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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錘40k:碎裂鋼魂》第15章 金屬的試煉
  第15章 金屬的試煉

  “我以為我們被請來,是要以建築的藝術去囚禁一頭野獸。然而這座迷宮囚鎖的不止異端的凶獸,還有遭受背叛的我們自己。我們走過無數交錯的過道,逃避牛頭人身之物;這令人眼花繚亂的密境彎曲猶如夫利己阿那迂回曲折的河網,途經順流,途經倒流,我們走回源頭。這難道是我們應得的嗎,這難道是你應得的嗎?”

  “吾子,我們的迷宮每一年都奪去無辜之人的性命,我們的藝術成就了暴君的權柄與威能,此雖非吾所欲,亦即為實。”

  “難道我們就要永遠無法逃脫,接受眾神賜予我們的一切磋磨?”

  達美克斯雙手捧著新寫的卷軸,其上的墨跡未乾,潮濕的黑色墨汁仍能反射出點點天頂上落下的亮光。

  他閱讀正是入神之時,承載故事的紙張就被一隻纏繞著黑布的手隨性地拽走了。

  莫爾斯把卷軸團成一團,就像那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廢品。達美克斯心裡難免升起惱怒,身任奧林匹亞十二僭主之一多年,他幾乎不再經歷如此明目張膽的忤逆。

  然而當他抬首,見神秘的黑衣工匠甚至連看他的一眼都懶得給予時,他立即就將怒火消去,讓敬重逐漸擴大。

  與忤逆相對等的,是莫爾斯令人驚詫乃至畏懼的能力。

  達美克斯不能理解這名為莫爾斯之人是從何獲賜的無上天賦,又是從何取得的超凡能力。

  他雖然不得不盡統治者之職責,與神官祭司和和氣氣打著交道,然他自己心裡清楚,無論是奧林匹亞上流傳甚久的“黑色審判日”之傳說,還是漫天諸神的存在,都不過是愚民為求心安而堂皇編造出的一套脫離現實之詞。

  可達美克斯確實找不到除了神靈賜福之外的第二條解釋,來合理化莫爾斯與佩圖拉博的存在。

  ——那一日滿堂朝臣與佩圖拉博正面交接時,有一人將絲毫注意力分給明明不可忽視的工匠莫爾斯了嗎?
  每每憶及此事,達美克斯都心生忌憚。

  他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雙手絞在一起,身體前傾,將重量壓在他身前的小木桌上。

  “莫爾斯,”他尊敬地問,“這則故事言語精妙,情節曲折,既有奇幻之色彩,又具警世之寓意。不知您為何要將其毀去?難道這仍不是您的滿意之作嗎?”

  莫爾斯半身倚靠著大殿二層的精雕木欄,依然是一身漆黑,宛如一道日光下的影子。

  他專注地盯著台下一層寬闊的平台,手中,寫著故事的紙張在幽藍的火焰裡劈啪燃燒。

  聞言,他回答:“滿意?隨手寫的故事罷了。倒不如看看佩圖拉博接下來的表現如何,今日他能做出如何的成就,我也是好奇的。”

  達美克斯仍然不太甘心就此放棄,故事恰至高峰山巔之刻,倘若戛然而止,他恐怕接下來一周都會反反覆複地將工匠父子的故事在心間來回琢磨,揣度成千上萬次。

  “那麽,能告訴我故事裡的父子結局如何嗎?”達美克斯說著,從舒適的軟椅中抬起略顯肥胖的中年身軀,背著手走到木欄側面。

  “死了,人總是會死。至少故事之中如此。”莫爾斯簡單地說了幾句,就不再將注意力分給達美克斯。

  明明是他方才等待之時專注地寫了許久的故事,此時在他心中卻似乎無法佔據任何更多的空間。

  達美克斯不由得失落了一瞬,旋即便唾棄自己的妄想。

  他還以為這名藝術家有意寫出故事獻給他看,現在這被證實是他自視太高。

  他也一起看向劇場大殿的一層中央。

  大理石構成的圓台側面,一個男孩正鎮定地等待著他將要面臨的試煉。縱然台下有千百雙眼睛凝視不移,他的儀態和沉穩依然是遠超年齡的不同凡響。
    佩圖拉博的力量與知識都不超出凡人的行列,同充滿超凡特征的莫爾斯比起來,大概的確是個凡人孩子。

  達美克斯已經數次想過,既是凡人,他的子嗣為何不可如這名男孩一樣超群絕倫。

  伴隨著宏偉的樂章在圓台四方奏起,一個可移動的鑄鐵鑄台被八名身姿強壯的年輕士兵抬入圓台。

  另一名新出現的光頭祭司有條不紊地為士兵們指引方向,令人不得不好奇昨日在殿前喪失儀態的神官此時是否安然無恙。

  佩圖拉博略微側身,打量著他將要接手的工具。達美克斯無法從高高的二層看清他的表情,不過一邊的莫爾斯以大拇指抵著下頜,輕快地說:“他有自信。”

  國王點點頭,下方,鑄台的圓筒向外輻射著大量的光與熱,爐中溫度更勝昨日,足以令任何常人退縮。

  當風箱與鐵砧被紛紛部署完成,木炭燒得透亮,煙霧向上方蒸騰,化作灰雲縈繞高軒,佩圖拉博步履堅定地向著他將要工作的圓台中央走去。

  他看著深黃色的用以襯墊鐵砧的木樁,與槍鐵色閃耀著金屬光澤的器具,不知心中生發了何樣的感悟,動作竟有些溫和。

  佩圖拉博向著盛滿鐵塊的銀色鋼桶伸出手,毫不遲疑地取出他所相中的材料,將其置於鐵砧之上,讓錘子與火賦予它生命。

  鍛造開始了。

  男孩很有趣地嘗試了徒手去將亟待打造的鐵塊往熊熊烈火裡送,他很快恢復理智,拿來身邊的儀官雙手奉上的鐵鉗和無形的厚實手套,不再強迫自己肉體凡胎的脆弱手掌。

  這小動作引得莫爾斯眼中閃過含笑的亮光。

  在險為烈焰所傷後,佩圖拉博仍不害怕火焰,他嫻熟地利用著火與鋼,就像他生來就該與這些工匠的夥伴共存下去。

  鋼鐵在高溫中燒得赤紅,中心亮如恆星的金黃內核,邊緣則掉落下片片冷卻的焦黑碎屑。

  他耐心地反覆翻動鐵塊,汗水和高溫讓他的布袍潮濕,金屬融化的亮光同時閃爍在男孩和二層高台上的莫爾斯兩人眼中。

  莫爾斯再度開口,也許是對著達美克斯說話,也許是面對一個幻影,也許不面對任何人。

  他將他先前截斷的故事繼續下去,用兒子的口吻對一個故事裡的父親講話,並絕不慳吝於讓更多的神話來到這未曾蒙受感召的遙遠星球。

  “父親,我不會讓我們永遠不得逃脫,我們的歸宿雖無定所,但總不該魂縈孤寂遙遠之海島。”

  “海鳥將羽毛贈予我們,暴君將蜜蠟留給我們,阿波羅將指引我們的前路,赫爾墨斯將祝福我們的羽翼,在高空中我們將尋找自由。”

  莫爾斯的聲音很輕,每個清輔音都婉轉如初春的鶯啼,好像只需再大聲一點、直白一點,就足以驚擾一片清澈透亮的迷霧之池水。

  達美克斯驚覺自己的呼吸是如此粗重毛糙,於是有意地放輕了它。他接著想到莫爾斯說過故事裡的人都死了,很快便鬼使神差地心生悲傷。

  莫爾斯側過頭看了達美克斯一眼,僭主立即清醒過來,恢復正常的呼吸節奏。他尷尬地強裝鎮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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