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覆象之變，萬變不離其宗

  見到李澹雅前，蘇易學會了個新名詞，——居家閉關。

  “閉關，還能居家？這兩個詞是怎麽聯系到一起的？成績好的學生，果然都是脫離人民群眾的特權階級……”蘇易嘀咕著，心裡老羨慕了。

  李家，湖畔別墅。

  蘇易敲開門，自報家門後，說明來意，態度十分禮貌。

  顯然有人事先打過招呼，不多時，他就被迎了進去。

  前面領路是位老態龍鍾的長者，似乎是管家，表情淡漠，態度是客套的疏離，透著戒備。

  那幅表情，大概是精心呵護，百般照料，終於家有小白菜初長成，然後，一隻禮貌的豬來敲門了……

  蘇易跟在後面，看似目不斜視，實則以視線余光四處打量。

  近距離接觸有錢人的世界，他想學習一下先進經驗，等自己日後發達了，也好依葫蘆畫瓢。

  蘇易正汲取經驗呢，管家停下腳步。

  “小姐的房間就在前面，我就隻送到這了。”他態度溫和，但保持著距離，拒人於千裡之外。

  “哦，謝謝。”蘇易謝過，朝前看了一眼，心跳微微加速，“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閨房？”

  他打開門。

  然後，蘇易表情一呆。

  ——看不懂，卻大為震撼。

  “這也能叫閉關？”他神情複雜，暗暗感慨。

  仿佛闖入桃花源，開門後豁然開朗，是個大得像是花園的房間。

  房間中央，覆象前腿交疊，懶洋洋地趴伏在圓毯上，眯著眼，半睡半醒。

  邊上有床，瑞卡百利的；有沙發，卡利亞的；有桌子，楠木的，上面擺著果盤、零食、pad、Xbox等，應有盡有。

  這是學習該有的環境嗎？

  這是一名學生該呆的地方嗎？
  拿這個考驗幹部呢？
  對這一惡劣現象，蘇易隻想說：帶我一個。

  咳咳，絕不是為了房間裡優渥舒適的條件，純粹是為了建立學習小組，男女搭配，乾活不累。

  “怎啦？”

  李澹雅躺在沙發上，有著某種“玉體橫陳”的慵懶美感，而黑色的短褲則襯得一雙修長美腿愈發白皙，著實美不勝收。

  “你是不是覺得，閉關就該找個思過崖一樣的地方，青燈古佛，了此殘生？舒適的環境，才更適合思考。”她豎起一根手指，來回搖晃。

  “澹雅姐高見，勞逸結合，才是上道。”蘇易點頭讚同，撈了塊費列羅放嘴裡，Xbox在手裡把玩。

  “這個只能玩連連看。”李澹雅柳眉輕挑，似笑非笑地道，“複雜的遊戲太費腦，我玩不來……”

  “連連看？”

  用Xbox玩連連看？這跟拿著金飯碗要飯有什麽區別？
  蘇易痛心疾首。

  “澹雅姐，說什麽呢？”他抬起頭來，彰顯著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我像那種沉溺遊戲，玩物喪志的人嗎？我是來學習的，沒有什麽能動搖我這顆向學之心。”

  “Xbox是我在玩，這邊這個Switch是李庚生的，能連上他的steam帳號，裡面遊戲還不少。”李澹雅努了努嘴，示意被果盤遮住的Switch。

  “哦？李庚生的steam帳號？給我，我得看看他是怎麽玩物喪志的……”蘇易見風使舵。

  “……”李澹雅一臉鄙夷，“你那顆向學之心呢？”

  ……

  當然，兩人並未玩鬧多久，即刻進入正題。

  從李澹雅闡述理念開始。

  ——地祇圓滿，是規則的完善。

  李澹雅顯然斟酌良久，開口即滔滔不絕。

  “覆象的規則，有野性，有吞噬，有殺生，有進化。而我的感悟，則來自於最後一點，——進化。”

  “覆象之變，為‘無所不用其極’，能調整身體機能，器官血肉變遷，演化出最恰當，最針鋒相對的殺戮形態。其肉身，可謂千變萬化，層出不窮。”

  蘇易點頭，暗道：澹雅姐不愧為頂尖豢龍師，理解相當深刻。

  李澹雅接著拋出一個觀點：“在我看來，這種千變萬化，恰巧是為了不變。”

  “不變？”蘇易眼神一動，若有所思。

  “我認為，覆象的下一個階段，是不變的階段……通過千變萬化，尋找出最適合的形態，尋找到萬變中的不變，尋找到萬變不離的‘其宗’。”

  李澹雅侃侃而談。

  然後，她做出總結：“覆象的下一階段，為——萬象歸一。”

  “萬象歸一？”

  蘇易扶著下巴，陷入沉思。

  他忽然就明白了，為何對造物師而言，豢龍師如此不可或缺。

  因為，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對規則的領悟，都是不一樣的。

  造物師的造物，經過豢龍師的培育，或許能走出截然不同的發展路線，最終連“造物師”這個“親媽”都認不出來。
    這甚至會造成這種現象：蘇易懂什麽覆象？他就一個臭造物的……

  對造物師而言，這絕對不是壞事。

  人力有窮時，造物師再厲害，也非全知全能，也是有極限，有盲點的。而優秀的豢龍師，則能替造物師開拓眼界，開辟出新的規則路徑。

  李澹雅就是這種。

  “蘇易，你不會生氣吧？”她見蘇易久久沉默，有些緊張。

  李澹雅是知道，有些豢龍師，尤其那些天縱之才，對自身造物都有著極強控制欲，甚至會規劃其進階路線，一旦偏移，則會勃然大怒。

  “當然不，”蘇易回過神來，擺出一幅老氣橫秋的模樣，拍拍對方，“澹雅同志，乾得不錯……伱能開辟出一條新的道路，吾心甚慰。”

  “又在胡說八道了。”

  ——李澹雅不想理你，並向你扔了個枕頭。

  她身形後仰，揉了揉眉心，頭痛地道：“可是，最重要的一步，我卻沒有靈感……究竟什麽形態，才是覆象的宗？”

  “遇事不決乾一架。”蘇易啞然失笑，眼中精芒一閃，“打一場，靈感或許就來了。”

  李澹雅聞言，來了精神：“禍犬還是災厄年？”

  “禍犬。”蘇易搖晃手指，挑釁地道，“災厄年最克制近身肉搏者，用災厄年，那是在欺負你……”

  “切~~”李澹雅不甘不忿不服，輕哼了一聲，“小弟弟，我的覆象已近地祇圓滿，你的禍犬怕要遭老罪咯。”

  “小弟弟？”

  蘇易撇撇嘴，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而且，你沒注意到我鼻子很挺很大嗎？

  ……

  演武台。

  ——沒錯，別墅裡的演武台，主打一個豪橫。

  撕拉~~
  血肉撕扯聲中，禍犬一分為二，左右環伺，虎視眈眈。

  覆象並不顯警惕，反倒有幾分慵懶，它身形變化，化為力量與速度兼具的雄獅形態，肌肉有序起伏，有著種雕塑般的美感。

  它的頸側，則各長出三隻眼睛，居然在體表遊曳，緊追著兩頭禍犬不放。

  ——一點破綻也沒有。

  蘇易暗暗心驚。

  覆象也是他的造物，也留有他的靈魂印記，此時此刻，他的確能感知其千錘百煉之肉體的強大。

  嗷嗚~~
  禍犬分身吠叫著撲上，效法鬣狗捕獵，尋了個刁鑽角度，直取其後庭。

  呼~~
  尾巴如鞭！

  覆象長長獅尾一甩，無數銘文遊曳其上，強化著尾巴，化作一條堅硬鋼鞭，重重甩向禍犬分身。

  禍犬分身鬃毛乍起，瞳仁亮起墨綠，“天兆”發動，整個身形向下壓倒，鋼鞭般的尾巴自上方擦過。

  “哦？”李澹雅一呆，讚歎道，“禍犬的噩兆，似乎更順滑了……”

  “現在不是噩兆，是天兆。”蘇易咧嘴一笑，“還有，這個，叫改天。”

  禍犬本尊瞳仁亮起赭紅，符文閃耀，利爪勾動，撥弄命運。

  哢哢~~
  尾巴橫掃中，覆象的脊骨發出脆響，似不堪重負。它的筋肉骨骼變化太快，難免有不諧之處，影響整個身體狀況，動作稍有凝滯。

  而禍犬最為知機。

  本尊撲上，分身擊下，上下夾攻，一取後背，一取下腹。

  蘇易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禍犬的改天，是在要害處下刀，往往需要敵人露出破綻，像碭山龜那種穩如泰山的，就很難奏效……覆象千變萬化，正因為變化多，破綻也多。”

  他也明白了李澹雅的想法。

  哢哢~~
  犬牙交錯的聲音回蕩，兩頭禍犬的咬合齊齊落空。

  卻是，在千鈞一發之際，覆象脊柱坍塌，腹部凹陷，肌肉和器官擠向頭尾，整個身體拉出月牙般的狹長弧度，避開上下的猛攻。

  “真漂亮。”

  蘇易也不得不承認，雖然只會肉搏，但論肉搏之法，覆象已然登峰造極。

  覆象因變化多而破綻多，但也因變化多，能及時彌補破綻，這算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有好有壞。

  兩頭禍犬上下掠過，重重落於地面。

  吼嗚~~
  而覆象重歸獅相，一聲獅吼震動九霄，雪白音浪伴隨狂暴氣勢四溢，一波接著一波，磨滅兩頭禍犬的戰意，氣息下滑。

  伴生異能，——猊吼！
  兩頭禍犬被影響，恐懼自生，意志消沉，動作也遲緩些許。

  它倆畢竟不是狂魈，能以癲狂來抗拒血脈中的恐懼。

  覆象順勢轉身，頭顱如同充氣，暴漲數倍猶豫，瞳孔泛血，咬向禍犬本尊。

  嗷嗚~
  與此同時，兩頭禍犬齊齊吠叫，瞳仁中赭紅符文亮起，相互輝映，明滅不定，勾動命運之河，引動宿命之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