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亂世中，身不由己
  “是，上仙。”鬼兵陳京匍匐在地，低著頭用一種無比恭敬的語氣道，“事情還要從十二年前說起……”

  十二年前的陳京基本上和裴芷清描述的一樣，懷著滿腔熱血，打算走遍天下，扶危濟困，懲奸除惡，想要為這個亂世的窮苦人家帶來一份安寧。

  這是他畢生的追求，也是此生最大的理想。

  為此他放棄了許多許多。

  可這一切都在十二年前的那場商州武林聚會上破滅。

  他的追求，他的理想，乃至他的尊嚴，都被一個人狠狠的踩在腳下，肆無忌憚的踐踏。

  這個人就是出身千年世家晉州王氏的王彥，也即當年向朝廷舉薦陳京的商州刺史。

  原本陳京與王彥稱得上是忘年交，關系很不錯。

  可在陳京拒絕了王彥的舉薦之後就不同了，在王彥的刻意回避和疏遠之下，兩人的關系急轉直下，短短兩三年的時間就已形同陌路。

  那場商州武林聚會距離他們兩人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兩年半之久。

  在聚會結束之後，王彥主動邀請陳京赴宴飲酒。

  這讓陳京以為是舊友來和自己緩和關系的，於是欣然前往，不料卻是一場鴻門宴。

  宴席上擺著的不是美酒佳肴，而是三十多顆血淋淋的人頭！
  全都是陳京在行走江湖時幫助過的人。

  他們之中有的是被地主強佔了田地，有的是被商賈坑騙了家產，有的是被紈絝子弟淫辱了妻女……

  都是苦命人，都是在陳京的幫助下才得以報仇雪恨，才得以重新擁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現在，他們全都被砍掉了腦袋，放在了陳京的面前。

  理由很簡單。

  因為強佔他們土地的地主是晉州王氏的旁支，坑騙他們家產的商賈是晉州王氏長房的家奴，淫辱他們妻女的是王彥的遠房侄子……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和晉州王氏相關。

  於是，王彥下令殺了所有與此相關的人！
  並在這次的宴席上，用這些人的腦袋警告陳京，不許他再做任何所謂扶危濟困，懲奸除惡的事情。

  哪怕是與晉州王氏無關的也不行。

  最後，王彥還感慨了一下兩人過去作為忘年交的往事，同時表示自己顧念舊情不會殺他。

  希望他以後能識時務，莫要再肆意妄為。

  陳京對此深感恥辱，從那之後便消失在江湖裡，暗自發誓以後定要一雪前恥。

  他本打算隱姓埋名低調積攢實力，等一天一鳴驚人。

  可接下來，他的親人好友卻接連被害，追查之後就發現全都和晉州王氏有關。

  這讓陳京幾乎崩潰，發誓要將晉州王氏鏟除。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卻越來越絕望。

  他發現隻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報仇雪恨。

  王彥太強了，晉州王氏也太強了。

  作為一個傳承時間超過兩千年的家族，他的底蘊，他的人脈，他的勢力，已經不是任何人能憑自己力量與之抗衡的了。

  哪怕是後來陳京有了一次奇遇，在合陽縣城的地下發現了一座巫教石室，並從中獲得了部分巫教秘傳，成功突破到了登天第八關，但相比起王彥乃至於整個晉州王氏來說，依舊渺小的如同螻蟻。

  必須要變得更強大，也必須擁有自己的勢力班底！
  在長期壓抑的內心和憤怒情緒的支配下，陳京開始覬覦合陽縣城下面的巫教大宗師的遺寶。

  只要能夠得到那些遺寶，他就有機會踏上登天第十關，成為煉就“真意”的大宗師。

  還有機會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班底。

  不過，那個要獻祭一萬人的開啟方式，讓他心中一時難以抉擇。

  最後他選擇了折中。

  先抓一批人在那左石室外面獻祭，試探開啟巫教遺寶的方式是否正確。

  在確認此法確實可行之後，就找有著類似欲望的人，告訴其巫教大宗師遺寶真實存在和開啟方式。

  讓別人去做。

  陳京選中了兩個人。

  一個是想要變強的萬毒門蜈字部的第七關高手，馮祥！

  還有一個是本地大族出身，渴望進步的合陽縣令，房潛！
  雖然兩人都不知道對方想要開啟巫教遺寶，但他們為了利用對方行事，正好相輔相成。

  前者一步步讓合陽縣的人口增加，方便以後獻祭。

  後者則是做出了可以激怒昭陽軍節度使的事情，可能引來屠城。

  而陳京則只需要躲在暗處摘桃子就可以了。

  等拿到巫教遺寶，他還可以引導這份被屠城的情緒，聚攏起一批憤恨這當今世道，想要殺盡世族，殺盡朝堂諸公，改天換地，再造乾坤的人。

  這將是他未來班底的基礎。

  當然，暫時還只能隱藏在暗處，默默發展變強，起碼也要等他突破到登天第十一層之後，才能真正采取一些行動。
    畢竟，如今的王彥早已不是那個武功第九關，品秩正四品下的商州刺史了。

  而是金紫光祿大夫、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上柱國、成原郡開國公。

  俗稱宰相。

  武功也達到了登天第十一關，堪稱世間絕頂。

  他還是晉州王氏的當代家主。

  王氏光在朝中，就有二十多名五品及以上的高官，擔任地方州刺史的也有七八個。

  正常來說，王彥這樣的大人物，除非大齊覆滅，或是陸地神仙出手，否則誰也動不了他。

  因此，按照陳京的打算，等自身實力壯大之後，也不會直接去找王彥。

  最開始的時候，先把昭陽軍打下來，拿下商州和銀州，給王家上點眼藥，順便割據一方。

  因為，現任的昭陽軍節度使兼銀州刺史王通，就是王彥的侄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京自信可以在五年內做好這一點。

  同時隱藏好自己。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陸恆的出現，徹底破滅了他的一切計劃，連性命都沒了。

  曾經的“飛鷹大俠”陳京這堪稱複雜的一生，就這樣驟然畫上了句號。

  “……”陸恆聽完陳京的講述，神情有些複雜，幾分唏噓，幾分感歎。

  早期的陳京是一個典型的理想主義者，對一切都充滿了熱愛，試圖憑借自己的力量讓這個亂世一點點回到正軌。

  可以說他是不自量力，也可以說他是熱血未涼。

  然後就被現實狠狠的吊打了一番，最終走上了堪稱邪魔的道路。

  僅僅只是因為他意志不夠堅定嗎？

  恐怕不是。

  “這就是亂世啊，身不由己。”陸恆輕歎了一句，看著眼中光亮漸漸暗淡，意識開始消退的鬼兵陳京，“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不論如何，這陳京都是導致合陽縣可能遭遇屠殺的罪魁禍首。

  該死！

  同時陳京的這一番經歷，也讓陸恆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實力在這個亂世裡的重要性。

  如果當時的陳京是一位跨越了登天十二關的陸地神仙，結果恐怕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還是要盡快達到煉氣二層乃至三層，增強實力。”

  陸恆心中暗道，“好在斬殺陳京之後，我已經完成了《白虎殺生秘笈》突破煉氣二層的要求，法力也大幅增長。

  “如今距離可以正式突破已經不遠，就是還需要再增長些法力。”

  就在這時，裴芷清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神色焦急，手裡還拿著一封信件。

  “前輩，大事不好了。”她將一封信件遞給陸恆，有些驚慌地道，“房潛這廝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居然把常平倉的所有儲備糧都賣去了康州，連一粒米都沒留下！”

  官府的常平倉儲備糧起到平衡物價的作用。

  先前房潛和鄭寒賣糧給康州，也只是賣運到合陽縣的糧食，並沒有動常平倉儲備糧。

  為了免得太早被發現，打亂原本的計劃，房潛甚至還主動留了一些糧食，讓縣城百姓隔三差五就能吃一次小飽。

  現在儲備糧被清空，城內的大族和商賈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必然會進一步哄抬糧價，導致大量普通百姓家破人亡。

  除非能在短短幾天內就把儲存糧給補上，至少補上一半，才有可能避免將來的慘劇。

  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誰能憑空變出幾十萬石糧食？

  所以裴芷清才這麽慌亂。

  她已經可以預見，接下來不知道會多少百姓遭難了。

  陸恆接過信件看了看，頓時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輕輕頷首道：“且看看有誰敢哄抬糧價。”

  一個字。

  殺！

  正愁突破煉氣二層所需的法力沒積攢夠呢。

  “至於常平倉的儲備糧也不難，誰抬價就殺過去抄誰的家。

  “要是最後還不夠，我另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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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