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下意識開口喊出這聲時，凌哲想起歲歲說的不要這樣叫她，便改了口。

  他小心翼翼地對著身側座椅說：
  “歲歲，飛機快要下降了。”

  說著，又忍不住觀察起歲歲氣呼呼的小臉兒——

  白白軟軟的小圓臉兒，活像個胖乎乎的小包子。

  頭頂小呆毛豎起高高的，那雙水靈靈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被瞪得更大。

  兩隻小手緊握成拳頭，手背凹下淺淺的奶窩窩。

  ……

  這副模樣在旁人眼裡，就算生氣，也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

  反倒讓人聯想起，連路都走不穩的小老虎在奶凶奶凶的嗷嗚咆哮。

  可愛。

  想rua。

  ……當然了！那是其他人的想法！
  深知歲歲來歷不凡、手段更是不簡單的凌哲，就算是內心有這種想法，也不敢表現出來，臉上照樣是一本正經！
  見歲歲沒有反應，凌哲又出聲重複了遍。

  歲歲噢了聲：
  “那我要做什麽？”

  她好像忘了生氣，乖巧仰起小臉兒詢問，小模樣兒真是可愛極了！

  凌哲忍著蠢蠢欲動的手指，指著歲歲座椅角落：

  “就像剛才那樣，把安全帶系好就行。”

  歲歲笨手笨腳地拽起安全帶。

  相對於首次，這是第二次，已經熟練許多。

  很快安全帶啪嗒一聲系好，把歲歲的小肚肚壓得緊緊的。

  歲歲略覺得不舒服，扭了扭小身子。

  凌哲忍著笑，幫歲歲調節了帶子。

  歲歲沒想到還能這樣：
  “謝謝，下次我自己來叭！”

  她一絲不苟的小奶音簡直要把人給萌化了！

  凌哲瞥了瞥周圍，見不少探究視線望來。

  想到歲歲最近在網絡上的瘋狂熱度，便摸出一頂熊貓帽子給歲歲戴上。

  歲歲有些喜歡地摸了摸頭頂。

  可轉念想到剛才夢裡看到的那些事情，情緒低落下去，又抿起了小嘴兒。

  凌哲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情變幻。

  見狀問道：

  “歲歲，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

  “你怎麽知道！”

  歲歲驚訝看向凌哲，打量數秒後，警惕地抱住小腦袋。

  凌哲好笑道：
  “我不會讀你的心思啦。”

  歲歲眨眨眼，軟軟哦了聲，剛要放手：

  “……等等！還說你不會！你可不準騙歲歲！”

  凌哲忙不迭點頭：
  “當然不敢騙歲歲，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忘恩負義會天打雷劈的！”

  歲歲覺得這話倒是挺有道理，慢慢放下手。

  凌哲心想，這哪裡需要讀心，你的那點小煩惱都寫在臉上好嗎？

  至於他說歲歲做了不好的夢……這就更不用猜了。

  歲歲本來睡得正香，突然驚醒後，小臉兒布滿怒火！

  讓凌哲敬畏得十幾分鍾都不敢動彈說話！
  現在，凌哲再次問起：
  “所以……不好的夢是什麽？”

  歲歲小嘴兒抿得更緊，直覺不能將夢裡的一切說出來。

  但是凌哲猜得沒錯，她就是在為了那個夢生氣！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地拯救有緣人，結果這些有緣人，一個個都不想活……
    歲歲太生氣啦！

  好想抓著有緣人們，使勁兒晃悠他們的身體，大聲告訴他們：

  生命很寶貴！
  浪費生命是要被老天懲罰的！
  可是……

  歲歲想到夢裡的年輕男人在醒來後的眼神，又覺得很難受。

  她想了想，換了種方式問凌哲：
  “如果說你突然發生了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以後都要躺在床上再也不能動啦，你會怎麽辦呢？”

  凌哲脫口而出：

  “我會選擇去國外安樂死吧。”

  歲歲震驚又傷心的看著他：
  “為什麽呢？活著多好呀！山裡的精靈們那麽努力，就是想要活下去！你們……你們怎麽可以放棄生命呢？”

  凌哲有些後悔跟歲歲講起這種話題。

  不管歲歲是什麽身份，但她的外表和思維、行事種種，在他看來就是個三歲半的小幼崽！

  跟三歲半的小娃娃談論死亡與尊嚴這種龐大的話題……實在是太超前了！

  凌哲想要找個話題岔開。

  但是歲歲太聰明，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凌哲實在是沒了辦法，隻好隱晦表示：

  “……大概對於我來說，沒有尊嚴的一輩子躺在床上，不如早早結束生命，有尊嚴地死去。”

  歲歲稚嫩的眉眼流露出悲傷：

  “那……那……”

  凌哲怕歲歲被這殘忍的話傷到，趕緊道：
  “其實沒那麽複雜！歲歲小神仙那麽厲害，遇上這種事情總會有辦法的！”

  歲歲撇了撇嘴巴：
  “什麽辦法？”

  凌哲苦思過後：
  “想辦法……讓這種事情不要發生？”

  說完凌哲自己都覺得好敷衍好離譜。

  世間萬事是能靠人控制的嗎？

  就算歲歲小神仙是小神仙那也……

  “對哦！”

  歲歲恍然！

  擋在她面前的薄薄窗戶紙被凌哲一戳而破後。

  歲歲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讓他可以有尊嚴地活下來就行了呀！這可太簡單啦！”

  凌哲驚訝地張大嘴巴！
  歲歲這話無疑是在說讓植物人重新清醒過來！
  這簡直就是在打破常識、創造醫學奇跡！
  哦不！

  歲歲小神仙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打破常識！
  不愧是歲歲啊！

  凌哲迅速收起驚訝，反覆告誡自己——

  要習慣歲歲小神仙身上的不尋常，別把她當成尋常凡人來看！

  ……所以這真的不是一個仙俠世界嗎？

  凌哲心癢癢。

  在他快樂遐想時，飛機終於降落在燕京機場。

  凌理安排的車輛正在等候。

  其實，凌理和凌志成徐淑琴三人也很想來接歲歲。

  但他們怕貿然前來，會惹得歲歲不高興。

  沒人敢把歲歲當不懂事的小孩糊弄，只會將她當成貴客中的貴客，各方面慎重再慎重！
  所以，除了對凌哲這個唯一派出代表反覆叮囑之外，為車子安排的司機也是在凌家工作多年，口風很緊，保證不會把歲歲的行程泄露出去！

  凌哲：“歲歲，接下來我們要去哪兒？”

  他熟練打開手機裡的地圖，為歲歲放大了整個燕京市的地形圖。

  歲歲也已經逐步掌握這種先進地圖的運用方式，小手指劃呀劃，選中目標！

  凌哲認出來，這是他先前住的那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