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冷漠如聞煜，就在這難得的父女時光裡，悄然紅了眼。

  他感受著湧動的溫情，好像天地間就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才怪！
  周圍“虎視眈眈”的家人們，早已經齊齊擠上來！

  聞舒庭不愧是見多識廣、白手起家的神人。

  連在當下關頭，都展現出先人一步的能力，直接衝在最前面，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

  “歲歲，歲歲，我是誰？你知道嗎？”

  面對聞舒庭急切的詢問。

  歲歲有些費勁兒地從聞煜懷裡仰起小腦袋，臉蛋兒被悶得紅撲撲的。

  她想了想，乖巧喊了聲：

  “奶奶。”

  反正跟著哥哥喊沒錯啦！

  聞舒庭瞬間心臟都酥了，無比動容的“哎”了聲，恨不得立刻把歲歲搶過來，抱在懷裡！
  於是，聞煜就在此刻顯得格外的不順眼。

  聞舒庭不讚同道：
  “聞煜你小心些，別粗手粗腳的把歲歲傷到了！”

  聞煜信以為真，趕緊松開懷抱，拉著歲歲左看右看：

  “爸爸力氣是不是太大……”

  話語驟然斷在喉嚨裡。

  一張笑吟吟的老臉突兀出現在他與女兒的中間。

  是於既明。

  在這個家裡深諳劃水之道，精通見縫插針技能的於既明，眼下也沒錯失這絕佳時機，一個巧勁兒，趁機擠走聞煜：
  “我呢我呢？歲歲我是誰呀？”

  歲歲像大海上飄搖的小舟，眨眼的功夫，又從一座島挪到了另一座島。

  歲歲從善如流，很快尋到對應稱呼，脆生生地喊：
  “爺爺！”

  “對對對！是爺爺！是爺爺啊！”

  於既明激動得老淚縱橫，抓著歲歲的手，眼神不斷在她臉上流連，
  “咱們歲歲真乖，長得真好……天下第一好！”

  歲歲暗自點頭，心想這話總歸是沒說錯的。

  得意地晃了晃小腦袋。

  一不小心，又對上初硯的目光。

  初硯溫和地笑著，眸光卻比任何人都要寵溺包容。

  不用多說什麽，歲歲就已經自發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大哥哥？”

  歲歲實在尋不到更合適的稱呼了。

  而初硯，自然不可能挑剔歲歲，在他眼裡，歲歲是千好萬好哪裡都好。

  “嗯。”

  他應了聲，跟著蹲下，與歲歲眼神齊平。

  那洶湧的感情被他壓下，怕嚇著剛回家的妹妹，並竭力展現出善意。

  歲歲歪了歪頭：

  “姐姐？”

  聞墨表面鎮定的臉，迅速破功，聲音微哽：

  “歲歲，歡迎回家。”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有些懊惱——

  糟糕！

  竟然不是我第一個說出口！

  包括聞墨也瞥了一眼大哥，懊惱於雙胞胎的心電感應，連準備說的話都和大哥一樣。

  不過沒關系，聞墨還有更多的話想跟歲歲說。

  她盡力刪減，才勉強濃縮為一句：
  “歲歲，謝謝你能回來。”

  是的，是的。

  這也是在場眾人的心裡感受。

  感恩、感謝、感動……

  無法想象這過去九年經歷了什麽。

  歲歲能夠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眼看著大家將歲歲眾星捧月地圍在中央，左一句右一句的噓寒問暖。
    早就被擠到角落裡的聞池，氣呼呼地乾瞪眼。

  正巧，家裡的保姆阿姨站在不遠處，躊躇不前，詢問眼神飄向聞池。

  聞池深吸了口氣，走過去，禮貌頷首：

  “有事嗎？”

  “早飯準備好了，眼下這是……”

  保姆阿姨困惑不解。

  聞池跟著回頭瞥了眼，笑了笑：
  “不用管。麻煩先擺上吧，我們很快過去。”

  保姆阿姨帶著好奇離開了。

  至於聞池，好像抓住了了不得的聖旨，拔高音量：
  “剛剛阿姨過來！說早飯好了！”

  沒人理他。

  只有歲歲懵懵懂懂地抬起頭。

  聞池一字一句地說：
  “歲歲餓了！”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來！

  他們遺忘了幾秒鍾前，對聞池聲音直接忽略的動作，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歲歲餓了呀？也是，昨天睡得那麽早，晚飯都沒吃呢。”

  “歲歲昨天下午吃了好多烤肉的，是不是呀歲歲？”

  “歲歲喜歡吃什麽早餐？中式還是西式？”

  “歲歲有忌口嗎？”

  “歲歲……”

  “歲歲……”

  整個聞家，好像中了歲歲的魔咒。

  張嘴閉嘴都是歲歲。

  一直到了餐廳。

  聞家莊園自然配有私人廚師。

  平時一般只有聞舒庭於既明老兩口在，所以早餐按照他們倆的胃口，相對比較簡單。

  但是今天，想著歲歲回來，聞舒庭在繁雜思緒裡，仍然不忘吩咐廚房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

  於是，隨著歲歲走進餐廳，看到的就是長條桌上眼花繚亂的美食——

  小米粥、醬肉包、鮮蝦餃、生煎餃、桂花酒釀圓子、蜂蜜配法式吐司、牛油果雞胸肉沙拉……

  有好些是歲歲眼熟的，更有好多是歲歲根本沒見過的！
  “哇哦！”

  歲歲一雙黑葡萄眼噗嗤亮起，閃閃發光！

  簡直比剛才喊爸爸奶奶爺爺……的時候還要亮得亮得多！

  新晉的歲歲家人們看了，難免有點酸，居然輸給了一堆食物；
  可轉念想想，小孩子不就是這樣嗎？
  培養感情的事，慢慢來嘛。

  急不得。

  重要的是……

  早餐時間歲歲到底要挨著誰坐啊！
  一家人摩拳擦掌，個個想著搶先上位。

  偏生遇到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開口就問了“裁判”本人：
  “歲歲，吃飯要挨著哥哥坐嗎？”

  歲歲不假思索地點頭：
  “好呀好呀！”

  其他人表情一僵，然後就是不敢相信。

  什麽？他們居然輸給了聞池？
  而聞池卻是滿臉笑容，驕傲地揚了揚下巴，一掃先前被擠開的鬱色。

  那神采飛揚的模樣，讓他原本就漂亮精致的眉眼，越發的朝氣蓬勃。

  一如當年桀驁張揚的少年模樣！

  家裡其他人見了，又是動容，又是感慨。

  隨著歲歲回來，有什麽東西在悄然變化。

  大家都感覺到了。

  同時也樂於接受這種變化。

  這個四分五裂的家庭，久違地感受到了親情的滋味。

  ……不過這些，歲歲都不懂。

  她只知道今天的早餐真是超級美味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