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災與厄

  演武台上，刀光劍影紛紛揚揚，輪轉不休。

  “嘿，真大意了……”蘇易面色凝重，額頭沁汗。

  薑若兮清冷的外表，還有薑家的身份，時常都讓他忘記，這位的骨子裡，可是個“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女狠人。

  即便親眼見識了“天災輪轉”的霸道無匹，還有“霉運禍首”的詭譎難測，她依舊沒有選擇被動防守。

  薑若兮的戰法很簡單，——以攻代守！
  她的戰術也確實奏效了。

  禍祟之犬來回躲閃，已是左支右絀。

  三種兵器圍攻，既有排山倒海的氣魄，也有細密綿長的配合，不給禍祟之犬半點可乘之機。

  魚腸、赤霄、偃月三者，快慢不同，力道不同，各有劍勢刀法，防禦起來極為困難。

  其中，魚腸最快，如同匕首，走陰損狠毒的路數；赤霄次之，中正平和，能攻守兼具；偃月最慢，卻大開大闔，勢大力沉。

  這就看出失去“未卜先知”的弊病了。

  禍祟之犬已是城隍品相，明明速度更快，卻明顯不如禍犬遊刃有余，躲閃頗為艱難。

  有利必有弊，蘇易倒是淡然，嚴神以對。

  狄晟則沉默了。

  “這女人，不會也是神眷之子吧……”他自我安慰，生出某種荒誕念頭。

  狄晟實在無法接受，小小一個沔陽裡，居然就有兩頭怪物！

  他不知道，其實，是三個……

  狄晟先見的柳依晴，交換了些資料和心得，隻覺得那女人美得不似凡人，卻不知道，那女人同樣強得不似凡人！

  ……

  “若兮，這三種武器，你都專門練過的吧，是誰教的？”幾番險之又險的避讓，蘇易驚出一身冷汗，忍不住道。

  譬如“魚腸”，那種陰損毒辣的劍勢，絕不是這樣一個小姑娘能無師自通的……

  “我爺爺給我找了三個老師，分別教導。”薑若兮還是那幅呆萌表情，既不得意，也不顯喜悅，“爺爺說，那都是人家的家傳絕學，收費還挺高的，要日夜練習，不可荒廢。”

  “……”蘇易也被乾沉默了。

  人家既是氪金黨，還是肝帝，比你有錢還比你努力，這可怎麽破？
  嗷嗚~~
  禍祟之犬被逼到牆角，瞳仁泛起凶芒，嘴巴張得幾乎裂開，一道凜冽寒潮噴湧而出，霜雪如怒，氣象滔天！

  偃月上前。

  璀璨星輝大熾，刀式如開天辟地，竟是一刀劈開寒潮！

  不過，一刀下來，刀身上的輝光也黯淡許多。

  偃月即刻回歸。

  它幽幽回旋，貼近枝接長庚的“啟明星”，像是兵刃淬火，被其輝光點燃，又一次輝光璀璨，碧亮如洗。

  ——啟明洗鋒。

  “真夠難纏的……”

  蘇易和禍祟之犬如同複刻，齊齊露出頭痛表情。

  不止天災輪轉未能奏效，這麽久的戰鬥中，枝接長庚居然一次霉運都沒觸發！
  枝接長庚的“啟明洗鋒”幾乎能破一切邪祟，霉運因子根本不能作用在三把武器之上。而枝接長庚身外雖潛伏著不少霉運因子，但戰鬥至今，它一步都未挪動，自然沒有觸發。

  “一頭不行，那就來兩頭。”

  久守必輸，蘇易唇角上浮，決定加大力度。

  撕拉~~
  禍祟之犬歪了歪頭，頸部又一個頭顱冒了出來，嘶吼怒嚎著，瘋狂掙扎，自本尊抽離而出。

  兩者並肩而立，幾乎一模一樣，唯獨左側之犬依舊是赤眸金瞳，右側則是一雙猩紅血瞳。

  “厄犬，執掌厄運；災犬，擾動天災。”蘇易先指左邊，再指右邊，微笑著解釋，一點不藏著掖著。

  “蘇易，伱在小看我麽？”薑若兮眼中寒芒一閃，戰意更盛。

  “還能分身？”狄晟看著這一幕，瞳孔收縮，生出某種巨大的挫敗感，“和換位樹懶一戰時，它居然還未盡全力？”

  “不，不是小看，是善意地提醒。”蘇易當然不在意某人的小心思，對少女微笑道。

  災犬歪了歪頭，頭頂有走馬燈般的圖案在回旋。那一枚枚圖案古樸厚重，像是古老的象形文字，而每一種，都象征著一種天災。

  厄犬的右爪抬起，爪縫中，閃爍著一枚枚詭異秘符，浮蕩著厄運氣息，有種無孔不入，無處可躲的隱秘韻味。

  無論是走馬燈，抑或是那一枚枚秘符，都只有蘇易和兩犬看得到，其余人則一無所知。

  “這就是所謂的‘深度掌控’？”蘇易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禍祟之犬的兩大伴生異能，其天災和霉運都是隨機的。但當分身之後，當兩者都隻執掌一種規則，掌控力則大幅提升。

  災犬能將完全隨機的天災輪轉，提升“中獎概率”至三分之一，雖然依舊不能隨心所欲，但已有本質區別；而厄犬的爪牙裡的秘符，則是霉運因子，能直接施加霉運於傷口處，與其余散布的霉運因子連鎖，打通整條不幸之鏈。

  蘇易想起一事，不由啞然失笑：“若兮，上次是三打一，這次是二打一，優勢依然在我。”

  他說的，是上次禍犬、災厄年和牽星藤，輦道增七的一戰。

  “我怎麽覺得，這次是四打二，優勢在我！”薑若兮柳眉輕揚，毫不相讓。

  “唉喲？有長進，會說狠話了……”蘇易故作驚訝，豪氣地喝道，“災犬，厄犬，上！讓她看看，優勢究竟在誰？”

  災犬先上。

  唧唧~~
  蚱蜢鳴叫之聲卷蕩開來。

  災犬撲殺之勢中，竟裹挾著漫天蝗災，鋪天蓋地，也遮掩了枝接長庚和薑若兮的視線，看不真切。

  “運氣不錯，第一次就賭對了！”蘇易唇角上翹，有種意外的驚喜。
    嗡~~
  劍鳴之聲大盛，三把武器輪轉，寒芒閃爍，星輝蕩漾，瘋狂撕裂蝗群。

  枝接長庚不敢不竭盡全力。

  雖為星辰規則，但它的本質依舊是植物，天然就被蝗群克制。

  嗷嗚~~
  蝗群猛地裂開，災犬的身形冒了出來，口中泥漿奔湧，赫然是泥石流到來的前兆。

  “可惜，果然，運氣是守恆的。”蘇易面露惋惜，又輕笑著道，“不過，足夠了。”

  這次，他本預備召喚火山的。

  火山同樣克制植物系。

  “足夠麽？我怎麽沒看出來？”薑若兮凜然一笑，手指向前一指。

  嗡~~
  尖嘯聲如同龍吟，三把武器怒斬災犬，直接將之逼退，甚至一口泥漿吐息都憋在了喉嚨裡，沒辦法吐出來。

  少女給了蘇易一個挑釁眼神。

  這丫頭，性格似乎真比以前活潑了點……

  不過……

  蘇易眼神凌厲，咧嘴一笑：“我說夠了，那就是夠了。”

  撕拉~~
  枝接長庚身形一歪，腳後跟處，一道深深爪痕冒出。

  ——蝗災迷惑視線之時，攻來的可不止有災犬，還有厄犬。

  不同的是，災犬聲勢浩大，厄犬則陰險刁鑽，悄無聲息。

  “只是一爪而已，不算什麽……”薑若兮稍有意外，但情緒並無太大起伏。

  嗡~~
  三把武器回轉，刀光劍影交錯，輕易逼退厄犬。

  她的確有些大意，但一切也在計劃之中。

  災犬可謂“天災使者”，相較之下，厄犬似乎並沒有那麽可怕，挨上一記也不打緊。

  薑若兮顯然低估了厄犬。

  遝~~
  腳跟受傷，枝接長庚身形不穩，後退了一步。

  而地面凹凸不平，它一腳深一腳淺，當即一個踉蹌。

  踉蹌中，枝接長庚又踩到一處凹坑，倒也不深，只是再添一個踉蹌。

  它像是醉酒的人，居然連續行差踏錯，身形晃蕩幾下。

  隨著它的搖晃，啟明星也來回搖擺，忽然，它一時收勢不及，直接砸中枝接長庚的面門，直接將它砸翻在地！

  鐺鐺鐺~~
  三把武器失去操控，紛紛落地。

  嗷嗚~~
  災犬、厄犬一聲咆哮，同時欺上，爪子按在枝接長庚的身上。

  因為主人的緣故，對枝接長庚，它們就客氣多了。

  ……

  “完了嗎？”

  “這就……結束了？”

  “有點快啊……”

  圍觀學生們面面相覷，如在夢中。

  戰鬥的過程，可謂驚天地而泣鬼神，但這最後的收場，卻是如此草率……

  “你一直以為，災犬是主力；但事實上，厄犬才是主力。”蘇易笑容淺淡，指教了薑若兮幾句，“真正的危險，其實都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暗藏在桌下的暗流。”

  這一手，看似簡單，實則是環環相扣的命運在作祟。

  在前期戰鬥時，禍祟之犬在枝接長庚的身上，已經留下了多個霉運因子，只是未能觸發。於是，當厄犬的一爪落下，就像點燃引線，數個霉運因子連續爆發，不可阻擋。

  所以，打從開始，災犬就是幌子，厄犬才是主力。

  “受教了。”薑若兮面露思考，認真地點頭。

  ……

  “好了，演武結束，也正好是周五，都回家去吧。”夏景行拍拍手，笑得合不攏嘴。

  禍犬的轉生，讓他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而且，已經確定，班裡有兩個貨真價實的天才，夏景行自然是志得意滿。

  任芳菲也是松了口氣。

  “果然，我沒看走眼。”任芳菲微微頷首，“這個蘇易，前途不可限量……只需牢牢地抓住他，隨著他的成長，我在集團的地位，必也能扶搖直上。”

  薑若兮心情也不錯。

  她是享受失敗的，何況，輸給蘇易，她一點也不傷心。

  其余學生們觀看了一場轉生和兩場大戰，場場都是精彩紛呈，也覺得不枉此行。

  於是，只有狄晟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狄晟決定，今晚立刻坐火車離開，一刻也不多留。

  而蘇易則別有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