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奪舍，魘鎮魔像

  是夜，月明星稀。

  曠野中，一幅周天星鬥圖坐落，熠熠生輝。

  星鬥圖需要開闊空間，又需要無遮無擋，故而，只能直接布置在野外。

  而“垂釣三垣”的最佳時機，則是在深夜。

  因為這個緣故，作為旁觀者的一眾師生，同樣隻得也等到深夜。

  時值盛夏，野外也並不冷，卻有蚊蟲叮咬，尤其是嬌滴滴的女生，又困又乏，等得十分難受。

  所以，很多人情緒都不怎麽好。

  火種組織裡，多數是天之驕子和天之驕女，一個個都天老大我老二，鼻孔長在腦門上的。若等待的這一趟等待不能值回票價，他們嘴上不說，心裡怕是要大罵的。

  “若兮不會有壓力吧？可別被影響了……”蘇易感覺氣氛壓抑，暗暗道。

  他踮腳看了一眼。

  卻見，薑若兮神情平淡，抬頭望天，神情專注。

  她看天時，身邊的人和事，周圍人的情緒，仿佛都和他毫無關系。

  “小看她了……咱們小薑同學向來特立獨行，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想法？”蘇易微微點頭，又看一眼薑若兮身邊的男子。

  ——薑北海，也是薑家人。

  這頭玄獸薑若兮並不準備自用，而是給他。

  薑秉燭都親自來了，莊秋水有意見，也得忍著。

  ……

  夜色中，眾人靜靜等待。

  “還沒開始嗎？”忽然，一個年輕女人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再不開始，我就回去睡覺了。”

  她明顯年紀更大，已經成年，並不是火種組織的成員。

  女子相貌精致，是那種進攻性極強的長相，且個頭極高，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她身高腿長，加上這憑E近人的慷慨身姿，著實十分惹眼。

  “姐，你要沒興趣，就先回去，我可得留下。”孔明德臉一紅，低聲道，“薑家的垂釣術，那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這女人是孔明德的姐姐，名叫孔月荷。

  “垂釣術？”孔月荷撇撇嘴，不以為意地道，“薑家的手段，成也垂釣術，敗也垂釣術……垂釣術雖強大，卻像是一個圓，封住了薑家的歷代天才，令之故步自封，難以掙脫桎梏。”

  這是大實話。

  不過，也就是她是孔家的人，才有底氣這樣評價。

  即便垂釣術是個“圓”，其高度，也是九成九的造物師都觸及不到的。

  孔明德想起一件事，好奇問道：“姐，我記得，你以前和薑若兮交過手？誰贏了？”

  “當然是我。”孔月荷聳聳肩，一臉理應如此，“我比薑若兮年紀大，若贏不了她，豈不是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如今，她還守著‘垂釣術’，我們的差距應該更大了……”

  哼~~
  忽然，身邊響起一聲低哼。

  女子模樣嬌俏，肌膚如雪，赫然是柳依晴。

  她和薑若兮是某種亦敵亦友的關系，雖然互不對付，但絕對認可對方的實力。

  柳依晴看了對方一眼，輕笑一聲道：“這位阿姨，如果老以舊眼光看人，小心要吃虧的……”

  阿姨？

  孔月荷一臉黑線，我才二十出頭，你居然叫我阿姨？

  不過，聽柳依晴這麽一說，孔月荷也來了點興致，懶洋洋地道：“那，我等著。”

  ……

  夜涼如水。

  薑若兮一直抬頭望天，夜觀星象。

  終於，她點了點頭。

  原初孢子置於額心，薑若兮臉上的痛色一閃而逝，又遞給薑北海。

  然後，儀式正式開始。

  周天星鬥圖亮起！
  嘩~~
  星圖中央，“石敢當”裂散，整個消失無蹤。

  石敢當，又稱泰山石敢當，是坐落泰山之巔，萬載莫移的石頭，沾染了岱宗之氣，傲立絕頂，一覽眾山小。

  它的消散，則是作為祭品，獻祭給了周天星鬥圖。

  嗡~~
  地面上，星圖大放光明，幽幽上升，由二維升格三維，化為一片虛實不定的迷離星河，和天穹之高上的“星河”如出一轍。

  地上星圖，如天下銀河落九天，像是上方星空的微縮倒影，又像是一座群星之池。

  原初孢子浮空，居於正中。

  一根觸須緩緩伸出，在群星之池中遊曳，終於，它選擇了一顆星辰，重重回卷，將之抓住。

  正是那顆鎮星！

  滋滋~~
  抓住的瞬間，像是抓住了一塊燃燒的木炭，觸須浮現大片焦痕，有青煙冒出。

  血脈孢子整個都在顫抖，似乎強忍著痛苦，然後抽動觸須，猛地發力，將之強行拉起。

  嗖~~
  星圖中，鎮星騰起，脫離群星之池。

  天穹之高，“真身”似被“倒影”影響了，高天之上的鎮星墜落，瞬間落向地面。靠近後，它是一塊巨石，石形嶙峋，氣象深沉，重逾萬鈞。

  鎮星似虛似實，既厚重，又像是一道不可觸碰的幻影。

  原初孢子中，忽有無數觸須伸出，像是在擁抱那顆鎮星，和那顆似真似幻的星辰勾連，在相互交融。
    霎時間，鎮星裂開，滾滾氣息湧向原初孢子。

  那是土之氣息，卻和大地上的後土之氣截然不同，沒有半分“厚德載物”的溫和，而是深沉暴虐，強大無匹。

  更有甚者，四周的引力開始變化，變得絮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眾目睽睽之下，兩者在迅速結合。

  由於鎮星之氣湧入周身百竅，原初孢子迅速變化，漸漸化為一頭形態古拙，嶽鎮淵渟的巨大石像，沉凝厚重的氣機彌散開來。

  四周，驚呼之聲陣陣。

  “這就是垂釣術嗎？”有人感慨，“果然奪星空之造化，妙至毫巔了……”

  “那是土星。”有人認出鎮星，沉聲道，“怪不得，氣機如此厚重，像是一座山砸了下來。”

  “神了，真神了！”有人翹起大拇指。

  眾人嘖嘖稱奇。

  不過，如蘇易，薑若兮，孔家姐弟，王儀，王策等人，都神情平淡，暗暗安靜。

  真正了解垂釣術的人，反而不會大驚小怪。

  他們的心情，簡而言之就是，——基操勿6皆坐。

  “這不還沒脫離垂釣術的窠臼嘛……”孔月荷反而搖頭，忍不住道。

  “接著看。”柳依晴則沒有多說。

  這時，薑若兮忽然出手。

  她竟取出一支毛筆，在邪魔之血中蘸了蘸。

  ——邪魔之血，傳說是進階邪靈的失敗的外祟生物留下的血液，其中蘊藏著混亂扭曲的外祟規則，千奇百怪，力量莫測。

  唰唰唰~~
  薑若兮大步上前，走到石像跟前，奮筆疾書。

  她的每一筆，都是落在那頭石像的體表。

  那是一枚枚詭異秘符！

  每一枚秘符，全都筆觸扭曲，形製怪異，分明是外祟法則的呈現！而當那些秘符，又都以某種規則排布著，錯落有致仿佛法陣。

  而最終，那些秘符竟組成文字，然後化為句子。

  ——埋石四隅，家無鬼。

  “埋石四隅，家無鬼？”孔月荷緩緩念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明明是吉祥話，但她總覺得，那每一個文字都無比扭曲，讓人頭皮發麻，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那頭石像正處於“化形”中，身體規則正是最孱弱的時候，就像剛出生的幼崽般不堪一擊。

  於是，邪魔之血所化的種種秘符，那一句扭曲的“埋石四隅，家無鬼”，瞬間就滲入石像深處，深入其規則的最底層。

  嗷嗚~~
  石像發出哀嚎，明明是不可動搖的石之軀，卻整個形態在扭曲，“血肉”在起起伏伏，蠕動變換不休。

  “嘶~~”

  “發生了什麽？這是什麽？”

  “開了眼界了……”

  如果說，剛才眾人還是在嘖嘖稱奇，而現在，則是心驚肉跳，震驚莫名。

  眼前種種景象，扭曲而詭異，簡直難用言語形容。

  “這是怎麽了？”孔明德看了一陣，不禁道。

  “簡直像是……”而孔月荷沉默許久，吐出了一個字，“奪舍！”

  “奪舍？”

  所有人都表情古怪，卻感覺是出乎意料的貼切。

  沒錯，這種情形，簡直就像是在傳說中的仙人在羽蛻或兵解時，被外魔入侵，身體被鳩佔鵲巢。

  但另一個問題就出現了。

  鳩佔鵲巢後，那仙人是變弱了，還是更強了？
  答案不言而喻！

  這尊石像像是在墮落與沉淪，身姿愈發扭曲，形態愈發古怪，但氣息卻越來越壯大，如邪魔降生，日月無光。

  忽然，它猛一抬手。

  地面上，無數頭顱冒出。

  那些頭顱形態，居然隱約是土地神、宅神、山神！
  這尊古怪的邪魔石像，居然召來這些神祗的一縷縷氣息。

  然後，石像五指握緊。

  哢哢哢~~
  那些頭顱盡數碎裂，種種氣息騰起，被強行捏合在一起，又添加某種邪靈屬性，瘋狂扭曲。轉瞬間，這些氣息凝為一頭巨大蠕蟲，陷入地面，再無蹤跡。

  “嗯？”

  孔月荷雙眼瞪大。

  她眼力老辣，窺出了一絲門道。

  這一手，是從山神、土地等神祗手中褫奪一絲權柄，令自己所在之處，完全成為自身的領地，割地為王。

  這種手段，簡直是匪夷所思！
  終於，無數次地扭曲後，石像形態趨於穩定，徐徐成型。

  而薑若兮的心中，一個名字也冒了出來：“——魘鎮魔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