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哲預想過聞池會給他打電話。

  可這通電話真的打來，聽著聞池語氣裡強烈到幾乎化為實質的敵意，凌哲難免尷尬。

  往身邊看了眼——

  歲歲窩在後座的小毛毯裡，睡得沉沉的。

  凌哲甚至聽到了小小的呼嚕聲。

  凌哲不想吵醒歲歲，特意降低音量：
  “你和歲歲的綜藝我都看過，認識你很正常吧。”

  “正常？我覺得不正常。”

  聞池冷哼。

  如果能夠穿透手機屏幕，聞池的手怕是已經抓在了凌哲的衣領上！
  這份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凌哲略有不爽。

  他不算脾氣好。

  只是想到歲歲，又想到聞池比他小上好幾歲，計較沒有意義。

  剛竄出來的火氣自動壓下去，凌哲好聲好氣道：

  “我覺得，你對我可能存在誤會。”

  聞池對此充耳不聞，只顧著關心：

  “歲歲呢？”

  “她有點累，睡著了。”

  凌哲說的是實話。

  歲歲從ICU病區出來後，小小人兒像是缺水的小草，迅速蔫了下來。

  凌哲連著問她好些個問題，她都沒力氣回答。

  搖搖晃晃走了一段路，最後支撐不住，是凌哲把她抱到車上的。

  但是，他的話落在聞池耳裡，卻讓聞池渾身警笛狂叫：
  “你的意思是歲歲不能接電話？不行，你現在給我開視頻！”

  凌哲嘴角抽了抽：
  “難道你覺得……我是人販子？用迷藥弄暈了歲歲？”

  聞池哼了哼：
  “誰知道呢？”

  凌哲氣得牙癢癢！
  他再一次發誓，自己和這個聞池絕對合不來！

  所以，歲歲小神仙是真的非要這麽哥哥不可嗎？
  他凌哲覺得自己也能當個好哥哥……

  ——野心勃勃的凌哲，已經摩拳擦掌地等待著上位。

  凌哲實在是不想理會聞池的無理取鬧。

  偏偏這時，歲歲像是感覺到什麽。

  她慢吞吞地爬起來，頂著亂糟糟的頭髮，揉著惺忪睡眼：

  “哥哥？我好像聽到哥哥的聲音了……”

  歲歲的嘟噥隔著聽筒，傳進聞池耳裡。

  聞池跟著激動大喊：
  “歲歲！你還好嗎？”

  歲歲有點發懵，疑惑地四處張望：

  “哥哥？”

  凌哲暗悄悄撇嘴。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這個惡人分開了這對苦命的兄妹倆。

  但他手上很老實地將手機遞出去：
  “喏，歲歲，是聞池的電話。”

  原先疲憊的歲歲，一聽到聞池的名字，立馬不困了！
  她接過手機，先脆脆喊了聲：

  “哥哥！”

  聞池急忙嚷嚷著問：
  “歲歲你有沒有事？現在安全嗎？那個凌哲有沒有傷害你？害不害怕？或者哥哥現在過去接你？”

  車廂內封閉又安靜，讓凌哲想要忽略這個聲音都難。

  凌哲：……

  歲歲笑嘻嘻地搖頭：

  “沒有啦哥哥，我好好的呢。”

  聞池安靜了兩秒，又酸溜溜地問起：
  “那你玩得開心嗎？就沒想過要找哥哥？”

  歲歲語氣嚴肅地反駁：
  “哥哥，我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才沒有玩哦！”

  聞池先愣了下，轉眼更酸了：

  “你有重要的事情，怎麽不找哥哥幫忙？”

  “當然是因為……”哥哥不能知道！
  歲歲差點兒說了實話！
  好在她及時醒悟刹車，支支吾吾地岔開話題：

  “因為……因為……哥哥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嗎？”

  聞池知道歲歲沒說實話，但他不想一個勁兒地逼問。
    便歎氣：
  “不想說就算了。接下來如果有什麽事，隨時給哥哥打電話，知道嗎？”

  “知、知道啦。”

  歲歲對了對手指，心虛且愧疚。

  沒多久，歲歲掛斷了這通電話。

  她小小地歎著氣，有氣無力地趴在座椅中間的扶手上。

  凌哲關切的望著她：
  “還是不舒服？”

  歲歲搖搖頭，聲音軟糯糯的：

  “我好多啦！”

  凌哲也松了口氣：
  “那是為什麽……”

  歲歲撇了撇小嘴，低聲嘟囔著：

  “我不想騙哥哥噠，歲歲不是好歲歲。”

  凌哲覺得詫異：

  “那為什麽不說實話？”

  歲歲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當然是因為不能告訴哥哥啊！歲歲是……反正這是秘密啦！”

  歲歲說得很模糊，但凌哲根據其他信息，差不多推斷出了事實——

  大概就是歲歲身份來歷不凡，但她並不希望聞池知道太多。

  怕聞池泄密？
  應該不是，歲歲對聞池的信任絕對超過對他。

  擔心聞池因為她身份不同，而態度改變？

  這個倒是有可能。

  對待不想失去的人，總會格外的慎重，害怕一個選擇就萬劫不複。

  ……等等。

  反過來推斷，不就是說歲歲根本不在意失去他凌哲嗎？
  凌哲：小心臟碎成一瓣一瓣的了。

  不過他並未因此生出半點怨懟或不滿。

  凌哲很清楚自己沒有資格。

  歲歲救了他的命，改變了他的死劫……

  光這些就是天大的恩情了，他還要奢求什麽？
  當然了，有些東西可以爭取嘛。

  就從現在開始！
  比如……

  “歲歲小神仙，難道你不擔心我和我的家人會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嗎？不如你想辦法給我們下個禁錮，像電視劇裡那樣，說出秘密就會七竅流血而死之類的。”

  歲歲黑寶石般的瞳仁盛滿了迷茫。

  主動求麻煩的……這種人還真是少見。

  “你也不想活啦？”

  這是歲歲能想到的唯一解釋。

  凌哲大聲反駁：

  “怎麽可能！我非常熱愛生命！絕對不想死！我要再活五百年！”

  歲歲小臉兒的表情更古怪了：

  “那你……”

  瘋掉了？
  她詫異到扭曲的小眉毛，生動地述說出這句話。

  凌哲用力搖頭，嘿嘿笑著：

  “我這不是想和歲歲小神仙拉近距離嘛。”

  歲歲困惑不解地睜大眼睛。

  至此，凌哲總算是圖窮匕見：
  “或者歲歲小神仙仁慈，將我收作弟子或仆人……”

  這才是凌哲的真實目的！

  來來回回地拐彎，內心隻想踏上修仙之路！

  大膽說完想法之後，凌哲激動望著歲歲，等待一個答案，或者說宣判！

  而歲歲。

  她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可是我不會哎。”

  “什麽？”

  “你們人類的修煉方法我一點兒不會哎，怎麽教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