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順他手指方向看去，幾米開外的墨色草坪間，果然堆了一小堆翠綠的玉米筍。

  “呀，就是這個！”

  陸淼很是驚喜，上前往竹筒杯裡塞了幾個，竹筒杯塞不下了，她琢磨著又往口袋裡裝。

  那叔伯就在一旁看著，陸淼表現的實在過於開心興奮，叔伯心裡也有些好奇：
  “陸知青，這麽點的玉米你拿了有什麽用處？還有花生芽，前幾天我看總是去撿。”

  陸淼抿出真誠笑容，也不藏著掖著，“伯伯，花生芽和玉米筍都是能吃的，營養還都豐富著呢。”

  那叔伯一愣，“滋滋滋”地抓響後腦杓，“能吃？怎吃？”

  陸淼現場扒了一個玉米筍，稍微去了點玉米須，當著叔伯的面直接咬了一口脆嫩的玉米筍。

  “知道了～”

  哪知道任冰心直接變了臉色，高呼：
  “不要呀！這真的能吃嗎？”

  不過有些事情心裡明了就可以了，要是真的謝來謝去，推搡來推搡去，得折騰到什麽時候？
  陸淼微微歎氣，帶著玉米筍和叔伯拜別，提步往知青點去。

  吃水不忘挖井人，陸淼裝了一些，覺得差不多了，也不用叔伯開口，直接把余下的玉米筍攏到一起，道：
  “伯伯，我拿這些回去知青點就夠分了，剩下的你拿回去吧！”

  淡淡的清香，是玉米才有的味道。

  “反正我都聽你的，你說它是好東西，那它肯定就是好東西了。”

  桌邊嘻嘻哈哈，堂屋裡久違地熱鬧起來。

  整個知青點、生產隊會這麽喊她的就一個人。

  和他姐姐的爽朗勁頭相比，他靦腆羞赧地就像是南方的少年。

  就是讓她拿給耿俊豪。

  ……

  “還真是，甜津津的呢！”

  陸淼轉身，不出意外，就看見頂著一腦門汗的耿俊豪，正喘著氣朝她跑來。

  叔伯很是驚喜。

  耿俊豪點點頭，又羞赧撓撓頭，重重“嗯”了一聲，人跟兔子似的，撒開腳丫子一下子跑開。
    見他跑遠，陸淼垂下眼簾，空閑小手直接撫上側臉。

  耿俊豪扭扭捏捏，晚霞落在他臉上，他笑得很是靦腆赤誠。

  陸淼怔愣看了他一會兒，攥緊了手裡的綠色小包裹。

  陸淼覺得自己這陣子很正常，卻不知這陣子吃飯時，她總是頻頻走神，上下工乃至乾活時，人也都是異常沉默。

  “我聽我姐說，你這幾天好像一直不開心，我也不知道怎麽做你才能開心……”

  叔伯有點不好意思。

  耿小雲樂呵呵笑了兩聲，沒再開口。

  “這、這，唉……那行，多謝了哈，陸知青！”

  跑進陸淼跟前，耿俊豪持續喘了兩口氣，撓撓後腦，上前遞給陸淼一個由芭蕉葉扎成的小包裹。

  沒走出去多遠，就又被人喊住了，不過這回不是喊她“陸知青”，也不是喊她全名，而是“小貓姐”。

  傍晚知青點吃晚飯，陸淼在桌邊數著玉米筍的數量，給每個人都分了一些，其中耿小雲手裡的最多。

  “現在也不識貨，不過不要緊，我身邊有識貨的人就行了！”

  陸淼也笑。

  “你少來！”陸淼推搡任冰心，“趕緊吃飯吧，少吃點玉米筍，把碗裡正經的口糧吃了再說。”

  在任冰心心裡，潛意識已經把玉米筍和花生芽劃上的等號，認為肯定也好吃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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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淼白她一眼，直接剝開一個，“咯吱咯吱”地率先吃了，“怎麽不能吃？好吃著呢！不說我吹噓，這個跟花生芽一樣，營養價值高著呢！”

  本來以為是來玉米地這邊摘玉米筍，現在人家都給她摘好放一起的了，不知省去了她多少工夫。

  真要說謝謝，那也是該她說。

  前幾天炒花生芽的味道，任冰心到現在還記著呢。

  明面上沒人說什麽，其實大家心裡默默地都有些擔心。

  “花生得炒熟了，玉米筍可以炒，也可以蒸熟、煮熟，直接這麽生吃也是可以的。”

  “你別說，裡面剝開，確實挺像筍的。”

  陸淼含笑問她：“怎麽的？之前不識貨？現在又變得識貨了？”

  耿小雲茫然，陸淼不以為意道：
  “多的拿給弟弟。”

  任冰心將信將疑，跟在後面試探著也剝了一個，嘗了一口，還別說，真的比之前的花生芽好吃不少。

  陸淼給她一記讚許的眼神，“聰明。”

  另一邊，任冰心坐在陸淼身側，歪著身子一手托腮，一手拿著筷子對著飯盒裡的飯菜戳戳點點，望著陸淼道：
  “這又是啥啊？這麽小的玉米有什麽用？不會跟之前的花生芽一樣，這個也能吃吧？”

  任冰心吃了美了，飯盒裡的粗糧都不認真吃了，隻一門心思地剝著玉米筍：
  “這個你剛才叫它什麽來著？”

  “伯伯，你試試？有點玉米味，還很清甜。”

  “謝謝你，俊豪，我會吃的。”

  “玉米筍。”

  “這個是覆盆子，我乾活的時候發現的，很甜……總之，總之，小貓姐你嘗嘗吧！說不定吃了心情就好了！”

  陸淼笑了笑，沒說話。

  “怎麽了？”

  索然說不上很難吃，但是也絕對不好吃。

  她充其量就是個撿現成的，哪好意思承別人的謝？

  那叔伯將信將疑，學著陸淼的樣兒也剝了一個吃，不多會兒吃驚道：

  雖然也有說笑的時候，可在眾人眼中，就是覺得她看起來很努力，可實際上卻是什麽都不在意，也什麽都不上心了。

  “小貓姐，你等等我！”

  任冰心嘿嘿笑著抱住陸淼的一條胳膊。

  “以前還真沒留意這些，都以為這沒長大的玉米裡面也更硬棒子，你瞅，這嚼著脆生生的，還沒開始真正地往硬裡長呢！”

  “沒什麽！嘿、嘿嘿！”

  嚼起來嫩嫩脆脆的，真論甜味兒，小玉米的甜味真不如裡面那兩層玉米包衣的甜味足。

  隨時間流逝，生產隊裡也漸漸地恢復了平靜。

  陸淼和傅璟佑更如兩條相互交錯的線一般，在越過交錯的那個點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彼此的生活也在失去彼此的聲音和影子後，逐步恢復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