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識為筆，在幻景葉上作畫。

  整個過程很是順利。

  他很快就將關於靈植監測的陣紋複製了下來，繪到了幻景葉上。

  這已經是宋河做習慣的事情，不僅能夠鍛煉自己的神識，還能夠充實自己的知識儲備。

  然而當他捂著腦袋收回尺子，閉上眼睛平複自己消耗過多的神識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那幻景葉上的圖案有些奇怪。

  那花蔓藤枝的紋路在幻景葉上延綿，整座山都被這繁雜的紋路所遮蔽，看起來就像是一棵怪異的樹。

  怎麽說呢。

  從宋河的視角來看，這就是一株縫合怪一樣的樹，有諸多靈植的特征，但莫名的相當協調。

  他思索了片刻，詢問道：
  “小木，你有沒有覺得這很像是某種靈植？”

  葫蘆立刻回答道：“您說的是嫁接的靈植吧，就跟震雷芽前輩的完全形態八卦道恆木是一樣的。”

  聽到小木的回答，宋河心中有數了。

  其實靈葉宗種植靈植的手法雖然高端，但類似於嫁接產生的靈植並沒有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來到這個世界那麽久了，他見到的嫁接過的靈植頂多也才三四株，而且都是極為特殊無法複製的。

  靈植師們似乎更傾向於在靈植處於種子和幼苗時期直接對其進行改造，並不想在後天長成之後再用嫁接這種手法。

  可如今看到的這造化大陣的陣紋，他越看越覺得這就是一棵嫁接了許多靈植的樹。

  這種既視感很強。

  他決定去問一問可能知道的……芽。

  決定之後他迅速捏了一個分身出來，然後前往栽種著淵海魂枝的區域。

  由於震雷芽的入住，淵海魂枝的區域長期籠罩著藍紫色的雷電。這些雷霆閃電甚至都已經將土地化作雷池，終日閃爍著刺目的威光。

  “轟隆隆！”

  壓抑的雷聲讓緩慢走來的宋河感覺到很不舒服，他皺眉看著地面，眉頭頓時夾得更緊了。

  情況不容樂觀，陣法需要立刻更換！
  他覺得自己對於此地的安排可以說已經是把一切能想的都做到了，可誰知道……居然還是不夠。

  地下埋著的使用威光紫晶做成的陣法脈絡在這種強橫的雷霆衝刷下，都已經有些發白，失去了瑩瑩紫光。

  很顯然接近了極限，要失去靈性了。

  這可是四階的靈材，而且還是專門製作雷霆陣法的靈材，只有不夠用，沒有多余的時候。

  就算是宋河想買這麽大批量的也是走了陸師兄的門路才拿到。

  這震雷芽才住進來多久居然就把這些威光紫晶搞的沒了靈性，消耗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吧？

  他忍不住好奇道：“前輩，你都住在魂枝裡面了，為何還是散溢這般多的雷霆之力？”

  遠處的淵海魂枝立刻傳出了聲音。

  這聲音比起剛剛住進來的時候明顯是舒緩了許多，也沒有之前那麽狂暴和急躁，很是淡定道：

  “我吸納的雷霆之力太多，當初給你的也只是一部份，本以為能一直收納著。

  結果誰知我這一進來身上的雷霆之力又有外溢的趨勢。

  我確實也沒有料到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這些雷霆之力你隨意處理便是，若還是不夠，就找姬真人去要。”

  插在魂枝一條枝乾上的紫金小樹輕輕搖晃，還在源源不絕地散溢著雷霆之力。

  這些力量化作液態的雷光流入到地面下的陣法之中，宛如一條紫色的溪流。

  雖說這些都是純淨的雷霆之力，處理一下就可以拿出去賣靈石……但是宋河還是感覺很肉疼。

  “您放心，出陣法的靈石我還是有的。

  不過您這魂魄裡的力量實在是太霸道了，這和八卦道恆木有關嗎？”

  宋河歎氣。

  “哦？”震雷芽笑道：“你是想來打聽八卦道恆木，是外面出了些什麽事麽？”

  它聽了個開頭就知道宋河絕對是有事相求，不然不會忽然上門，還提到了八卦道恆木，至於所為何事……

  那倒是只有個隱約的猜測了。

  需要繼續聊下去才知道。

  宋河搖頭道：“外面沒事，只是我看到了造化大陣的陣紋，有一些隱約的猜測，所以想來問問前輩。”

  他是故意沒有說出確切的來意，看一看震雷芽願不願意主動提及，畢竟在他的猜測裡面，八卦道恆木的誕生恐怕不會很美好。

  就連凡俗普通的草木嫁接都會有強烈的反應，就更別說是靈植了，靈力屬性不匹配不融洽那是真的會一言不合就自爆的。

  ‘造化大陣……這孩子是想問……’

  震雷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過了片刻，它才回答道：“造化大陣到底是陣法，歷代修士都試圖讓它成長為真正的靈植，如此一來擁有了靈性的它，會是宗門最好的幫手。

  甚至……將它培育為一尊新的神明也並不是不可能。”

  這回答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靈葉宗這種事事都要跟靈植扯上關系的，早就在培育能夠展開陣法的靈植了，小的有蜃霧花，大的有淬星雲簇花。

  所以，想要把造化大陣培育成靈植也並不是不可能的。

  唯一讓宋河奇怪的是……

  “前輩您特地提到神明，難不成此事還和神葉宗有些關系？”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相當的坦然。

  神葉和靈葉宗的舊事是過去的事情，換做普通弟子或許會謹言慎行，但宋河不一樣，他身上早就有了兩種傳承的印記。

  估計門內稍微地位高一些的應該都是知道的。

  與其扭捏，不如大方詢問。

  “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又何必問我？”

  震雷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轉移話題道：“八卦道恆木確實是嫁接之法，此法的弊端不在於靈植師們不想，而是……代價太高。”

  代價麽？
  宋河想起當初陸師兄送給自己的那一瓶融玉膏，那玩意好像就是嫁接專屬的靈物，能夠解決不同屬性靈植的排異反應。

  所謂的代價是指的消耗靈石巨大？
  雖然說得過去，但他覺得這個“代價”恐怕指的並不是簡單的資源消耗，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畢竟靈葉宗啥時候缺過資源了？

  他隱約有點猜測，卻還是找了一個椅子坐下，笑道：“晚輩洗耳恭聽。”

  震雷芽：“你應當知道靈植靈性百變繁多，靈力屬性也很多，解決靈力衝突反應倒是不難，可靈性的衝突卻不容易。”

  它隨便舉了幾個例子。

  都是一些可以讓靈植靈力融合的靈物，其中就包括了宋河熟知的融玉液。

  “靈性？”宋河若有所思道：“前輩是說靈性的衝突麽，這晚輩倒是不知道。”

  震雷芽也是在這裡宅的久了。

  那小鮫人壓根不敢跟它說話，難得宋河有時間陪他聊聊過去的往事，它當然也願意指點後輩。

  畢竟，它是靈植。

  即使如今早就在靈葉宗裡面獲得了極高的地位，它也清楚自己的跟腳是靈植，也想為後輩們創造好的環境。

  假如宋河想要進行嫁接的研究……按照他的資源和地位，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念及此處，它也不藏著掖著了。

  直截了當地說道：
  “其實也是以前留下的事情了，神葉宗崇尚讓靈植誕生出靈性，一旦生出靈性就像是獨立的生靈。

  它們也會排斥外物。

  要是這會兒再讓它們和另外的靈植嫁接，無異於在魂魄之上強加另外一個魂魄。

  若是你，你會如何選擇？”

  話語意味深長，問的宋河忍不住思索。

  我會如何？

  他想了一下要是在自己的魂魄上再“嫁接”一個全新的魂魄，在自己的身體上“嫁接”另外一個身體……

  想象中的畫面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個場面可真是有點驚悚。

  或許修士會不在意改造肉體，加入一些什麽靈獸的肢體或是羽翼之類的提升神通戰力。

  如果有合適的，宋河也會嘗試。

  可魂魄，估計但凡是個正常修士都會拒絕。

  魂魄之中要是摻進了雜質，那還是自己嗎？

  “唔，等等……”宋河忽然想到一件事。

  若是說修士會反感這種實驗，那真正得道的靈植不也是修士麽？
  它們面對這些事情的反應……

  宋河抬起頭看向震雷芽，驚訝道：“宗門史記之中記載過有靈神叛變，莫非就和此事有關？”

  他指的史記是《神葉密談》。

  那是一本更傾向於奇聞怪談的冊子，以傳說的形式將神葉宗可以說的歷史記錄在內，讓靈葉宗核心弟子翻閱。

  “你猜的很對。”震雷芽的聲音有些沙啞：“靈葉宗將靈植視作工具，自然不會在意靈植如何反應，做了很多事情。

  神葉宗則是崇尚培育強大的靈植，托庇於靈植之下，這理念是正好相反的。

  但，我們並不這樣想。”

  它也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話會不會影響到自己，但是就是忽然想說了。

  “我們雖然和人族的觀念有些不同，可長期在人族之中生長，誕生靈性學習的也是人族典籍，自然也就有了和人族一樣的感情。

  我們會照顧幼苗，將其視為後輩。

  一些夥伴結出種子之後甚至會將其看做自己的血脈子嗣，好生照料。

  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人忽然要拿我們的後輩子嗣做實驗……

  我們自然是會生氣和難受的。”

  聽到這裡，宋河就已經知道了靈葉宗設置天問神陣的根源到底是什麽了。

  靈葉宗估計並不是在乎神葉宗的理念，而是在意靈植好用不好用，擔心舊事會不會重演。

  要是靈植誕生出靈性就要多想，那就乾脆讓它們不要誕生不就完事了麽，直接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這法子確實是乾脆利落。

  宋河也覺得確實挺管用的，避免了出現一些事情。

  可即使是了解到了這些，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嘗試嫁接——有許多詞條可以幫助他嫁接。

  他的目標也就是研究。

  至於那什麽齷齪事情……聽聽就好。

  他不會發表任何的意見。

  連宗門都還沒解決的事情，他如今道還沒成，又怎麽敢隨意插嘴。

  等他強大起來再討論這些事吧。

  當下，他在意的只是如何研究嫁接，如何把那些陣紋利用起來。

  在這上面，他有優勢。

  就比如說「你家就是我家」這個詞條。那不就是一個妥妥的嫁接詞條麽？
  靈植有自我靈性，會本能地抗拒，這事本能，無法更改也無法改變。

  那假如說，是沒有自我靈性的靈植呢？
  一方有靈性，另外一方沒有。

  僅僅是軀體上的融合，靈植肯定不會抗拒。

  他相信自己的這個想法絕不是唯一，靈葉宗那麽多前輩修士，肯定早就有人提出這個想法了。

  他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問了出來。

  結果果然是在意料之中。

  震雷芽回答道：“早就有修士想要嘗試這種法子，可靈性自誕生之初起便存在，就如同人族要呼吸一般睡覺一樣。

  假如靈植沒有了靈性，連最基本的生根發芽都做不到，更別說成長了。”

  “那就沒有前輩研究如何在靈植沒有自主靈性的情況下生長的課題嗎？”宋河又問。

  “……有。”震雷芽微微歎氣，覺得自己今天說的實在是有點過於多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宋河問什麽它就回答什麽了，畢竟自己在人家手底下，它也清楚宋河的潛力。

  一些消息拿來交好，並不算虧。

  想通之後，它繼續道：

  “曾經有一位名喚紫野的上界修士研究出了個法子，是用法陣幫助靈植生根發芽並且成長。

  這法子確實好。

  新生的靈植將沒有自我意識，只是物件而已，當然也就談不上靈性的排異反應。

  當時也確確實實因為這法陣搞了一些奇異的靈植出來，就比如說我們。

  我們八卦道恆木其實就是按照這個法子創造出來的。

  它和我們一並到了下界，讓下界的靈植師們欣喜若狂，立刻開始了研究。

  可後來，天問堂的修士們發現那陣法需要消耗的是靈力和魂力！

  而且還是極其精純的力量。

  運轉陣法所需的靈力和魂力數量極其巨大，靈力倒是還好，用靈脈也就罷了。

  但魂力著實是困難，且那陣法要求的魂力需要單獨製作，對於純淨度的要求比靈氣更甚。

  消耗之大最後就連浮生前輩都不得不叫停這個計劃。

  畢竟收獲和付出不對等，自然也就沒有什麽要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說到這裡震雷芽還勸了宋河一句。

  “浮生前輩都叫停的，肯定是有原因的，你還是不要隨意摻和的好，會賠本的！”

  它的勸慰自然是真心實意的，宋河也清楚。

  可是吧。

  魂力，精純的魂力……

  這玩意他不是正好有麽？

  而且還不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