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蟬捉雀（6000）

  寅州，青鏡湖畔。

  無洞笑了出來。

  “.絕非虛言，大人。”

  生意場上，金玉齋的大掌櫃衛明福人稱“兩眉戲”，只因兩條長眉靈活惹眼，任何表情，有這兩條眉毛一裝扮，都真切生動無比。

  如今他也賠一個笑，誠懇蹙著眉，就如一個被強取豪奪的小攤主。

  “全燒了嗎。”無洞口氣淡淡。

  只是已死去多年了。

  除了囤貨居奇之事，許多江湖遺失已久的寶劍法器也在這裡顯露了行蹤，或是祖傳或是鎮派，許多件拿出去，都是一樁江湖懸案的結束。

  無洞灰眸淡漠，這是用劍一道上近乎巔峰的造詣。

  無洞目光卻沒有留在這裡，而是繼續抬起，往更深處眺望了過去。

  這裡已是金玉齋最深的一處院落，出門再往後，便離了岸邊，面前是湖上架起的一座水榭。

  “.”衛明福表情沒動，只有眉毛一低。

  往下，城中幫會、山中盜寨；往上，府衙高官、名門正派，俱有路子。生意正是互通有無之道，路子越多，買賣自然就找上門來，如此年年繁盛。

  “.複原本子確實有。只是多憑當年老人的記性，來去又零散，難免有疏漏錯誤之處，大人您看”

  但虎吼先從無洞的劍上響起。

  只是如今沒能完成以命換命，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什麽都有可能發生了。

  歡死樓對金玉齋原來從不是交易，而是掏空心肺後，傀儡般的控制。

  然而沒有回答。

  “關於‘瞿燭’這個名字嗎？”無洞再次調息一口，“我特意提給你的——熟人？”

  而無洞在接第一劍時就已故意讓力，若非提前背抵石壁，第二劍一定會在他身上開出一道血口。

  正如他毫不退讓地徑直而入、一定要從這裡找出歡死樓的行跡，歡死樓阻斷這條路的決心也同樣堅決。

  金玉齋起家於魚龍混雜之中，綠林、黑道、權貴、世家.四十年前，年僅三十的“金鹿”華萬權如一條生了尖牙的泥鰍遊走其中，立下了“金玉齋”這份基業。

  在騎虎難下的境地中主動尋求轉變節奏，就是這樣的下場。你確實獲得了和身下公虎對拚一招的機會，但母虎已在背後亮起了鋒利的獠牙。

  歡死樓何以能有這樣的掌控力？
  無洞有些匪夷所思，但現在沒有時間細想了。

  到最深處，衛明福推開房門，室內空無一物，最裡端一面牆乃是石壁，其上鑲嵌一面鐵鑄的門戶。

  沒人知道這說法的真假，其人的影子也就一直隱約在金玉齋背後。

  衛明福抹了把汗，似是實在沒想到老人還知道此節，無奈轉身往院後走去。

  “你們的心珀是這般賣的嗎？”良久，無洞合上冊子，再次淡淡看向面前之人。

  從華萬權屍體來看，他們完全掌控這裡.已經很多年了。

  目光對上的一瞬間，無洞就知道，他的敵人不是那個野路子宗師華萬權了。

  人們說這塔裡藏著一位積年宗師的秘寶武籍，也許真的有亡命之徒嘗試探過，總之沒有誰活著出來。

  無洞淡淡掃過這些東西，衛明福已取了一冊不新不舊的帳本下來。

  換傷而鬥可以，但一直一攻換兩攻，如今無洞忽然要以一攻換一攻，白面便立刻要收回籌碼。

  無洞知道時間並不站在自己這邊，必要在對方摸清自己底牌之前殺出破口，他沒有的躲避與防禦，氣流寒影的衝撞之中，他用劍刃、用法器、用玄術、用傷口來置換出劍的機會，依照剛剛兩次接劍的感覺，朝稍弱的白面狂暴地傾瀉一名鶴檢的所有殺機。

  無洞緩緩翻過，一筆筆確實十分清晰，有轉手其他商會，有匿名單獨訂購，有唱賣所出，亦有以門派幫會之名的購買每年近十斤心珀，零零散散各有出路，除了紙墨不是當年的紙墨外，金玉齋將其他細節都恢復得頗為完整。

  “所以，心珀不是這樣放到全年的零散售賣，你們是一拿到貨——不拘六斤還是十斤——立刻就有一條固定的、大宗的銷路，七八斤心珀出去，四五千兩銀子回來。甚至，你們就是代他們購置。”無洞冷冷看著他，“衛掌櫃若能平了這份帳，那就是虛空生銀的本事了。”

  “即日徹底查封金玉齋，走過的銀子總會留下痕跡，半月之內，仙人台就可以揪出一條完整的證據鏈。”無洞淡漠地看著他。

  確實威勢赫赫，確實將要牽絆他幾乎全部的力量，素面也知道自己恐怕要受傷，但，對面之人一定要死了。

  橫江之劍，穩穩架於面前，白面冷靜的應對著一切，如此自己的架劍被擊潰，素面刺入他的後背，才是一次公平的交換。

  這樣的情境總令人忍不住放輕腳步，但無洞沒有絲毫收斂，隼目直直看去，大殿盡頭是沒有雕磨過的石壁，石壁之下雕鑄一張巨座，綢袍包裹的身軀就倚在裡面。

  兩襲黑袍，兩張戲面，立定在了大殿門口。

  “每年五月，你們就完成了南來奢物的采購，到了四月，又要拿三四千兩購置心珀而七月末，南方玄材又來，你們第一時間拿出四五千兩現銀”無洞輕笑一下，把冊子隨手扔回架上，“買賣買賣，照這本冊子，你們上半年的‘賣’，在哪裡呢？”

  無洞擺擺手示意不用解釋：“我沒想到，那戲主竟然沒跟他們提【玉虎】之事。”

  一張白上抹黃，一張素面勾臉，兩柄長劍寒意森然。

  無洞徑直下掠。

  “.”衛明福整個人完全僵住，生動的表情凍在臉上。原來在真正心沉入谷的時候，這雙眉毛是凝固的。

  兩位久在摶身之境琢磨的資深玄門，歡死樓在這裡投入的力量超出了無洞的預想。

  “.大人說笑了，有無動過手腳，大人自可一一前往查問。”

  鶴衣直落種蓮塔頂，在博望所受之傷顯然還在影響著他，但無洞沒有絲毫疑懼，單臂一按塔頂，玄氣下貫而入，塔周湖水激起如蓮花，濤聲之中金鐵泠然，那是整座塔內的所有門鎖鐵鏈在寸寸崩斷。

  “關於那夜的‘戲主’.我也有很多事要跟你講。”

  老人從沒打算找到什麽證據，時間是這時最重要的東西，他只要“知道”，然後徑奔最深處。

  “華萬權，你們把心珀運去了哪裡？”

  無洞面無表情地撫了撫玉虎的吞口，人已如長鶴掠起，數十丈長橋一步而過：“希望他真的步入了‘摶身’，不然也太沒意思。”

  但在這一瞬，手中劍柄驟然失控，素面還來不及扼腕強壓，下一刻兩劍已錚然相交，手中劍頓時松脫大半。

  而毫無喘息之機地，身前玄氣竟然再次炸開，無洞劍上明光再一次燦如白晝。

  “所以我想，華萬權或許從來不曾離開，一直就在這座塔裡。”封死的後門在玄氣前砰然撞開，無洞踏上夜風下的廊道，“許多年前，他因天賦和暗傷止步‘緇衣’之境，如今，是什麽能讓他賣掉整個金玉齋，隻為給歡死樓爭取這半個月的時間呢？”

  “南方珠寶玄材抵達少隴的第一時間，你們總能給府衙下的最快、最有誠意的單子，金額總在三千到六千兩之間，如此搶佔第一批的售賣之權。”無洞看著他，“金玉齋每年主要入帳處有四：奢物典當收賣約在三千兩；玄材出售約在七八千兩；自家金玉礦的售賣、雕刻約在三四千兩；剩下的，便是心珀生意，不錯吧？”

  一合的交手之後，戰局在沉默中繃緊到了極致。

  而對無洞來說，當又一次與白面兩劍相擊後，對方的劍勢一刹那的軟斜才是真正決出生死的機會。

  這個過程不會持續太久，也不過是三十分之一息的時間。

  無洞收回目光，提劍走進了水榭。

  “心珀這樣每年幾千兩銀子的生意，又算不上繁複.”無洞灰淡的眸子看著他，“據我所知，生意帳本有所遺損，商會都是第一時間盡量恢復的。”

  素面絕然沒有想到，牽絲玉虎再一次發動，與剛剛完全相同的一招竟然再次出現！
  然而這一次，玉虎甚至沒能從素面手中奪走長劍。

  “.”一聲喑啞的長歎自地底傳來，“無大人，湖底七層，請來吧。”

  《明光雷霆》·【走天海】

  湖下的空間比湖上還要大得多，而且越下越寬廣，因為塔是倚石脈而建，深處幾乎是鋪滿小半個湖的巨石，盡可挖掘。

  兩位摶身無洞相信他們一定是歡死樓不可缺少的高層，如今隻為將他埋葬在這裡。

  狀態的差距沒能被策略彌補，於是素面隻用面對這傾盡一切的一招【走天海】。

  “.”衛明福兩眉緩緩低下去，嘴唇微顫，“大人，總得拿證據說話.”

  “我相信單查這十二年的心珀生意，一定是嚴絲合縫，圓得恰到好處。可惜任何謊言都有它的邊界，把視野拉到謊言跟不上的宏度後，圓方不容之處自然就體現出來。”無洞看著他，“金玉齋歷年來的生意，有處很大的優勢。”

  你在流血，我也在流血，但我們變弱的速度是不同的。

  隋再華抖去血跡，還劍歸鞘：“我得確認沒有更多人埋伏。”

  無洞一劍架住，錚鳴聲中，身體被轟然撞上石壁，下一霎第二道寒光逼上後腰，【折鳳霆】在極小的縫隙內炸開，逼退身前之劍的一瞬，無洞斜劍架住了第二柄利刃。

  素面還是沒有動。

  於是一柄清亮的劍從他咽喉上掠過，切下了這顆頭顱。

  慘烈的搏殺一瞬間爆發在這片空間之中。

  而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凶名赫赫的“血蓮金鹿”漸漸淡去了自己的身影，完全不再出現在金玉齋的生意中，代表著金玉齋徹底與那個混沌的時期告別。

  無洞仗劍飄然而入，這座在江湖傳言中寸寸殺機的黑塔被他如蹚草叢般一層層撞過，真玄二氣激蕩，所過之層鐵窗向外砰然砸開。

  無洞絲毫沒有避開的意思，衛明福頗為無奈地啟開了這扇鐵門，機關聲中，秘庫展露眼前。掌櫃的猶豫如今看來甚有道理，秘貨珍寶自不必說，【南海火朱】年中唱賣會上宣言商路有失，最後幾斤賣了大價，如今這裡堆了半個架子。

  這把沉美鋒利的劍上亮起燦然奪目的電光，綻放的力量超越了之前所有看起來殺意凜然的攻勢。

  素面輕輕挽個劍花，知道只要認真以對，自己可以拿下這場勝利。

  白面縱然肩胛在上一合被撞碎，此時依然立刻抓住機會，奮力補上了這一劍留出的空隙。

  雷霆熄滅，玄氣炸開，這一招拚劍過去了。

  於是一切都猝不及防。

  當然，比起對面那個急急封脈的老人，他的優勢還是太多了。

  “這近幾年的還是有。”衛明福眉毛末梢一低，為難道，“大人要是想驗看，我們立刻調出來，但再早些.甚至二十年前的，確實是無能為力了。”

  在這樣全部仗劍而進的戰鬥中，兩襲黑袍繞著鶴衣在漆黑的殿中來去縱橫，劍影雪閃，血流朱濺，每一瞬都仿佛要有一根肢體飛起。

  無洞輕喘一口氣，玉虎輕輕出鞘.殿中驟然炸出爆響，沒有任何交談，黑影寒光一掠而上！

  剛剛的受創牽動了舊有的傷勢，真玄二氣被牽絆諸多.他當先仗劍一掠而上！

  無洞第一次沒有搶攻，而是避身讓過素面之劍。其人狀態幾乎完好，劍也真的很強很快，無洞為了避開它，幾乎用盡全部的力量。

  從此“金玉齋”三個字越鋪越大、越走越高，如今已洗去淤泥，踏實立住了招牌。

  他終於還是以一攻換一攻完成了對敵人的擊殺，仍有余力奮一擰身，背後同時傳來撕裂的劇痛，他閃避的趨向與對方劍勢相左，淋漓的鮮血碎肉已經墜地而下。

  如今近處看來，確實像久無人居的樣子。

  這是整座殿唯一燃了兩根白燭的地方。

  “金玉齋確實有手段高明的先生，可惜帳只能做得像，卻永遠不能做得真。”無洞輕歎一聲，“這就是我為什麽明明知道你們動過手腳，也一定要看這帳本。”

  “可就遂了伱的意了。”無洞淡漠地看著他。

  無洞腳步頓了一下，抿唇緩步走了過去，看清了這張臉。
    高鼻梁，細眼睛，閉目時都有一股狠厲之氣，正是當年偶爾一見的男子被時間雕琢後的面容。

  從不顧一切的“搏命”到冷靜清醒的“狡猾”，突然的節奏變化沒有帶來任何機會。

  三十分之一息也過去了。

  如果這水榭是巨獸的話，那麽看守的便是通往那裡的門戶。

  “華萬權，好多年前我應當見過你幾面。”激蕩之中，無洞的輕聲十分清晰穿透了一切，“也算是條漢子，做下什麽事，出來對質就是。”

  素面落地喘出一口帶血的粗氣，倉促之間強行催動這門劍炎玄經，同樣令他經脈灼傷。

  到了這裡仿佛進入了金玉齋的另一個深度，前院的喧鬧一概消去，此時只有夜風撩起衣襟。水榭沒有燃燭，如同深重的水波上伏著的一頭巨獸。

  太果斷、太慘烈，也太賭命的一次進攻，也許這確實已是對面之人的最佳選擇，可惜還是沒能逆轉生死的壁壘。此招過後的三十分之一息內，面前將是一顆待宰的頭顱。

  無洞落在地上，方一橫劍，身體卻猛然一僵，背後傷口暗入的玄氣炸如火炎，老人胸腹瞬間彤紅一片，一口燙血噴了出來。

  那眉毛一下立了起來，仿佛被踩到痛處尖聲叫道：“大人！那樣可就——”

  有人問起，金玉齋的回答皆是“歸隱山林，雲遊天下”，不再理會商會之事。種蓮塔也從此封起，再無人涉足。

  他維持著架劍的姿勢，在玄氣消耗結束的一刹那，他凝固在了透亮的空氣之中。

  無洞不再看他，按劍徑直往後：“半年前，仙人台追緝剛入玄門的‘花毒’閻茂華，蹤跡覓到寅州一帶卻失去了行跡，後來他們確定，他是進了種蓮塔，再也沒有出來。”

  衛明福慌張地跟在後面：“無鶴檢！無大人”

  確實如此，即便江湖上赫赫威名的老宗師“金鹿”真的步入了摶身之境，在少隴仙人台最鋒利的鶴檢面前，也還實在不夠看。

  傾盡全力的一劍，劍光真化作一條驚海而過的雷龍，夭矯的白光幾乎淹沒了老人的手臂。而迎著這樣的光和熱，白面須發飛揚，折劍一橫，竟然同樣第一次反攻為守。

  這一劍足以淹沒白面普通的攻劍，再給予他足夠的重創，所以白面不換了。

  如今雙方已俱知對方深淺，無洞低眉抬眸，緩緩張弛了一下握劍的掌心。

  素面靜立不動，他再次輕輕呼吸一口，從容調集玄氣，在將要臨身的這一刻才驟然橫劍，波瀾四散炸開，他穩穩地架住了這一劍。

  “帶我去取。”無洞冷聲道。

  無洞下頜繃了一下，轉過身，清脆的腳步聲已響起在身後。

  只是起於淤潭的青莖，撲上來的毒蟲水害也就格外多，“金玉齋”三個字想生長到明處，展葉開蓮讓人家點頭，就得穩穩立住根莖。華萬權在青鏡湖畔立下莊子，於湖深處倚石築起高塔，他日夜居住在這座塔中，把“金玉齋”三字明明掛起，用一柄長刀撐著那段最黑暗艱難的日子。

  “.”衛明福臉色已有些蒼白，雙眉漸往八字而去，他勉強笑了一下，“還還是有些其他進項”

  無洞直起身來，緩緩握了劍已不再那麽有力了。

  松脫之劍驟然綻放出明若白晝的亮光，第二道的【走天海】。以兩劍相交之處為軸，兩道恐怖的力量，在一瞬間完美無缺地並入了同一條直線。

  而無洞背後，素面的劍已在玄氣中泛起冷晦的微光。

  而兩名黑袍竟然寸步不讓。沒有勝券在握的惜命，沒有敵進我退的從容，誰也不知放給他足夠的空間他能做到什麽事情，兩名黑袍在此時的堅決令人屏息——你要換傷，那就和你換傷，一劍換兩劍！你要換命，那就和你換命，一命換一命！
  一個死了，另一個也一定會斬下這顆頭顱。

  直到他邁入玄門，反找上門掀了三處幫會，才徹底終結了那段歲月。

  種蓮塔，在少隴江湖中是處蒙著幽朧迷霧的地方。

  電蛇一閃而過，白面咽喉已剩一片焦糊的空洞。

  到了最深的第七層，寬敞已近乎一座大殿。

  四名勁裝衛士立在門口，為首之人便是八生。

  漆黑，安靜，無洞穿過一截陰冷滴水的石道踏步進來，只有空蕩的腳步在回蕩。

  兩條黑袍比無洞想象中要更強，一劍直逼在前，一劍飄折向後，力量與錯位都精準得嚇人。這不是什麽劍技，只是兩名精於搏殺的宗師在一合中展現出的巔峰素質。

  ——在水榭之後，一條長長的廊道直直探向湖心，黑暗中如同伏波的龍影。在龍影的盡頭，九層的高塔凌波築起，同樣深暗無燭。

  “這便是那次燒毀之後補上的冊子，大人。”衛明福翻開雙手遞上，“往後七頁，是心珀相關。”

  “.”

  【玉虎】，牽絲。

  “.大人若有什麽疑問，我們一定配合一一比對。”衛明福眉毛又微微一蹙，誠懇之色溢於言表。

  “哈。”隋再華沒什麽表情地笑了下，“處理下傷口，然後看看那面石壁吧——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剛剛二十出頭。”

  鶴檢自己闖進去然後被人滅口.無洞知道自己會有一千種死法，但至少在少隴的地界上，他不太想自己的屍體如此具有幽默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