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無定劫

  “五十已到。”

  一聲輕笑響起，柳依晴一雙秋水明眸微亮，湧現強烈自信。

  “來了麽？”蘇易聞言，也是精神大振，面露期待。

  “風疾”、“癰瘡”等詞匯，他也是聽過的，那都是古代名氣頗大的疾病。

  譬如“風疾”，那就和對人妻的一片丹心一樣，伴隨了曹丞相的一生；而“癰瘡”，則是背後生瘡，看似不起眼，實則許多歷史名人，諸如范增、徐達、孟浩然等，都是被這玩意給銷了號。

  不過，蘇易還有一處疑惑。

  藏鏡妖所化的潮靈，說白了，就是水，而水又哪裡會生病？

  但下一刹，錯愕爬滿他的面孔。

  蟬音唱晚！

  蟬聲如同無數惡毒詛咒，在催發著什麽，很快，奔騰潮汐的正中央，一顆綠色水球憑空浮現。

  那絕非生命的綠色，而是某種粘稠的、腥臭的、渾濁的翠綠，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綠。

  而綠色水球像是一場病來如山倒的傳染病，很快分裂，一分二，二分四，一會兒就遍布了整片潮汐，綠意欲滴。

  蘇易汗毛豎起，感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蘇易，該你了！”柳依晴額頭沁汗，大聲喝道。

  福至心靈一般，蘇易立刻就明白了少女用意：她想要引爆這些綠色水球！

  但，——禍犬能做到嗎？
  蘇易有些猶疑：命運不可捉摸，故而“噩兆”向來無跡可尋，令敵人防不勝防。但同樣的，禍犬這施法者，其實也無法完全掌控“噩兆”。

  它能帶來厄運，可厄運具體以什麽形式呈現，這還真不知道。

  當然，就差這臨門一腳了，這時候肯定不能慫。

  “禍犬，給這家夥來點小小的命運震撼……”蘇易咧嘴一笑，以豪放姿態來掩蓋慌得一批的內心，同時給九天神佛都發去了誠摯的慰問。

  嗚~~
  禍犬本尊偏頭，禍犬分身偏頭，同時看了他一眼。

  霎時間，蘇易心中一動，感覺三方關於命運的感悟，在那一眼中出現了交匯，在匯流，在融會貫通。

  兩頭禍犬動了。

  它們神態倨傲，姿態優雅，明明是在勾動狗爪，卻像極了文人騷客指彈古箏，不沾半點人間煙火氣。

  兩頭禍犬的動作，居然不分先後，完全一致。

  命運弦動！

  禍犬的動作，分明勾動了不同的命運之弦，但就仿佛在一台鋼琴上的四手聯彈，有種鸞鳳和鳴、琴瑟調和的神韻，對命運的影響形成有序疊加。

  蘇易仿佛能看到，在看不見的命運之河裡，濺起一道小有規模的浪花。

  噗噗~~
  潮汐深處，水泡炸裂，但，不是一個！
  像是多米洛骨牌中最重要的一個被推倒，水泡的爆炸竟形成恐怖的連鎖效應，一個炸裂後，又波及了下一個，爆炸綿延不絕，甚至愈演愈烈。

  “跑！”

  柳依晴看得目瞪口呆，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轉身就跑。

  她心頭錯愕：嘿，還真是一點小小命運震撼……不過，老頭子的口述裡，這小子明明沒這麽厲害的！是成長了？

  另一邊，兩位學姐也不甘落後，溜得飛快，不忘將丹青隼、潑墨鷂收回大椿之匣中，以防被爆炸波及。

  “現在的學弟學妹，都是這麽變態的麽？”楚楚苦笑，忍不住嘀咕。

  “放心，是這兩位比較變態，其余的學弟學妹還是很可愛的。”李澹雅回以苦笑，不住地搖頭。

  比如自家那個愚蠢的歐豆豆……

  她在內心補充了一句。

  兩位學姐都生出莫名頹喪之感，有被後浪拍在沙灘上的感覺。

  蘇易則是另一番感覺。
    像是打通了某處任督二脈，他有雲開月明，豁然開朗的感覺，渾身神清氣爽。

  這是禍犬的第一個技擊，——無定劫。

  爆破聲不絕於耳，綠水瘋狂四濺，一旦觸及地面，即出現大片腐蝕，冒出青煙，足見這一詛咒的可怕。

  至於藏鏡妖，則是連哀嚎聲也無，已然灰飛煙滅，再無幸免可能。

  這兩式技擊的配合，著實可怕……

  哢擦~~
  蘇易才剛松一口氣，就聽到頭頂傳來破碎之聲，天花板上，一塊牆皮掉落。

  詭異的是，天花板落下後，露出的不是天空，而是灰蒙蒙的虛無。

  這個世界正在崩壞！

  “藏鏡妖完蛋了，這個世界也撐不了多久……”楚楚抬頭看了一眼，當即道，“趕緊出去。”

  柳依晴點頭，不忘提醒：“別踩著有綠水的地方。”

  ……

  作為男子，蘇易負責殿後，最後一個出去。

  而在柳依晴踏入鏡面的刹那，他也終於見著了那頭隻聞其聲，未見其形的咒蟬。

  “這就是咒蟬？”蘇易嘖嘖稱奇。

  咒蟬和普通玄獸不同，它很小，雖然沒有真正的蟬那麽小，但也僅有巴掌大小，很不起眼。咒蟬通體幽黑，宛若黑瑪瑙打造，背部生有一隻豎眼，豎眼正中則是一枚以螺旋為底的詭異符文。

  這枚符文，如龜文鳥跡般天然渾成，明明很簡單，卻內蘊無窮，似乎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大道的精髓。

  蘇易心悅誠服：這才是真正的天才，自己這樣的掛壁，根本不能比……

  他確定了追趕目標：一個薑若兮，走得是不偏不倚的中庸路線；一個柳依晴，則是劍走偏鋒，天馬行空。

  等所有人都出去，蘇易最後看了一眼遍地狼藉，也踏入鏡面。

  眼前白光一閃，終於恢復最初的景象。

  “回來了……”蘇易松了口氣，不知為何，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趕緊的，搖人。”柳依晴拍拍蘇易肩膀，她提醒著蘇易，自己卻沒有打電話，而是在發短信。

  蘇易一驚，他還記著“上面有人”的判斷，立刻就有“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鯁在喉”的感覺。

  他當即尋求場外援助，人選自不必說，——班主任，就決定是你了！
  蘇易才剛撥通電話，就有鈴聲自門外傳來。

  “班主任已經來了？”蘇易心中一喜，循聲望去，來的不止是夏景行，還有蘭心、李庚生和燕趙。

  他恍然大悟。

  不必說，是李庚生、燕趙查完監控，前來尋找自己，卻發現自己不見了。這時候，他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演武室有問題，於是立刻去找了兩位班主任。

  不過，即便他們反應很快，但兩位班主任還是跟美國大片裡的警察一般，姍姍來遲了。

  “老姐，你沒事，太好了……”李庚生看到自家老姐，當即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伱要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活啊？”

  還算有點良心，平時沒有白揍他……

  李澹雅聞言，也是有點熱淚盈眶，當然，她不願表現出來，也沒給自家弟弟好臉色：“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不知道麽？你姐我不好好的麽？”

  “發生了什麽事情？”夏景行沉著臉，緊張詢問。

  “兩位老師，我有事情要報告，”柳依晴出列，加重語氣道，“單獨報告。”

  “單獨報告？”夏景行一愣。

  蘇易、楚楚等人互看一眼，則再次意識到，柳依晴怕是有什麽特殊身份。

  莫非是傳說中的有關部門？
  蘇易在心中猜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