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低頭望明月

  對於現在全世界收看登月的觀眾來說，他們其實也很忙碌。

  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裡，他們得先盯一會曙光三號直播，然後隔一會刷新一下阿爾忒彌斯二號的直播間，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獨一無二的大場面。

  不過現在，他們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了曙光三號上面，畢竟後者還有幾分鍾就要登月了。

  CCAV直播的背景音樂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現在觀眾們所能看到的音視頻與探索者9號一致。

  後者在登陸器下方的陰影裡趴著，然後收到14號的命令讓它滾開一些。

  現在登陸器外的那個攝像頭，代表了全球五十多億人的眼睛。

  在演播室主持人發出出艙通告後的第7分鍾，艙門下方的舷梯開始展開。

  舷梯分為上下兩部分，加起來共11級，這是因為分體式的設計讓艙門比較高，好在它也配備了扶手，注意一點不會讓宇航員摔倒。

  登陸艙內部，張智光站在艙門前，不斷做出踏步的動作。

  他大致已經掌握了當前重力下的行動要領，應該不會在全世界面前摔一跤。

  再看看艙內氣壓，確實已經是紅色的0，艙門是向內打開的，避免空氣沒排乾淨在開門時帶著宇航員一起被吹飛出去。

  他最後朝站在門另一側面對自己的方林點點頭，然後拉下了面罩內部的金色不透明隔層。

  艙門內部的把手兩側各自被隔著厚厚複合材料的雙手抓住，朝著逆時針方向開始旋轉，總共需要旋轉一周半，如果艙內外存在氣壓差、機械鎖未解除等任意一種情況都是轉不動的。

  張智光用了十幾秒來確認艙門開啟到位，然後輕輕向內拉動。

  灰白的荒漠，像是一張被過度曝光的老照片，沒有任何鮮豔的色彩。

  艙門比想象中地容易打開，張智光一眼就看到了廣闊的荒漠平原。

  雖然早已在屏幕中見過無數次，雖然這裡毫無生機、雖然地上除了塵埃和零碎的小石頭什麽都沒有，但他還是站在原地愣了一瞬間。

  但僅僅是一瞬間。

  地球上的人們看到了攝像頭下艙門開啟後顯現的黑影，然後看到了張智光的右手先伸出來抓住右側扶手，緊接著出來的是宇航服背上的維生背包。

  他面朝登陸器，抓著扶手一步步走到了最後一級台階。

  張智光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腳將身體轉過來，像是跳入泳池前一樣抓住扶手，以四十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近距離觀察著腳下的地面。

  在出艙的那一刻，他們的音頻也已經接入了直播信號。

  “洞兩，你能看得到我嗎？”

  方林站在艙門前，大聲在無線電裡說道：
  “我看到了，你就站在最後一級舷梯上。”

  張智光：“著陸腿陷入地面約有10公分，我正站在距離月表15厘米的地方。

  我看到了沙子，不，不像沙子，更像是粗糙的金屬顆粒，非常粗糙、密集，我覺得有可能會踩進去。”

  方林：“在你的左邊就是探索者9號，它已經站起來了。”

  探索者9號並沒有能夠自由思考的AI，只會根據命令做事，顯然這是14在控制著它。

  現在它已經站起來小心移動到了張智光的左前方，用光電探測儀看著代碼中代表著最高權限的生物。

  從打開艙門到最後一級舷梯，張智光用了10分鍾。

  明明已經充分休息過，但他的呼吸卻還在加重。
    “我要登上月球了。”

  說完這句話，張智光抬起右腳輕輕放在了舷梯下的月面，然後重重壓了一下。

  這一步讓他完全知道了腳下月壤的堅實，雙手離開扶手邁出了左腳，然後小心抬起右腳，看到了一個很清晰的超大碼腳印。

  他抬頭看向登陸器的中部：
  “我在月球上的第一步，代表著千千萬勞動者，這證明了勞動人民的力量和智慧是無窮無盡的。”

  2017年7月4日晚上20點06分，最後一個人類離開月球44年4個月7天以後，人類再次登上了月球。

  ……

  【事件：太空競賽。

  事件節點已更新：參賽方之一使用長征十號火箭將整體式飛船送入月球軌道，完成了一次登月行動以及出艙行走。

  由於已有參賽方完成登月任務，本事件第一階段將在2017年12月31日前停止統計；

  注意：本事件長遠看來將對人類的太空探索事業產生極大促進作用，基地作為推進動力之一將在第一階段結束後獲得相應獎勵；
  基地尚未進行一次成功的載人登月行動，請盡快完成。】

  地面指揮中心內，系統的提示音幾乎要被這裡的歡呼聲所淹沒。

  林炬後面的一大片工作人員激動地站了起來，用生平最大的力氣鼓掌歡呼，這些聲音也被麥克風錄入，在直播畫面中播放了出來。

  佘院士沒有停止這歡呼，等了一分鍾現場快速安靜下來後才拿起話筒：
  “洞么，伱的心率超過了70，稍稍調整一下身體狀態，然後繼續行走任務；

  祝你們好運，完畢。”

  “洞么明白！”

  張智光回答完地面，平複了一下呼吸走到了探索者9號旁邊，和這麽一個異形造物站在一起的感覺很奇妙。

  “可以下來了洞兩，記住我剛剛的姿勢了嗎？動作不要太快。”

  方林這才按照張智光的樣子開始下舷梯，像一隻笨拙的熊一樣緩慢地在台階上移動，用了三四分鍾的時間才走到地面。

  說實話雖然現在穿著的宇航服比起艙外活動時更重，但恰恰因為有了些許重力，活動起來反而沒有那麽束手束腳，要做動作很輕松。

  就是抬腿走路似乎有些麻煩，因為需要人的力量來輔助腳掌下墜，所以他嘗試踮起一隻腳往前跳了一下。

  僅僅只是腳尖用力，整個身體就躍起了差不多30公分，落在了一米開外的地方。

  他帶著略有些粗重的呼吸，站定後抬起了頭：

  “低頭望明月，舉頭思故鄉；
  現在我可以把李白的詩反過來說了。”

  說完這句話後兩人與直播的音頻關閉，張智光笑著說道：

  “我們的阿美同行應該也要降落了，其實今天對於他們來說更有意義。”

  “什麽意義？”

  “我們出發的日子是挑著選的，但降落的日子恰好趕上了他們的國慶，就是獨立日。”

  “呀，我還忘了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