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世界

  到家。

  蘇易開燈，環顧一圈，除了自己空無一人，冷冷清清。

  他不由歎了口氣。

  其實，家裡環境並不差。

  雖然沒錢，可也遠沒到家徒四壁的地步，且前身打掃還算勤快，房間整齊無異味。

  只不過，沒有長輩的絮叨，沒人在深夜裡留一盞燈，終歸有些冷清。

  “怎麽，是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還是怎地？一個大老爺們，玩什麽傷春悲秋疼痛文學？”蘇易輕拍自己一下，重新制定人生目標，“——我現在就想搞錢！”

  他收拾情緒，打開電腦，翻閱班主任發來的資料。

  關於“通幽小徑”的。

  其實，為了介紹“通幽小徑”，班裡是專門開設了一堂課的。

  只不過，蘇易是個半路上車的，沒上過那堂課，只能開小灶，臨時抱個佛腳，希望佛別踹他一腳。

  好在，通幽小徑是最低等的九品洞天，其中蟄居的異獸也大多溫順，危險系數並不高。

  當然了，資料還是要看的。

  “洞天，也稱秘境、神隱、聖域、小千世界等，但最能概括其特征的描述，大概是‘世界的碎片’，或者‘世界的投影’。”

  MKV文件點開，夏景行熟悉的聲音響起。

  “世界的碎片？”蘇易咀嚼言下之意，若有所思。

  “我們所在的世界，或可稱為‘大千世界’，其包羅萬象，收錄大千，是由無數大大小小的規則編制而成，紛繁複雜。洞天則不然，往往是以一個，或者數個核心規則為骨架，自成世界。”

  “譬如‘通幽小徑’，根據推測，核心規則為‘迷宮’。”

  ……

  蘇易聚精會神地上網課，也隨之思考。

  “怪不得造物師都要前往洞天歷練……這種小世界，明顯更適合理解規則。”他隱隱有些期待。

  接下來，夏景行介紹通幽小徑，事無巨細。

  “通幽小徑的核心，是千千萬萬個岔路口，三步一分岔，五步一交叉，且如芥子納須彌，無邊無涯。”

  “你可以沿路一直走，但永遠走不到盡頭……”

  “不過，既然是迷宮，肯定有出口，只是目前為止，還從未有人找到過。”

  “有一種說法，通幽小徑的出口，是個名為‘幽篁’的地方，藏有天材地寶。”

  ……

  “幽篁？天材地寶？”蘇易怦然心動，在心裡盤算，“既然是迷宮，肯定不可能依靠蠻力破解，得找到規律。”

  不過，通幽小徑的規律，就像黃花閨女的肚臍眼，誰都知道有，就是沒人見過。

  若真那麽容易找到，造物班那些個恨不能刮地三尺的前輩們還能一個個都無功而返？

  “算了，放平心態，別想那麽多，權當一次歷練。”蘇易搖搖頭，放平了心態，繼續聽講。

  這次，是關於通幽小徑的種種異獸。

  可聽著聽著，他又不免神遊太虛，浮想聯翩。

  “洞天”二字，總讓人聯想到“洞天福地”，聯想到仙人居所，想到通天巨木，想到流雲飛渡，想到白鶴揖客，想到仙人撫頂……

  更大的世界，即將呈現於自己面前！
  ……

  大世界洗腳城。

  “……”蘇易嘴角抽搐，半天說不出話來。

  除了薑若兮依舊維持著清冷仙子的人設，臉上不起波瀾，其余人都一臉幻滅，垂頭喪氣。

  “老班，”燕趙忍不住詢問，“這‘洞天’，難道不該都在名山大川裡嗎？”

  他是好學生，和老師們關系好，於是充當了眾人的“嘴替”。

  眾人齊齊望向夏景行。

  夏景行的身邊，還有兩位造物班的老師，教《異獸生物》的顧嫣然，以及《規則構造》的陸離。

  顧嫣然是個剛畢業的眼鏡美人，一頭如瀑微卷的秀發，不止容貌秀美，身材更是出挑，一看就是有容人之量的，胸襟開闊，有容乃大。
    有好事者私下嘀咕，比起嫣然，“軒然”這個名字還要更恰當些。

  陸離則是位耄耋長者。

  奇怪的是，他外表看似個老學究，卻半點不迂腐，講課從不照本宣科，甚至從來不看課本，而是隨心所欲，想到什麽講什麽。

  陸離的課上，教過河圖洛書，教過九宮八卦，教過拆字，教過堪輿，還教過西方的佔星符號，盧恩符文。

  甚至，他還教過第八套廣播體操的拆解動作！
  學生們都曾懷疑，這廝莫不是個老騙子，來騙，來偷吸他們這群未經世事的小同志。

  不過，後來很多人發現，就連校長都對這位格外尊敬，他們又猜測，這位莫不是沔陽中學裡的掃地僧？

  有些人試過和掃地僧打好關系，但並沒人能解鎖“易筋經”、“獨孤九劍”一類的獨門秘籍，於是心也就都淡了，隻當做普通老師。

  兩位老師也看向夏景行。

  尤其顧嫣然，眼神中藏著促狹，想看這位班主任如何解答。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不料，夏景行一臉淡然，從容不迫，“洞天的誕生，自有其規律，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誰說一定要在名山大川了？”

  語言的藝術啊……

  蘇易在心中豎起大拇指：不愧是老班，經這麽解釋，檔次一下就上去了。

  拿相親類比，嫌棄相親對象沒錢，不能直說沒錢，得說“沒上進心”；嫌棄相親對象吃藕，也不能說吃藕，得說“沒有眼緣”。

  只是，再怎麽粉飾，也並不能改變一座洞天出現在洗腳城裡的現實……

  “老師，‘通幽小徑’什麽時候開啟？”薑若兮詢問，她面上不見波瀾，可明顯有些技癢，迫不及待。

  夏景行看了看表，忽然有些尷尬：“陸老，巳時是幾點？”

  “九到十一點。”

  陸離沒開口，顧嫣然先搶答了。

  “是的。”陸離讚許地看了少女一眼，感慨地道，“還能看懂時辰的年輕人，現在真是不多了。”

  “現在八點半，還有半個鍾頭。”夏景行抬頭，揚聲道，“還有沒有人有問題？有問題，先在外面提。”

  “有。”李庚生高高舉手。

  “你說。”夏景行微微蹙眉，很不想回答。

  ——那混小子的表情，讓他心中有種不祥預感。

  “夏老師，既然還有半個鍾頭，能不能先洗個腳？讓我開開——腳界？”李庚生試探地道。

  “你說呢？”夏景行眯起雙眼。

  “自費也不行？”

  “——滾！”

  ……

  “老師，我們怎麽進去？”

  作為一名好學生，蘇易適時開口，在畫風轉向粉紅色的回憶前，將話題拽了回來。

  夏景行這才想起正事，又瞪了李庚生一眼，開始打電話。

  不多時，一人鬼鬼祟祟地出來。

  大熱天的，他卻是漁夫帽，墨鏡，圍巾擋臉的打扮，身上包得密不透風。

  “是夏老師嗎？”那人道。

  夏景行點頭：“是我，夏景行。”

  “請跟我來……”那人招招手，又囑咐其他人，“各位同學，各位老師，進去之後，請不要東張西望，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怎麽弄得跟特務接頭似的？
  蘇易心中吐槽。

  大多數學生也是類似的想法，表情古怪。

  “見諒，見諒，”見眾人表情，那人雙手合十，致歉道，“主要是讓旁人看到，影響不好……”

  影響不好？

  學生們聞言，都是嘴角抽搐：咱造物班的學生，到哪裡不是被人捧著供著的，居然也有遭人嫌棄的時候？何況，對方還是個洗腳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