張副堂主是什麽人?見過天師、地師這些大人物,又是慈航真人的弟子,更是拳打李家公子,談笑有真人,往來無白丁,什麽世面沒見過,她還能看錯了人?”

  莫清第點了點頭:“還是你看得準。”

  石雨又道:“這樣也好,老齊發達了,我們也能跟著沾點光,也不必多了,他是紫微堂的人,那可是管人事考評的地方,誰敢不賣紫微堂的面子?我們不求升官發財,讓他跟青萍書局那邊打個招呼,總不過分吧?”

  莫清第面露難色。

  石雨訓斥道:“你啊,就是太死板,還學了那些儒門書生的迂腐之氣,人家都這麽乾,有關系找乾系,有人脈用人脈,我們憑什麽就要出淤泥而不染?”

  莫清第歎息一聲,面露愁容。

  另一邊,秦無病、齊玄素、張月鹿三人走過一條長長的廊道,來到一處清幽所在。

  相較於花廳,這裡稍小一些,不能容納太多客人,看來只是一次私宴。

  秦無病抬手示意幾名隨從守在門外,然後推門而入。

  裡面只有一桌,除了秦湘之外,還有一男一女。

  秦無病笑道:“縣主,你看誰來了。”

  秦湘隨之看到了齊玄素和張月鹿,不由面露驚喜之色。

  “齊玄素見過縣主。”齊玄素搶先開口道,同時向秦湘眨了下眼。

  秦湘也不傻,怔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齊……”

  “我當初身負上命暗中查案,不得不隱瞞身份,還望縣主見諒。”齊玄素解釋道,“我本名齊玄素,現任紫微堂五品主事道士。”

  秦湘恍然道:“原來是齊主事,我聽說道門不比朝廷,朝廷這邊,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二十幾歲的二品大員也不算少見,可道門有停年制度,很少有人能在三十歲就成為二品太乙道士,李長歌、姚裴這些天之驕子也不過是五品道士。”

  說著,秦湘又望向齊玄素身旁的張月鹿,好奇道:“這位姑娘是……”
    齊玄素看了眼張月鹿,卻發現她正盯著那一男一女。

  齊玄素也隨之望去,不由一驚。

  他認得那個女子。

  正是在盂蘭寺曾與張月鹿交手的謝秋娘。

  當時張月鹿還未躋身天人,謝秋娘一手“太陰十三劍”與已經連戰數場的張月鹿鬥得不分勝負,讓齊玄素記憶深刻。

  齊玄素不曾料到會在這裡見到謝秋娘,還被張月鹿認了出來,這可有些難以收場了。

  不管怎麽說,齊玄素還是清平會的成員,隻得輕輕拉了下張月鹿的袖子。

  張月鹿收回視線,朝著秦湘歉然一笑:“張月鹿。”

  秦湘驚訝地以手掩口:“就是那位最年輕的副堂主?”

  “是我。”張月鹿有些無奈,她不常參與這種應酬,偶爾參與幾次,玉京多是前輩人物,也不會見到她就大驚小怪,大多是褒獎幾句,可這次隨著齊玄素來參與同窗會,接觸的多是同輩人,還不是李天貞這種世家子弟,看待她就好似看待傳說中的人物一般,讓她很是不自在。

  齊玄素正想繼續寒暄幾句,忽然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扭頭望去。

  就見謝秋娘正直直地望著他。

  齊玄素當然不知道,謝秋娘等人在事後分析,認為是齊玄素拿走了“玄玉”,他們一直在尋找齊玄素,卻苦尋不獲,萬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齊玄素。

  只是謝秋娘此時也不能如何,且不說張月鹿就在旁邊,一位不足三十歲的五品道士,必然是進入了道門高層視野的年輕俊彥,不好隨意輕動。不管怎麽說,道門是兵,隱秘結社是賊。道門中人死於內部傾軋和死於外人之手,是不同的性質。

  其實齊玄素也不害怕,他已經知道七娘的身份,堂堂姚坊主,怎麽也得是個甲等成員,大不了讓七娘出面調解一下。姚坊主這點面子總是有的。

  張月鹿與秦湘寒暄了片刻,大概就是秦湘好奇地問東問西,張月鹿耐心地一一解答。

  緊接著,張月鹿望向謝秋娘:“還未請教,這位姑娘是……”

  秦湘主動介紹道:“這位是儒門謝大宗師的孫女謝姑娘。”

  儒門的大宗師大約相當於道門的大真人,有資格擔任大祭酒一職,其家世不可謂不顯赫,從這方面來說,甚至不遜於張月鹿,畢竟天師也是大真人,只是比較特殊的三位大真人之一。

  張月鹿對此並不意外,當初在盂蘭寺交手的時候,張月鹿就認出了謝秋娘的儒門身份,這次無疑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張月鹿更談不上畏懼,儒門早已不是天下共主,大宗師與大真人的地位權勢不可同日而語。

  “謝姑娘,自遺山城一別,已有半年,近來可好?”張月鹿道。

  謝秋娘自然是不會認的,故作訝然道:“張法師何出此言?我與張法師初次相見,以前從未謀面,張法師大概是認錯人了吧?”

  她是儒門之人,自從佛門與道門反目以來,儒門的地位便大幅度提高,道門為貫徹朋友越多越好、聯儒製佛的理念,對待儒門多以安撫為主,若是道門弟子與儒門起了衝突,道門非但不會偏袒自己人,反而會偏袒儒門弟子,萬事以道門和儒門的盟友關系為重,許多道門弟子對此頗有怨氣,私下裡常有人說恨不為儒門弟子。

  就算張月鹿是天罡堂的副堂主,只要沒有真憑實據,也奈何不得她。

  張月鹿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如何疾言厲色,只是笑了笑:“也許吧。”

  與此同時,齊玄素則望向了謝秋娘身旁的男子。

  從始至終,此人就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打量著齊玄素和張月鹿,不顯山不露水。

  齊玄素有一種直覺,這個男子的身份不會尋常,多半也是清平會的成員,只是不知道詞牌名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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