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心靈空間與傳授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打算讓我的族人充當那種金紅烈焰的燃料嗎？”

  說話間，不久前由玄均傳輸而來的戰場畫面在蟻後腦海中重新浮現，畫面中一株金紅火蓮在天際緩緩綻放，偌大的蜂群潮在輝耀天際的火蓮內轉瞬成灰。

  整個場景絢麗震撼，這也是蟻後願意給這位人類盟友如此多耐心的原因，同時也讓她很快想明白了對方說不需要登上島嶼的原因。

  但也正是因為想明白，所以一股極為明顯的怒意當即爬上了蟻後的臉龐。

  回憶著火蓮的恐怖殺傷，蟻後眸光微微閃動，但面上的陰沉卻絲毫未減。

  “冕下，請問蟻族發展到如今，你是第幾任的蟻後？”

  這個所謂的絕對規矩能否違背其實並不重要，真正的重點是，蟻後的安危關於這蟻群的存續，很明顯，如今徐嶽的計劃還沒有達到能讓蟻族不顧一切的程度，至少還不足以讓蟻後以身犯險。

  畢竟目前的計劃哪怕可行性再高，終究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詞，蟻後作為一族之根基，不可能表現得如此衝動。

  “開始吧，薪火閣下，讓我看看這項名為心靈空間的能力究竟有多麽神奇。”

  寬大的紫焰羽翼在背後展開，扇動間徐嶽快速飛至蟻後面前，凝視著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他伸出右手按在對方那光潔的額頭處，淡淡道：
  “蟻後冕下，記住我之前和你闡述的心靈空間原理，現在放開戒備，我會輔助你開啟源於自身的心靈空間。”

  “海神的力量比你想象的更為可怕，而且如今已是第四紀了，現在的祂遠勝從前，如果想取勝，以閣下現在表現出的程度，還不足以說服蟻族。”

  “第32任。”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蟻後先是愣了一瞬，但還是如實答道。

  大廳內回蕩的腳步逐漸走遠，隨著巨門合攏的‘吱呀’聲響起，蟻後垂下碩大的白玉頭顱，語調中滿是期待。

  “只有祂死了，整座島嶼，甚至整個世界才有未來，不是嗎？蟻後冕下，到了這個地步，何妨不搏一把呢！”

  “之前我跟隨刑駭進入蟻巢明明沒多久，可整個蟻巢中的所有雄蟻們仿佛都在第一時間知曉了我的身份和實力，這種程度的信息傳輸效率，單靠刑駭的心靈溝通能力，絕無可能做到。”

  “四百年左右的時間，32任蟻後，也就是說平均每任蟻後的壽命不足20年，對吧？”

  “這就是心靈空間嘛，果然是了不起的能力。”

  就如同那岩洞內那數不勝數的蜜罐蟻一般，所以他相信蟻後絕對會同意他的計劃，畢竟現在的蟻族早已別無選擇。

  在睜開的那一瞬，溫暖的陽光立即湧入眼簾，不是太陽菇製造的虛假陽光，而是真真切切的，可以將身軀變得溫煦安逸，她已經近十年未曾感受過的真實暖陽，蟻後對此確信無比。

  “一旦神秘島被海洋徹底淹沒，你們都將沉沒於海底陷入永寂，無一例外，無非是或早或晚罷了。”

  至於危險？蟻後那磅礴的心靈力量可遠比它們的體魄要更為強大。

  ……………

  不知過了多久，當對於身體的感知再度回歸時，蟻後閉合的雙眼猛地睜開。

  “不，普通生靈的心靈空間可遠遠達不到這種以假亂真的效果，更何況如此寬闊的面積，真正值得驚歎的，還是蟻後冕下那磅礴的精神能量和強悍的靈魂本質。”

  “讓我的族人成為滿足閣下狂妄野心的踏腳石，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盤，但你承載不了那種力量，莫說百倍，即使是十倍，你的身軀和靈魂也無法滿足其消耗，在火蓮綻開的瞬間，你就會當場泯滅。”

  另一邊，蟻後有些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位‘大言不慚’的人類盟友，呼吸開始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急促，對於心靈系強者來說，分辨謊言可以說是最基礎的能力，但也正是如此，她很清楚徐嶽所說的這項能力代表著什麽，那將是蟻族全新的未來。

  她對壽命短缺這件事並不在意，但對方在這時突然談及這個問題，那背後代表的意義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不過怕是要讓閣下失望了，哪怕我能讓你學會‘心靈溝通’，成功接入網絡也無濟於事，因為‘心靈之網’是依托蟻後為核心才得以建立的，它的覆蓋面積隻限於蟻巢，而蟻族蟻後絕不能離開巢穴，這是第一任蟻後為種族存續立下的絕對規矩，我也不能違背。”

  意識在逐漸昏沉，仿佛沉溺進了深海，對於外界身軀的感受正快速變得稀薄，這種奇特的感受讓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蟻後很想掙扎，但殘存的理智讓她想起了那位人類盟友的警告。

  說話間，一名乘坐輪椅的垂朽老者形象在徐嶽腦中一閃而逝，他接著道：
  “哪怕沒有產生異化時，自然界中的部分蟻後都能活30年左右，可你們的壽命現狀明顯不正常，唯一的解釋就是肉體和靈魂無法匹配，在過於強大的靈魂重壓下，肉體不僅無法完成供養的任務，還越發的不堪重負，所以才會出現壽命不斷消減的情況，這與我認識的一位長者很是類似，不知我猜測得可對？”

  打量完周圍的環境，蟻後喉間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自從接任了蟻後的職責，這是她第一次脫離了那處位於地底深處的巢穴，哪怕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周圍的一切也不過是虛幻，但還是讓她這個被關了十年的‘宅女’心潮澎湃。

  回憶著不久前自己因精神透支而七孔流血的慘狀，徐嶽並不否認蟻後的推斷，以他現在的智力屬性確實是力有未逮，但既然能提出這個計劃，他對此自然也有解決的辦法。

  視線偏移，在她左側是一片繁盛的茂林，身後是那格外熟悉的紅岩山脈，在風中嗚咽作響，而除開這兩者之外，目之所及皆是平坦的草原。

  與此同時，陌生而又熟悉的青草香氣也隨之撲進鼻腔，那是闊別已久的味道，在蟻巢中，她聞得最多的只有那腐朽的泥石味。

  深吸了一口氣後，蟻後放眼望去，只見一片青翠廣袤的草地當即佔據了所有的視野，燦金的陽光從天穹灑下，根根分明的青草在微風的輕撫下掀起草浪，顯得是如此真實而又唯美。

  ………………

  思及至此，蟻後面上的陰沉之色倒是消退了不少，她凝視著徐嶽的雙眼，沉聲道：
  “你只有一次絕殺的機會，一旦讓海神引動了島嶼外圍的湖水，那火蓮的威力便會大大削弱，其次，伱的精神力上限不夠，哪怕有蜂蜜源源不斷的支持，依舊不足以讓你掌握如此巨量的火焰。”

  蟻族可不同於蜂族，修建在地底深處的老巢讓它們的抗壓能力極強，只要給予足夠的時間，它們就如同荒原上的野草一般，縱使枝葉被焚毀殆盡，但只要位於地底的根系還在，就能春風吹又生。

  “單靠我自身確實無法承載，但巧合的是，蜂族的蜂蜜可補充能量，撫慰精神，而蟻族的蟻蜜可療愈傷勢，強健體魄，只要數量足夠，就能維持我的生命，直到那株史無前例的火蓮徹底盛開，並將那名所謂的神祇一同帶走。”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於是她遏製住了自己的不安，讓意識在深海中不斷墜入，直到毫無知覺。

  “心靈空間！”

  徐嶽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熟悉的場景浮現於眼前，仿佛不久前的滅世洪災與汪洋上的交談都只是一場幻夢，但他很清楚，這一切真實不虛。

  “蟻後冕下，你需要認清一個現實，神秘島上的所有生靈都已經沒有未來了，蟻族同樣如此，與其在絕望的沉淪中惶惶不可終日地等待死亡降臨，不若現在孤注一擲，極盡璀璨。”

  “是！”

  “暗無天日的巢穴就不再是你唯一的歸宿，肉體短淺的壽命也無法限制你無盡的時間，到那時，距離將不再是問題，只要解決了海神，憑借該能力和無數的子嗣，你或許能成為下個神祇，一個獨屬於蟻族，甚至是蟲族的神祇。”

  對於它們來說，哪怕這一次沒能殺死海神，但只要能對其造成足夠嚴重的傷勢，延緩汪洋徹底淹沒陸地的時間，那就不算毫無收獲。

  “我曾從一位長者處學到過一項潛力無限的技能，那位長者在身軀被外力摧毀後，通過這項技能，成功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了同胞兄弟的身軀之內，活出了第二次生命。”

  作為心靈幻境的大師，她能感覺到，這片空間的真實度遠超她所締造的幻境，簡直與現實相差無幾。

  話落，蟻後看向徐嶽的目光變得格外莫名，對於壽命這回事，在蟻族中不算什麽秘密，強大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無可厚非，蟻後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地位，但同樣也是無可逃避的責任。

  話落，一顆白色光點從徐嶽眉心飛出，融入了蟻後的顱腦內部，隨後兩者同時閉目，大廳中漸漸歸於沉寂。

  “玄均、暗甲，你們先退下，我和這位薪火閣下有些重要的合作要商議。”

  “茂林湖泊上空的那株火蓮想必冕下已經知曉了，或許那樣的威力尚不足以殺掉海神，但當其規模擴大至百倍，甚至是千倍呢？待到那時便不再是毫無可能。”

  一人一蟻兩雙眸子在大廳中交匯，蟻後率先垂下眼簾，掩蓋住眸中閃爍不定的激蕩，她看向王座兩側一直侍立在此的雄蟻統領。

  “我觀察過，相比於體魄強悍的雄蟻統領們，你們蟻族蟻後的體魄雖然同樣不弱，但卻遠遠配不上那澎湃如海洋般的精神力量，強大到無處安放的靈魂，以及相對孱弱的肉體，嗯，相當熟悉的情況。”

  “這項技能叫什麽？”

  彎腰碾碎腳邊的一根青草，淺綠色的汁液塗抹在兩指指腹之間，這位蟻後冕下將手指湊近鼻旁嗅了嗅，又將碎裂的草屑丟入口腔，隨著咀嚼，淡淡的苦澀滋味滑過味蕾，讓她一時竟有些茫然。

  “不光是蟻族，還有蜂族，甚至是羽族也是如此，從第二紀的海神之災規模來看，眼下這次或許就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想要讓整個蟻族不顧一切地支持他的行動，可不是這麽簡單就能做到的事情，不久前對蜂族的殺戮只是最基礎的敲門磚，現在他需要拿出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來說服這位蟻族絕對意義上的主宰。

  至於族人所要付出的犧牲，說白了，對於蟻族這種文明形態而言，只要蟻後還能存活，那蟻族就不會滅絕，當初第二紀結束後，整蟻巢只剩了一隻蟻後和少量的工蟻，但沒用多久便再度卷土重來，重新回到了頂峰。

  “沒錯，每任蟻後的壽命普遍都不長久，那是因為蟻族特有的傳承模式，每當上一任蟻後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時，通過傳承儀式，她可以將自身的精神能量連同傳承記憶一並灌輸給下一任蟻後。”

  “也就是說，如果蟻後冕下能掌握這項技能，那肉體將不再是束縛和累贅，而只不過耗材罷了，你擁有無數的子嗣，那就是無數具可供自由轉換的身軀。”

  當初X教授幫他開啟心靈空間時，是以自身的心靈空間為引導，使其找到正確的路徑後，從而讓徐嶽能夠自主開啟。

  但他明顯不準備采取同樣的方法，先不說自己心靈空間內眾多的隱秘，單就放任一名精神力遠強於自己的存在貿然進入空間，這就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所以他選擇用分念為載體，輔助蟻後強行開啟。

  “是的，我可以！”
    斬釘截鐵的肯定從徐嶽口中吐出，視線掃過蟻後挑起的眉梢，他繼續開口。

  聽罷，蟻後沉吟了幾息，不由得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這位人類盟友，目光中多出了幾分深邃。

  對於蟻後的命令，兩位雄蟻統領沒有任何疑問，領命後便果斷離開，對所有蟻族來說，蟻後的意義可不單單只是王這麽簡單，更是生命的賦予者，值得它們無條件追隨。

  徐嶽的話語慷慨激昂，這才是他說服蟻族最大的籌碼，並且以上這些暢想並非虛言，而是真真切切有機會實現的未來，他不在乎殺死海神後，會不會造就出另一個更加強大的怪物，反正離開這方世界後，他可不會管是否洪水滔天。

  外界，蟻巢大廳。

  “如果我沒有感知錯的話，蟻巢中應該有著一種類似於心靈傳輸網絡之類的事物存在，在網絡的范圍內，可以放大相應個體的精神力量，並在彼此之間形成連接，只要蟻後冕下能將我納入該網絡之內，激發火蓮的精神負擔就能分攤給多隻雄蟻，到時精神力上限不足的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唔，確實存在這個網絡，這是以‘心靈溝通’為基礎，由第24任蟻後最終開創的‘心靈之網’，明明只是不到一天的時間，看來薪火閣下對我族的了解很是深入啊。”

  隨著不能違背的宣告說出，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沉寂，如果蟻後不能離開巢穴，那心靈之網就起不到任何作用，這會讓紅蓮的威力大幅度消減。

  而在草原之外，則是一汪翻湧的藍色海洋，視線接著外擴，便被灰蒙蒙的霧氣給盡數遮蔽了，再也看不清任何事物。

  “這樣做的好處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任的蟻後都會比先輩們更強，但相應地，愈發強盛的靈魂也會讓肉體漸趨不堪重負，在這種情況下，壽命的短缺就不可避免，聽薪火閣下的意思，似乎能解決這個問題？”

  蟻後沒反駁徐嶽的話，只是在心頭不斷計算著這項計劃的得失，哪怕這項計劃看上去再怎麽荒誕不經，但正如對方所說，現在的蟻族早就沒有了選擇，這是最後的機會，異化生物無法登上島嶼，只有這個外來者有可能對海神造成傷害。

  就在蟻後正一臉讚歎時，耳邊也同步響起了那位人類盟友的誇讚聲。

  徐嶽在蟻後身旁浮現，他環視著周圍的場景，面上是不加掩飾的驚羨，蟻後的精神力量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得多，哪怕只是剛剛構建完成，對方的心靈空間面積，也是他現在的兩倍之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