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汪大個連忙上前把方明爸爸控制住，免得他繼續發瘋。

  方明爸爸身型相當消瘦，此刻卻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牛勁，甩開了汪大個的手。

  汪大個趔趄一下，腮幫子緊咬，又撲了過去。

  這次總算把人抓住了，他讓方明去找結實的鋼繩過來，把方明爸爸牢牢捆住。

  方明擦了擦臉上未乾的淚，坐過去把躺在地上沒力氣起身的媽媽扶了起來。

  “媽，媽你怎麽樣？”看見媽媽要死不活的模樣，方明的淚又湧了出來。

  “沒……沒事了。”方明媽媽氣若遊絲，脖子上一圈紫黑手印，可見方明爸爸當時用了多大的勁。

  方明爸爸被捆住了也不消停，像一條瘋狗似的，伸長了脖子企圖咬汪大個，而且嘴角滴滴答答有口涎往下掉。

  汪大個眯了眯眼，總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莫名熟悉感。

  汪大個找了個東西塞他嘴裡，方明爸爸吐不出來，更加激烈的掙扎，發出嗚嗚的抗議聲。

  “到底怎麽回事？”汪大個問。

  方明吸著鼻子：“我也不清楚，當時吃完晚飯，我回房間寫作業，沒過多久就聽見媽媽在尖叫，跑出房間就看見爸爸在打媽媽，我攔不住爸爸，隻好出去找人幫忙。”

  汪大個將視線挪到方明媽媽身上，女人此刻很虛弱，眼睛半睜著，胸口微微起伏，一副不想說話的模樣。

  行吧，不想說就不說，可問題總要解決的。

  “上次新聞裡說，如果出現異常情況要立刻報警，你們打算怎麽辦？”

  母子兩人同時沉默了下來，方明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下了個決心。

  “報警吧。”

  “不行……”方明媽媽抓住兒子的衣服，搖頭，“不能報警。”

  被警察帶走，她老公肯定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家不能沒有男人。

  母子二人意見不一致，兩人討論了一陣，決定還是先不報警，把方明爸爸關到次臥，多加了幾條鋼繩把人死死捆住。

  方明媽媽哽咽：“你爸肯定有救的，他、他身體一直很好，等天亮了，我就出去買藥。”

  方明沉默不語，他雖然只有十四歲，已經懂許多事了。

  事情解決，汪大個選擇告辭，方明出去送他。

  “謝謝你，汪大哥。”

  “小事。”汪大個在一樓樓梯口停住腳步，“行了，送到這裡就回去吧。”

  方明點頭：“好。”

  正要走，汪大個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回頭喊住少年：“方明，我記得之前你也去垃圾場撿過營養液是不是？”

  “是啊，那天正好休息，我和我媽一塊去的，還撿了好幾支呢。”

  “那幾支營養液有誰喝了？”

  “賣了一半，剩下的我媽留了起來，昨天爸爸說有點胸悶，媽媽就給爸爸吃了一支。”方明是個挺敏銳的孩子，“汪大哥，你的意思是營養液有問題嗎？”

  汪大個抿抿唇，“沒，我也是胡亂猜的，畢竟送到垃圾場的營養液都是過期的。”

  “也是。”
    “你上去吧，我走兩步就到家了。”

  方明點點頭，他也不敢離開家裡太久，怕出事。

  汪大個心事重重回到家，汪奶奶和汪媽媽在微弱燈光下做針線活，兩個妹妹在玩小玩具，家庭氛圍一派和諧溫馨。

  汪奶奶抬頭：“回來了，這麽晚回來，今天累了吧？”

  汪大個是在回來路上被麻刀等人拉住，又去方明家幫了忙，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多。

  “不累。”汪大個把門關上，兩個妹妹放下玩具圍了過來，“哥，今天有沒有好吃的啊？”

  汪大個從懷裡摸出一個飯盒，“有，你們和奶奶媽媽一塊吃。”

  汪大個每次吃飯，會省一些給家裡人，這事沈鹿知道，但她沒什麽意見，反正汪大個省得是他自己的口糧，又沒額外佔店裡便宜。

  老老少少四個女人停下手裡的事，一人一筷子吃著汪大個帶回來的食物。

  一盒食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加上蟲餅，四人都能吃個囫圇飽。

  汪小慈舔舔嘴唇，由衷感慨：“哥，你現在的工作可真好。”

  比之前的工作強多了，每天都能帶好吃的回來，而且老板也好好，還請她們過去一塊吃飯。

  汪奶奶雖然放下了大半的擔心，但依舊留有一些警惕：“最近你們老板沒讓你去幹奇怪的事吧？”

  汪大個哭笑不得：“沈老板就是正經做生意的人，我能去幹什麽奇怪的事。”

  汪媽媽拍著胸口：“那就好，我們不求大富大貴，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

  “我知道。”汪大個坐下，忍了忍，還是問道，“你們最近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吧？”

  上次他搶回來半箱營養液，就是方明同批次的，家裡人都有喝，他擔心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沒有啊，沒有不舒服。”汪奶奶笑著，“我還感覺身子比以前好了點，有勁了。”

  這個汪媽媽深有感觸，她生孩子虧損了身體，家裡條件不行，一直沒有補回來，總是容易感到氣虛，身體乏力，乾不了什麽活計。

  但最近，她明顯覺得四肢有力氣了，去垃圾場撿垃圾也能待上一個小時，不再像以前，頂多半個小時就得回家。

  “那就好，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和我說，知道不？”汪大個不放心的囑咐。

  “知道了。”

  一家人閑話了會兒家常，看時間差不多，各自去睡覺。

  汪大個躺在地鋪上，心裡總是惴惴不安。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是因為之前做收屍工看見了太多死屍，留下了心理陰影？
  不應該吧，在這個社會，死人不是很常見的事？

  只有上等公民的命才是命，他們這些下城區掙扎在溫飽線以下的下等公民，死了也只是肥料，連安葬的資格都沒有。

  東想西想，汪大個一夜沒睡安穩，第二天還是汪奶奶把他叫醒去上班。

  到的晚了，沈鹿早餐都做好了。

  “你昨天失眠了？”沈鹿指了指他的熊貓眼，“黑眼圈這麽重。”

  “沒睡好。”汪大個實話實說，有太多事他覺得奇怪，但又理不清頭緒，這讓本就不太聰明的他很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