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漢武帝退場，加入皇帝聊天群

  人間一晃四十年，滄海桑田。

  作為在世的帝王，劉徹的在位時間，可以說是自周以來在位時間最長的一位帝王天子了。

  這一年，他已經整整七十歲了。

  偌大的未央宮承德大殿之內，劉徹著一身紅色的袍服，似已經睡著，那滿頭的白發，讓他看起來就好似一位田間的老農般，眼角的皺紋和溝壑，無比詳盡描寫出來了這位大漢皇帝的蒼老。

  “啟稟陛下，成紀侯李廣與太史令司馬遷，在殿外等候。”

  殿外傳來了內侍宦官的聲音。

  “臣李廣/司馬遷，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遷本來聽到武帝前面的話，還有些惶恐，但聽到後面那些話，卻緩緩閉眼，用視死如歸的態度說道：

  他忽然後背發麻。

  中原某處。

  “不必了，還以為朕是四十年前的時候嗎？逼著你改寫了衛霍的結局？”

  一時大殿之內，陷入了沉默。

  武帝這一朝，是開疆拓土的一朝，在衛霍之後，他又聽隨武帝之命，不斷地向外出兵。

  “不會的，不會，陛下乃真龍之體，絕不會……”司馬遷蒼老的面容上焦急勸慰。

  李廣和司馬遷同時大驚：

  劉徹深呼出一口氣，望著頭頂的未央宮梁柱，渾濁眼睛微微濕潤，道：“朕，夢到了四十年前的兩個故人，一個叫做衛青，一個叫做霍去病……夢見他們在草原上馳騁，打的匈奴遠遁，打的漠南無王庭，打的西羌臣服，打的朝鮮稱臣，打的西域對我天朝拱手臣服。”

  中原大地之上，響起一聲霹靂。

  史稱漢孝武皇帝，又稱漢武帝。

  如今的陛下，雖然年老，但老年的他，卻完全像是一頭老龍。

  “陛下聖明！”

  四人進入拜見。

  “你是想讓朕殺了你，然後便讓朕坐實了暴君之名，朕偏不如你的願。”

  哢嚓！！
  伴隨著劉徹說完，未央宮後的鉤也宮當中，晴空一道霹靂劃過。

  “伱是太史家的人，以一家之言，來評論本朝，但你真的以為你自己很了解朕嗎？”

  “陛下萬年！不可如此說！”四人連忙叩首。

  這個在歷史長河之中，為漢人子孫打出了尊嚴，打出了骨氣，將漢家山河的疆土拓寬了近四倍的漢人皇帝，駕崩在了五柞宮內，三月下葬於茂陵。

  司馬遷匍匐埋首：“陛下為千秋後代之計，微臣目光短淺，如果陛下不滿意微臣的太史書，臣會將其中陛下不滿的篇章，重新刪改。”

  鉤弋夫人！

  “朕人之將死，反而有這個自信了，許多事，留給後人評說就夠了。”

  “你大致是覺得朕連自己的女人都殺，太過狠心，不可否認，鉤也夫人是一個好女人，但……”

  李廣和司馬遷這才抬頭。

  “現在是該朕去給地下的那些人交代的時候了……”

  司馬遷和李廣無言。

  李廣雖然在此之後，終於可作為軍中第一人，帶領大軍，也建立過不少功勞，卻窮盡四十年，也沒辦法蓋過衛、霍兩人短短七八年內的所做一切。

  這一日。

  一群老人歎息一聲。

  當皇帝的車馬來到這裡的時候。

  紅衣老人猛然從龍椅上抬起上半身，身軀前傾，眼神死死的盯著司馬遷，聲音都洪亮了：

  陰癸派的駐地。

  “看來，我們這一代寄希望於女子入住宮廷的願望是完不成了，不過，至少給後人積累了經驗，相信後世遲早會有我們陰癸派的女子，能夠入住那個大位！”

  翌日後，劉徹醒來。

  “陛下千萬保重龍體啊！”

  “也是我們倒霉，遇上了劉徹這麽一個集天下之運於一身的皇帝！”

  因為他完全清楚，如果這位陛下要對自己下殺手的話，就算自己是天人，也完全沒有生機。

  老人激動的滿面紅光，上前自豪的說道：“陛下，我是當年驃騎將軍麾下的一名小卒，征戰西羌諸族之後，您在京城朱雀大街給我受過勳，皇上，您可是狠人！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天啊！你說要讓我們給子孫後代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劉徹看著司馬遷冷笑道：

  劉徹深沉的說道：
  “你只是一個凡人，許多事，到最後，只有天地後人知道和評說，後人會知道朕的一生，在做什麽，他們或許會說朕的晚年是個暴君，但他們不會忘記，朕讓自己的國家和民族強盛了起來。”

  轟隆！

  李廣一個頭磕在地上，道：“臣即刻解除所有兵權，願以身立誓，此生對大漢忠心耿耿，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皇上，您去我家坐坐好不好！”瘸腿的老人激動的說道。

  “陛下！陛下！”

  等到他進入這些老卒的家中，看到的卻是四面漏風，孩童連衣服都沒有的窘迫樣子。

  “是啊，你還可以再活一百多年，可朕今年就要死了，朕死以後，你不解除兵權，朕的弗陵怎麽辦呢？”劉徹閉眼，淡漠的說道：“即便是你對我大漢忠心耿耿，你李家後人，也會這麽忠心嗎？到時候這江山是姓劉還是姓李？”

  是夜，這場大雨也宣告了大漢碩果僅存的飛將軍成紀侯李廣的落幕。

  “好了，抬起頭來，免禮平身。”劉徹那乾瘦好似老樹皮的蒼老手臂從寬大的紅色繡袍裡輕輕抬起。

  這一日，劉徹托著行將就木的身軀來到了長安城外的一座村落。

  數十位老人激動的眼淚涕零，朝著車駕湧了過來。

  劉徹嗓音細若遊絲，蒼老無力，緩緩道出了最後一句話：

  “朕剛才做了一個夢……”

  司馬遷迎著劉徹的眸光，深邃，陰騭，無比的深沉。

  紅衣老人緩緩說道：

  作為皇帝，卻讓本朝子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朕對不起朕這一朝的子民們啊，朕要罪己，可卻沒有時間來改過了，就讓這道詔書發出去，給這三代人一個交代吧……”

  “她並非是一個乾淨出身的人，她以為朕不知道，她是什麽來歷，想要效仿當年的竇太后，可惜，朕不是文帝爺，朕是經歷了太多太多天人之教訓的皇帝，早就在她傳出手握勾玉的時候，朕就知道她一定是出身於諸子百家中的某一派，妄圖在未來女子主事，垂簾聽政。”

  “皇上，我也參加了那一戰啊！”

  本朝所成就的滔天武功，幾乎完全都是在衛、霍還在的時候建立的。

  “諾。”

  “皇上，我們村子是長安城裡有名的功勳之村，那裡還有朝廷給立得碑文！”

  他，雖離開了人間陽世。

  “活人的事，朕交代完了。”

  “你也不要委屈。”劉徹淡淡說道：“朕已經下旨，誅殺了弗陵的生母鉤也夫人，為的就是為他掃清除一切障礙，但對你，朕還念著你的功勞，所以隻讓你告老還鄉。”

  李廣心頭一震。

  是劉徹的第十一個年號。

  心頭微微一抖。

  “你們可知道朕夢到了什麽？”

  在衛、霍幫助本朝開疆拓土了三倍版圖之後。

  大雨落下。

  司馬遷也明白了。

  劉徹擺手，道：“這裡有兩個詔書，一個是朕死之後，立弗陵繼位的詔書，還有一個，是罪己詔。”

  內心也在後怕。

  “你大抵是真覺得他們死了？”

  “回陛下，臣有罪，冒犯陛下，請殺了臣吧，但敢請陛下知曉，如今的天下百姓，確實不能再打下去了，尤其是這最後的十幾年，天下已近民不聊生之地。”

  最後看向了李廣，道：

  “陛下，兩位將軍九泉有靈，應也能感知到您對他們的思念。”司馬遷低首說道。

  頭也不抬的叩首道：

  “司馬遷的事說完了，還剩下了你李廣，李廣，你可知道朕要對你說什麽？”

  司馬遷一個頭重重的砸在殿內的地板上，流出鮮血，模糊視線，卻是嗓音激動：
  “陛下聖明！”

  不由複雜。

  咳咳！

  “呵呵，保重龍體，我保重不了了。”

  “陛下，陛下……”

  劉徹眼前卻隻回蕩著長安城外那些百戰老卒們的身影，慘笑道：“朕實在是沒有想到，現在天下百姓的生活是如此的艱難困苦，朕固然是給後人打下了一個大大的疆土，卻足足苦了三代人。

  後元二年的二月十四日。

  後面這兩日之內，他就在看司馬遷編寫的那太史書。

  劉徹已經做了決定，他選擇將四個人叫來了寢宮。

  心頭思緒翻江倒海。

  “已經踏入了登天之境的聖女，被迫屍解，元神飛升，再不能留到人間，可惡的劉徹啊，死都死了，還擺了我們一道。”

  老人們興奮和自豪的給劉徹指著他們這個村子一輩子的榮耀。

  東征朝鮮，南下百越，北踏匈奴，西圈西域，在算算不到百年的時間內，將大漢的版圖拓寬了三至四倍大！

  也正是這一抬頭。

  劉徹已經睜不開眼睛了，道：“朕要死了，之所以叫你們四個人進來，是想委托給你們四個人重任，在朕死之後，你們四人便是輔政大臣，以霍光為首輔攝政，匡扶幼主。”

  紅衣老人再不忍看下去。

  司馬遷不自覺的又低下了頭去，根本不敢直視。

  紅衣老人大袖一擺，然後又咳嗽了幾下：

  劉徹似被驚醒。

  司馬遷感受著紅衣老人突如其來的龍威，心臟都漏了半拍，臉色煞白，感覺好似一頭老龍對他咆哮嘶吼了一聲。

  四人一聽，全都駭然，連忙勸道：“陛下不可，您是皇帝，怎能罪己，您不可下這道詔書啊！”

  …………

  劉徹看著那個跪在最前面的缺牙老人，不由心中震蕩，上前問道：“你見過朕？”

  劉徹看著跪在地上的這一大堆老人，觸目驚心，有斷腿的，有斷胳膊的。

  兩個人看著躺臥在寬大龍椅上的那個紅衣老人。

  “九泉有靈？”

  霍光、金日磾、上官桀與桑弘羊。

  眉宇氣態，只需要稍稍一動，就讓他這位天人將軍，也都感受到了壓力。

  不住磕頭。

  可劉徹看著這些人身上穿的破爛，卻是錐心，道：“你們這些年來，怎麽過的這樣？”

  “李廣啊，你今年多少歲了？”劉徹問道：“有一百歲了嗎？”

  在李廣和司馬遷各自心中想著事情的時候，便聽到那位生具老龍相的紅衣老人，仰面輕聲道：

  李廣隱隱已經知道了是什麽原因，閉上眼睛，道：“回陛下，臣今年有一百零五歲，以天人在人間三百歲的壽數算，臣還可以再活一百九十五年。”

  版圖就是江山，江山就是國運，如今這位紅衣老人身上的國運，便是數遍夏周秦漢，都沒有哪一代帝王可以與他比較了。

  一瞬間，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心情複雜。

  “嗯，看看……”劉徹閉眼說道。

  罪己詔。

  紅衣老人說完。

  片刻之後，同樣是滿頭白發的李廣和司馬遷，進入了大殿。

  這一切都是因為武帝本朝以來成就的武功太強盛了。

  睜開了略顯惺忪的眼眸，道：“讓他們兩個進來。”

  “陛下，大家都這樣過，我們也一樣啊，都是為了咱大漢朝啊！”老人們激動的說道。

  紅衣老人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有人來報，發現鉤也夫人的屍體停放卻不僵硬，而且香氣彌漫達一月之久。

  劉徹頭顱埋下，雜亂的白發擋住他的面龐，嗓音沙啞：
  “衛青、霍去病，他們應當是還活著的，但朕卻是要死了。”

  “老夫終於又見到陛下了！”

  “你說的最後那件事，朕會出宮去看看的……”

  “臣等不知。”李廣和司馬遷同時說話。

  他只能埋頭：“臣不敢，也的確不夠資格來評論陛下。”

  整個村子裡的人都轟動了。

  “陛下！！”四位大臣叩首。

  但卻在三日後才選擇了會見朝臣。

  他仰起頭來，心中痛苦：“征戰這麽多年，原來朕的百姓都是在過這樣的日子嗎？”

  雲中卻隱隱有天門虛影一閃而過，有一女子飄入天門內。

  一眾人連忙將劉徹接回了未央宮。

  “你知道就好！”

  武帝，這兩個字幾乎已經沒有意外，就是本朝的皇帝稱呼了。

  即便是擁有天人體魄的李廣，也只是望了劉徹一眼，就感受到了那種無形存在的威嚴。

  但事實卻是。

  然後，紅衣老人開口，看著司馬遷，道：
  “你用了半輩子寫的那本書，朕看了，氣病了，你在書中肯定了朕前半生的功績，卻說朕後面這十幾年做得不對，說朕不應該用一輩子的時間，一直對外征戰，到今天，大漢已經打了五十多年了，你說老百姓的日子現在過得很苦。”

  “陛下，陛下！”

  “沒有什麽絕不會！”

  紅衣老人撐著身軀，躺在龍榻上，道：

  隻一封聖旨交給太學宮，隨便一個登天境就可以仗著聖旨之後的國運之力，將自己鎮壓至死。

  司馬遷啊司馬遷，這就是你想讓朕看到的東西嗎？
  第三日。

  “對於這一天，朕早就知道了，準確來說，朕在十六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在什麽時候死，所以，這一天的到來，朕沒有懼怕過，因為朕已經用了五十四年準備和等待，朕是幸運的。”

  李廣搖頭道：“微臣不知，還請陛下示下。”

  尤其是李廣。

  “朕要收回你的兵權，從今天起，把你放回老家，去養老。”紅衣老人淡淡說道。
    李廣心中一震，立即跪地埋首：“陛下。”

  鉤也夫人被處死。

  但這種天塌般的威壓隻持續了一兩呼吸。

  “陛下。”李廣沒有像司馬遷那樣勸慰，因為他也完全能夠看到這頭老龍身上的死氣，直接說道：“陛下，是想要對臣交代什麽嗎？”

  一月之後。

  卻帶著自己一生的功績得失，魂魄輾轉直下，來到了一個地宮。

  等待他的，是真正的不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