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墨的話，有如平地春雷，炸得所有人頭暈眼花。

  聞煜更是表情一片空白，耳邊轟隆作響。

  那是心臟的鼓噪。

  他張了張嘴，有很多問題想問。

  結果到頭來一個字都說不出。

  幸好聞舒庭相對其他人，勉強維持住鎮定：

  “為……為什麽這麽說？小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聞墨沒有賣關子：
  “母親失蹤前，是我陪著她的。”

  她這麽一說，所有人都想起來了。

  說起來，初雲苓的失蹤，家裡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有責任——

  聞煜不用說，他認為自己欺瞞初雲苓，應該負起主要責任。

  而聞池也是這麽想的，他自認鬧脾氣放的玩具車，才是真正主因，是罪魁禍首。

  初硯同樣覺得自己身為長子，沒有安撫好母親的情緒，在家裡最混亂時站出來，承擔起責任。

  至於聞舒庭於既明，他們懊惱沒有教育好兒子，後悔對兒媳婦關心不夠，更是遺憾沒能照顧好孫子孫女……

  那聞墨呢？

  她愧疚自責的根源就在於，初雲苓消失之前，什麽人都不想見。

  唯一陪著她的人就是女兒聞墨。

  本來聞墨被長輩們叮囑著，要好好看著媽媽，有什麽問題就告訴他們。

  結果，就在聞墨去打個電話的功夫，初雲苓就在病房神奇消失了。

  監控隻來得及拍到她走出醫院的畫面。

  然後她便如水滴入大海，無影無蹤。

  那時的聞墨很痛苦、很後悔。

  同學突然給她打了一通電話，她以為母親在睡覺，走開一小會兒沒事。

  哪想就是這一點疏忽，讓母親失蹤。

  她怨恨自己。

  家裡人卻不這麽覺得，都不想給她壓力。

  於是大家刻意不想提起這件事，慢慢的，也忘記了這一茬。

  直到現在聞墨再次提及。

  聞墨重新回憶起那段時光，又懷念，又懊惱：
  “其實那幾天，母親跟我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當時我以為是母親的囈語，等歲歲出現，我才知道母親說的是真的！”

  聞煜緩慢回過神來，剛好聽到這句。

  他想起來了。

  因為隱瞞流產一事被初雲苓得知，向來溫柔的妻子大發雷霆，勒令他不準踏入病房一步。

  他時常在病房外眼巴巴地望著，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偶爾會在玻璃窗上趴著看上一眼。

  偶爾無意間撞見妻子視線，她會溫聲細語地跟女兒說話。

  但是一看到他，就變了臉。

  ……以至於讓他對自家女兒生出了嫉恨。

  現在想來，聞墨的消息就是那時得知的？
  聞煜一問，果然沒錯。

  聞墨神情恍惚，說：

  “那時母親狀態不是很好，時常醒了睡、睡了醒。我陪在她旁邊，她看我心焦，就想安撫我。她說自己有魔法，可以救回妹妹，只是要付出很大代價，會短暫地離開我們……我沒有聽進去，以為她在講笑話，但是現在，我很確定，她是成功的。”
    從看到大哥初硯消息的一刹那，聞墨就好似化身遊魂，全程都在做夢。

  她不斷地懷疑、相信、質疑推翻、又抽絲剝繭尋找真相……

  回程的十幾個小時，她近乎煎熬。

  最終——

  她確信那番話是真的！
  也確信歲歲就是他們的親妹妹！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初硯忍不住出聲：
  “可是歲歲才三歲半，論年齡應該對不上。”

  聞墨徑直將問題拋給聞池：
  “歲歲有說過她三歲半嗎？”

  聞池答不上來。

  歲歲說她三千五百歲呢，這能信嗎？
  “好像……從沒說過，大家都是根據她外形判斷，先入為主。”

  聞池表情飄忽得好像踩著雲。

  聞舒庭瞥過兒孫們各異的表情，沉吟道：
  “所以，小墨你是猜測，歲歲實際年齡可能不止三歲半，她只是出於某些未知原因，比如基因病……保持了三歲半的外表？”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這世界上就有病症，讓有的人哪怕成年，看起來仍然像個小孩兒，無論身高和外表都是。

  只是這種病症若是落在歲歲身上，未免太殘忍了些。

  聞墨短暫沉默後，說：
  “現在一切都不確定。”

  這時，於既明忽的說起：

  “你們不記得嗎？雲苓的來歷是有些神秘的。”

  這句話主要是對著聞舒庭和聞煜說的。

  這讓他們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聞墨問爺爺這是怎麽回事。

  於既明提起了當年的事：

  “你們母親是位很厲害的中醫，這你們應該知道的。但你們卻不知道，她不止是很厲害那麽簡單！她是神醫！家學淵源、聲名遠揚的神醫！”

  於既明說起了鮮少被人提及的往事——

  當年初雲苓是無父無母的孤女，卻跟自小便卓爾不凡、上流社會女婿頭號人選的聞煜走到一起，惹來了不少非議。

  聞煜自然不在乎，那時的他年輕氣盛，誰都不看在眼裡，哪裡會介意旁人視線？

  聞舒庭於既明也差不多，兩人都經歷過艱難困苦的歲月，向來開明豁達，從沒想過要拿兒子婚姻來換資源換錢。

  所以，他們不管背地裡議論紛紛，仍然支持者兒子兒媳的戀愛。

  不過誰都沒想到，初雲苓全憑自己完成了一出逆襲打臉爽文！

  那時她剛從大學畢業，卻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針術，得到了杏林國手的青睞，要將她收為關門弟子！
  但初雲苓一口回絕，說是自己師承父母，不能再拜其他人作師父。

  並且反過來，那位杏林國手論經談道、切磋醫術，竟是不分上下！

  後來，她又出手救了好些人，從富豪名流，到窮困民眾。

  她救人，不看身份錢財，只看病情的輕重緩急之分。

  之後短短兩三年，就積攢下豐厚名望，成為燕京首屈一指的神醫！

  當時誰都相信，初雲苓必然前途無量，能成為名垂青史的一代國手！
  “那會兒，你們媽媽可是比你們爸爸搶手多了！大家走出去，只知道你們爸爸是初神醫的丈夫，哪裡知道聞煜是誰？”

  於既明帶著一點打趣的語氣。

  很顯然，他們不覺得這是壞事，反倒為兒媳婦能乾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