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高天之上，命運巨像

  “蘇易，你真要做？”薑若兮盯著蘇易，一臉關切。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蘇易莞爾一笑，貌似語氣隨意，實則態度堅決。

  半緣覆盆子就在眼前，不搏上一搏，他實在不甘心。

  何況，蘇易已有縝密計劃，估量著成算超過八成，即便不成功，也不會成仁，必能全身而退。

  “你小心……”薑若兮點點頭，指令下達。

  嗡~~
  群星閃耀，斑駁星輝垂落，如同色澤迷離的璀璨瀑布，降臨於禍犬身上。

  嗷嗚~~
  禍犬渾身一顫，瞳孔猛地瞪大。

  它的眼中，左瞳墨綠搖曳，右瞳赭紅閃爍，兩枚符文輝光大熾，日月當空一般，交相輝映。

  禍犬向上抬頭。

  “咦？”

  蘇易福至心靈一般，也跟著抬頭，瞪大雙眼。

  透過禍犬的視角，他似能看到，高天之上，命運在具現化，露出冰山一角。

  而且，並非以往的“命運長河”或“命運天平”。

  極高之處，是一尊手掌億萬的雄偉巨像，其手掌億萬，每隻手掌又有手指無數，每根手指又牽線無數，牽動著數之不盡的命運之線。

  諸天萬界，每一生靈，都如命運的牽線木偶，時時刻刻被其操控，卻不自知。

  從微觀上看，那每一個體似乎都能執掌命運，其每個選擇，都會令一些命運之線斷開，也生出新的命運之線。

  但就宏觀而言，他們不過是在命運的指縫中閃轉騰挪罷了，根本沒能掙脫命運……

  個人奮鬥，遠遠及不上歷史進程。

  每個人能做的，只是將手裡的牌打到最好。

  “這就是命運？”蘇易看一眼輦道增七，驚歎不已，“這奪淮，簡直是輔助異能中的王者，效果拔群，舉世無雙。它的效果，絕不止於字面描述那麽簡單……”

  星光錘煉下，禍犬已在城隍下品。

  雖然“奪淮”依舊有局限性，它未能獲得新的伴生異能，對命運的“感應精度”卻大幅增加，堪稱明察秋毫，擘肌分理。

  它的“天兆”和“改天”，都在進一步地精細化，能更精準地觀測和操弄命運。

  “要有人皮骰子，就更好了……”蘇易有點人心不足，又望向楚楚，“接下來，就看潑墨鷂了。”

  唳~~
  潑墨鷂騰空，一團團墨跡散開，化作四個大字，——勇猛精進！
  四字落下，印刻於禍犬後背，筆觸張狂，氣象呼之欲出。

  禍犬頭顱高昂，一身氣焰更盛，身體屬性有著全方位小范圍提升。

  不過，術業有專攻，增益效果卻是遠不如輦道增七。

  “不能寫‘身輕如燕’，或者‘風馳電掣’嗎？”蘇易面露期待，詢問道。

  他更期望的，是速度方面的加持。

  畢竟，這是去當“梁上君子”，而非“剪徑強人”。

  “要不要寫‘神話巨獸’，讓你的禍犬一步登天？”楚楚斜乜對方，用鼻子哼了一聲，“或者，寫‘萬壽無疆’、‘萬古長存’，讓伱的禍犬擁有不死之身？”

  蘇易一臉訕訕。

  當然，楚楚懟了一句後，還是耐心解釋：“知不知道什麽叫‘我以我筆寫我心’？只有我有所感悟的書法，才能有其效果。”

  蘇易訕訕，不再多言。

  他望向禍犬。

  這一刻，禍犬已然武裝到牙齒！
  ……

  掏出歸去沙漏，蘇易再看一眼，時間剩余不多。

  是時候了！

  “禍犬，走！”

  端坐於禍犬後背，蘇易向前一指。

  看著一人一犬的背影，薑若兮不說話，臉上的關心卻做不得假。

  “臭小子，掉錢眼裡了……”楚楚嘴上不客氣，實則緊張，呼吸都放輕了。

  一人一犬向前，竟就這樣暴露在平地上，且步伐不緊不慢，似在閑庭信步，沒有半點危機感。

  他們的行走路線，也非兩點之間最近的直線，時而左拐，時而右轉，走出一條歪歪斜斜如幼兒塗鴉的路線。

  但，如此草率的暴露，嬗變集合卻毫無覺察，沒有一點動靜。

  它過於臃腫，看似手眼無數，實則遍布感知盲點。

  而禍犬的路線，如同庖丁解牛的刀痕，精準穿行於其感知盲點，步步精準，毫厘不差。

  不多時，二者到達叢林，身影隱沒，再無痕跡。

  薑若兮、楚楚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驚訝，卻相顧無言。

  兩人沒什麽交情，當然沒什麽話講。

  楚楚有些無奈。

  換做李澹雅、柳依晴，現在早就聊得熱火朝天了。

  這種手段，看似不起眼，實則玄妙至極，顯然來自禍犬的“天兆”！它以對命運的精準感知，提前預判，感知出了一條安全的道路。

  ……

  進入叢林後，禍犬愈發小心，動作尤為緩慢。

  外面看似露天，不夠隱蔽，實則影響因素少，禍犬的“天兆”遊刃有余。而在裡面，看似有叢林遮掩，但叢林也意味著不確定因素，反而影響天兆的精準度。

  好在，叢林中已無活物，一路有驚無險，一人一犬來到嬗變集合的跟前。

  不遠處，半緣覆盆子垂掛，浮蕩著寶石輝光，已經近在咫尺。

  蘇易並沒有去取。

  “等著吧~~”

  他反而伸了個懶腰，後仰倒下，懶洋洋地小憩。

  拿下半緣覆盆子並不難，後續的脫身，才是真正的難事。

  所以，蘇易決定，不考慮脫身。
    ——在自然回歸的前一刻，取下半緣覆盆子，再收回禍犬，借助“氣禁指環”的絕對防禦混過幾秒，即可脫身。

  這一計劃，可謂天衣無縫了。

  所以，蘇易反而放松，四下觀望，打量和觀悟著嬗變集合。

  他心存疑惑。

  在蘇易的想法裡，像這種巨大集合，一般需要共性的器官將之相連，相當於某種媒介。打個比方，掮屍草就是通過柳條，對一頭頭活屍一以貫之。

  但連接著嬗變集合的，卻成分複雜，有藤條，有血管，有肌腱，甚至有皮膚。

  蘇易看了幾眼，眼神一動，若有所思。

  “居然是這樣？”他喃喃地道。

  那些藤條、血管、肌腱等物，外觀不同，內部則呈現同樣的結構。

  仔細看去，它們都是中空，中間一根主管路，周圍一圈輔管路。中央管路中，是靈力在循環；其他管路裡，則交換著不同的體液。

  所有的循環，都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不愧是血肉生佛的造物，還真有點東西……”蘇易暗自感慨。

  和嬗變體一比，自己在“縫合怪”上那點感悟，實在不值一哂。

  不過，如此龐大的改造，必然需要一些負責改造的器官，不知那又是什麽？
  蘇易看了一圈，卻沒有找到，也不再多想。

  時間流逝。

  他就這樣靜靜觀悟，將嬗變集合當做觀察對象，等待最後一刻的到來。

  感悟良多。

  而沙漏所剩無幾。

  “哦？”蘇易抬頭望天，感覺到了某種排斥感。

  ——百草園在排斥著他。

  這說明，歸去沙漏相當準確。

  他開始準備。

  卻在這時，禍犬渾身汗毛豎起，天兆瘋狂示警！

  “起風了？”

  蘇易一呆，但僅是起風，禍犬大可順勢而為，並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才對。

  下一刹，嬗變集合的身上，所有異獸都躁動起來，嘶吼鳴嘯，眼珠亂轉，搜尋著周遭的一切活物。

  不是起風，而是什麽驚動了嬗變集合！

  “怎麽回事？不，不是我……”蘇易大驚失色。

  他已來不及多想，給禍犬下達一個“跑”字，自己則伸出手來，直接將半緣覆盆子摘了下來，放進反背在肚子上的包裡。

  下一個刹那。

  嬗變集合的身上，附近所有異獸都轉過腦袋，齊齊望向蘇易方向。

  “看我作甚？”蘇易毛骨悚然。

  禍犬一身毛發近乎炸起，一個騰躍就竄出十余米，四爪刨地，瘋狂逃竄。

  轟隆隆~~
  身後，巨響聲中，嬗變集合在緩緩起身。

  “咦？”

  蘇易心有所感，向著一個方向側頭望去。

  另一個方向上，也有人望了過來。

  蘇易嘴角抽了抽。

  居然還是個認識的人！
  是有過一面之緣，陶夭夭的同伴，——狄晟。

  蘇易明白了什麽，不由驚怒交加。

  他哪裡還想不明白，自己是被豬隊友坑了！

  這貨明顯抱著和蘇易一樣的念頭，唯一的區別，是他沒有歸去沙漏，無法確定準確時間。

  然後，他就提前驚動了嬗變集合。

  雙方同時發現對方。

  電光火石間，雙方冒出同樣的念頭。

  ——“雖然有些不地道，但無需跑過嬗變集合，只要跑贏他，就行了。”

  而蘇易覺得，自己穩了。

  因為對面的玄獸，竟是一隻樹懶。

  “禍犬，你堂堂一狼，不可能跑不過一隻樹懶吧……”蘇易抓著禍犬鬃毛，低聲鼓勁，“等回去了，給你加餐，吃肉罐頭。”

  禍犬嘶吼著，就是沒有肉罐頭，它也得拚命！

  但蘇易再往旁看去時，登時驚呆了。

  剛才還並駕齊驅，此刻，樹懶則已經超越了他。

  嗡~~
  樹懶也狂奔著，奔跑中，又向前拋出一顆鵝卵石，尖嘯破空。

  這並非什麽特殊的石頭，只是溪邊常見的鵝卵石。

  下一刹，它身形消失，出現在鵝卵石的位置。

  而它的位置，鵝卵石憑空顯現。

  顯而易見，它和那顆鵝卵石交換了位置！

  “你娘~~”

  蘇易很想破口大罵。

  合著，狄晟這廝行事如此莽撞，自己還以為他是什麽藝高人膽大的高人，卻沒想到，他只是有著獨特的逃跑技巧！
  自己可是被坑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