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歲歲約好的時間是半小時後。

  從醫院到咖啡廳的正常步行時間是十分鍾。

  但是，聞池提前十分鍾從醫院出發，又在路上加快腳程。

  最後他僅用了七分鍾，就順利抵達了約定的咖啡廳。

  店裡環境清幽，客人不算多。

  聞池挑了個方便觀察路邊情況的靠窗位置。

  坐下後，拿著服務員送來的菜單，進行了一番精挑細選——

  巧克力熔岩蛋糕？不行，糖分太高，對小孩子牙齒不好。

  抹茶芝士蛋糕？含茶的話，會不會讓小孩子晚上興奮睡不著？

  咖啡巴斯克？那就更不行了，小孩子怎麽能接觸咖啡因呢？
  ……

  站在旁邊的服務生嘴角抽搐，好一陣無語。

  興許是接待的客人多了，比聞池更挑剔更誇張的家長也不是沒有。

  於是，服務生很好地維持了禮貌的微笑，主動建議：

  “草莓蛋糕如何呢？這款蛋糕糖分不高，奶油比較薄，很適合小孩子吃。你家孩子多大了？”

  聞池想也不想，自然地接了下去：

  “她今年三歲半。”

  服務生點點頭：

  “嗯，年紀比較小呢，那再要一杯草莓牛奶如何？我們用的草莓醬是新鮮手工熬製，保證沒有添加劑。”

  聞池仍不放心，反覆詢問：
  “確定不是市面上的草莓醬吧？”

  服務生耐心微笑：

  “當然了，這個我可以保證。”

  聞池這才勉為其難地應下：
  “就要這兩個吧。”

  服務生頷首：
  “好的先生，還需要其他的嗎？”

  聞池想到自己：

  “一杯冰美式。”

  服務生用手機下了單：
  “好的，只有兩位客人對嗎？”

  這句隨口詢問，讓聞池想到了某個令他非常不爽的存在。

  他哼了聲，不情不願開口：
  “還有個人，給他隨便來杯什麽吧，要難喝一點的。”

  “沒問題客人……啊？”

  服務生被聞池的古怪要求震住了！

  她反覆以眼神詢問。

  聞池都給出一樣的答案：

  “沒錯，難喝是我的第一要求。”

  “好、好的……”

  服務生轉身之際，忍不住想：

  這什麽仇什麽怨啊？

  點好單，聞池清閑下來，便一個勁兒地盯著門口，等著歲歲的到來。

  至於凌哲……

  為了不破壞好心情，聞池下意識忽略掉了這個多余的男人。

  等待時，聞池沒有玩手機的習慣。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喝著檸檬水，偶爾抬手看眼腕表。

  五分鍾過去了……

  十分鍾過去了……

  十五分鍾過去了……

  就連給凌哲點的那杯顏色花花綠綠的奇怪飲料都送上來了。

  可是，聞池仍然沒有看到歲歲的身影。

  他腦海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是：

  “不會出事了吧？”

  經歷了大哥的車禍，現在的聞池有如驚弓之鳥！

  各種可怕猜測如走馬燈在腦海裡浮現……

  嘴唇蒼白的聞池，哆嗦著撈起手機，先將電話打給了歲歲。

  無人接聽。

  瞬間，他渾身汗如出漿，顫抖的右手幾乎要抓不住手機。

  而這次他撥通了凌哲的號碼。

  嘟嘟嘟——

  手機連響了三四聲。
    聞池從未覺得等待音有這麽漫長過……

  終於！

  “咳……喂？”

  凌哲有點發甕的聲音傳來。

  聞池下意識拔高嗓音，幾乎是用吼的：

  “你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霎時間，幽靜咖啡廳內所有人都朝聞池方向投來視線。

  所幸聞池帽子戴得嚴嚴實實，沒有被人認出。

  並且聞池也沒心情去管別的。

  凌哲被聞池給吼懵了：
  “我們、我們在路上啊……”

  “真的在路上嗎？沒有出什麽意外吧？”

  聞池好似患上了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神經兮兮地執著追問。

  凌哲結結巴巴地回答：
  “當、當然沒事啊……我們能出什麽事！”

  凌哲逐漸反應過來，氣勢重新變強。

  聞池則完全感覺不到這些。

  慶幸無比的他，近乎脫力地趴在桌上：

  “沒事就好。”

  他總算注意到咖啡廳其他人詫異的視線，抹了把額頭的汗，安靜下來。

  凌哲很快想明白關節：
  “你以為我和歲歲路上出意外了？不是，我們就是簡單的遲到而已啊！”

  聞池這幅樣子，都快讓凌哲發誓丟掉的良心重新長出來了好嗎？
  聞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眼睛危險眯起，狹長幽深：

  “遲到？你遲到了？不是說就在附近嗎？”

  說距離很近、半小時抵達綽綽有余的可是凌哲自己！
  凌哲清了清嗓子：
  “計劃趕不上變化嘛，誰知道這段路堵車啊！”

  不這樣怎麽拖得住你？

  聞池嗤了聲。

  聽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的理由。

  但這不妨礙聞池果斷給凌哲貼上不靠譜的標簽：

  “那你還需要多久？”

  “二十分鍾吧。”

  這是凌哲早就想好的。

  此時此刻，聞池格外的敏銳，忽然問起：
  “你在開車？”

  凌哲不假思索：

  “當然了，我就在過來的路上！馬上就到了！”

  聞池突然指出：

  “堵車會這麽安靜？”

  凌哲暗惱不已：

  “這……我的車隔音效果好！”

  聞池一陣見血：

  “那你的背景音裡為什麽會有風聲？”

  凌哲條件反射捂住話筒。

  聞池篤定這裡面不對勁了，騰地起身：

  “你現在在哪兒！歲歲呢？”

  凌哲乾脆假裝信號不好聽不見：
  “什麽？你說什麽？……啊歲歲你急著要去衛生間啊？好的好的！”

  啪！
  掛斷電話！

  但是聞池越想越覺得古怪。

  他早就對凌哲存在敵意，時刻警惕著。

  現在凌哲表現出異樣，聞池不可能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

  於是，果斷起身，找服務生結帳！

  服務生看著一桌動都沒動的東西：

  “這些都不要了？”

  聞池匆匆看了眼，竟然還記得不能浪費糧食：
  “打包吧，我一會兒來取。”

  說完，迅速付錢，打開手機裡的家長定位軟件——

  自從上次歲歲走丟後，聞池就綁定了歲歲手表的定位功能。

  也就是說，就算電話手表關機，聞池照樣能通過定位確認歲歲的位置！
  不過。

  當聞池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定位光點所在時，不禁流露出強烈的驚訝！
  這裡不是……醫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