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問題來了。

  歲歲為什麽會懂這些？
  剛剛一直呆在身邊的她，又在哪裡看到周黎知高浩之間發生的事？
  瞬息之間，先前被聞池忽略掉的可疑之處，如幻燈片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那些神奇的、說不清的疑點，便都找到了解釋。

  “歲歲，你到底是誰。”

  聞池複雜難言地看向歲歲。

  他忽然意識到，歲歲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樣，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小崽崽。

  她身份神秘，並且不普通，甚至可能超乎他想象的強大！

  如此一來，凌家對歲歲的特殊也就可以解釋了。

  是凌家有求於歲歲嗎？
  面前這個軟萌的三歲半小崽崽？
  聞池一邊理智分析，一邊世界觀崩塌……

  大腦簡直攪亂成了漿糊，根本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至於歲歲。

  她也總算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

  歲歲從來沒想過在聞池面前主動承認什麽，沒想到會撞上這次意外！

  歲歲驚慌地捂住小嘴巴，可憐兮兮地望著聞池。

  小腦袋裡迅速閃過很多片段，是懵懵懂懂的她，初出靈地，展現不凡時，那些人類的驚慌和貪婪——

  ‘哪兒來的妖怪？滾啊啊啊！’

  ‘救命不要吃我呀呀呀！’

  ‘你這樣的，一定能賣不少錢吧？’

  ‘……’

  歲歲不由得攥緊小手，掌心汗津津的。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聞池，軟軟地喊了聲：
  “哥、哥哥……”

  這聲熟悉的呼喚，好似一道光，劈開了聞池混沌的思維，眼神重歸清明。

  聞池恍然想起——

  對啊，他是歲歲的哥哥。

  不管歲歲是什麽身份……他都是歲歲的哥哥！
  “嗯。”

  聞池遏製住手臂的顫抖，慢慢恢復了往常模樣。

  他熟練地抬手拍了拍歲歲的發頂：

  “哥哥在這裡。”

  歲歲委屈地包起眼淚，抽抽噎噎地問：

  “哥哥，你會不要我嗎？”

  聞池愣了下。

  他沒有想到，缺乏安全感的不止是他，也還有歲歲。

  貧乏的言語無法形容聞池此刻的心情。

  他忍著喉嚨哽咽，輕聲問：

  “那你……會不要哥哥嗎？”

  歲歲不假思索，脆聲道：

  “當然不會！”

  聞池笑了：

  “哥哥也當然不會不要歲歲。”

  他的大掌輕輕拍著歲歲後背，直到歲歲的淚意消散，轉陰為晴。

  聞池：“所以，歲歲現在可以告訴哥哥，你的身份嗎？”

  歲歲撓了撓臉。

  她還是不太想全盤托出。

  聞池看出了她的為難，便主動道：

  “如果歲歲不知道怎麽說，就哥哥問一句，你能回答就回答，可以嗎？”

  歲歲忙不迭點頭。

  然後。

  一場調查問話就此開始了——

  “歲歲的家人呢？”

  “家人就是小山呀。”

  “沒有爸爸媽媽嗎？”

  “沒有哦。”

  “……抱歉。”

  “沒事噠！”
    “嗯。那歲歲剛才提到了神魂出竅，那是什麽？”

  “一種、一種術法呀！”

  “就像是玄幻小說那樣？”

  “玄幻小說是什咩？”

  “唔。就是修仙之類的。”

  “差、差不多叭！”

  “那歲歲是修士？玄門中人？”

  “嗯……”

  撒謊的歲歲，還是無法避免眼神飄忽。

  偏偏聞池緊盯著歲歲的所有細微表情，讓歲歲想糊弄過去都沒辦法。

  聞池沉默了數秒：
  “歲歲不想說？”

  歲歲心虛的聲音細弱：
  “可以不說咩……”

  沒想到，聞池居然點了頭：
  “當然可以。”

  歲歲驚得瞪圓了眼睛！
  聞池被她的小表情給逗笑，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就算是三歲半的歲歲，也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啊。”

  歲歲很想辯解自己不是三歲半。

  可是想起自己身份不能曝光，又將辯解的話咽了回去。

  她天真而直白地望著聞池，問：

  “那哥哥會討厭我嗎？”

  聞池愣了愣：
  “為什麽會這樣問？”

  歲歲聲音稚嫩柔軟，說的話卻讓人難受：
  “因為人都討厭和自己不一樣噠！以前就有好多人討厭我呀！還說我是小怪物呀……”

  刹那間，好似有千萬根針刺進聞池的心臟。

  隨著血液流轉，疼痛蔓延全身。

  聞池連呼吸都難受。

  他無法想象，歲歲擁有怎樣的過去，才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腦海裡自動想象起來——

  或許，歲歲生活在一個隱世的修仙世家，這個地方因為遠離塵世，而自我封閉、規矩森嚴，通身散發出八百年前腐朽的氣息。

  失去父母庇佑的歲歲，難免遭到其他人的欺壓、排擠，受不了高壓環境的她，最後從那裡逃了出來，帶著小山，在春山四處流浪……

  光是想一想，聞池便覺得心快要碎了！

  原來，這就是歲歲始終不肯定說出家人，也一直沒人尋找歲歲的原因嗎？
  “沒關系！”

  聞池突然用力抱緊歲歲，張開雙臂像是要給予她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庇佑！
  只有在歲歲看不見的背後，聞池眼角有晶瑩淚光在閃爍。

  他說：

  “歲歲，其他人討厭你也沒有關系，哥哥喜歡你就好！哥哥會保護你的！不管那些人是什麽身份，哥哥豁出性命也會保護你！”

  歲歲聽得雲裡霧裡：

  誰？什麽人要欺負她？

  倒是“保護”兩個字，歲歲聽懂了！

  她不甘示弱，立即大聲許諾：

  “哥哥！歲歲也會保護你的哦！”

  兄妹倆抱頭痛哭，溫情脈脈。

  隔了好一會兒。

  聞池總算是想起另一件事：

  “那周黎知是……”

  他想起歲歲說的“奪運之術”，那的確是可怕又惡毒的術法，而周黎知就處在這術法的威脅之中，性命岌岌可危。

  聞池平時總表現得跟周黎知不對盤，處處針鋒相對。

  但事實上，聞池對周黎知印象不錯。

  當然，前提是周黎知不要跟他搶奪“歲歲哥哥”的寶座。

  反倒是那個高浩，聞池從最開始就覺得厭惡、反感。

  現在被歲歲慧眼識破奸計，果然面由心生，不是尋常貨色！
  歲歲：“我們要快點告訴黎知哥哥！”

  聞池搖頭阻止了她：

  “歲歲，這事不能急。”

  現在正在錄綜藝，不是個好時機。

  而且……

  歲歲說出來，周黎知也未必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