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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漢的悠閑生活》第一百七十二節 江充吃癟
第一百七十二節江充吃癟

「天子裁定?」江充冷笑不已,道:「本官既受天子詔,任為執金吾,豈有懼於權貴,本官執法,不恤私情,向以國法為準」

「聖天子明照宇內,定能分得清楚善惡忠奸」江充說著,就揮手命人就要將張恆帶走。

事已至此,不管是為了原本的想法,還是為了維護的權威,維護自己執金吾的威信,張恆,他是非帶走不可,哪怕只是走個過場,也必須如此

否則,新官上任不過數日,就在親自出手的時候,在一個連官身都沒有的小孝廉面前,鎩羽而歸。

執金吾衙門上下,中壘、都船、武庫、寺互四令十丞,外加式道左右中侯,左右京輔都尉等屬官、將官,哪一個會將他放在眼中,他的命令就將不會再有人遵守。

更別說,此事一旦傳出去,長安城的公侯貴族,還會哪一個懼怕他?

人人都會隻道,堂堂執金吾,九卿中兩千石大臣,卻連一個白身孝廉都無可奈何。

到那個時候,他就既失去了對執金吾衙門的掌控能力,又失去了長安公卿對其的畏懼之心,就真的什麼事情也別想乾成了。

那樣的話,眼下這還沒把屁股做熱的執金吾寶座,就要拱手讓人,且再無翻身之日

更何況,江充本身就是靠著一個不懼權貴公侯的形象,才被天子看重。

當初,他做直指繡衣使者,兼任侍禦史的時候,為了確立自己不懼一切權貴,隻以律法為準繩的形象,可是當街沒收過太子據的車馬,收繳過館陶長公主的依仗。

過往的經歷,告訴江充,只要他能站住大義名分,那麼即便是事情做的出格了,天子劉徹也不會怪罪,只會讚賞。

他江充現在可是執金吾

執金吾,掌繳京師治安,完全有資格,有理由,有條件要求任何人配合他的調查。

更何況,匈奴潛入關中,這是執金吾衙門的大案要案。

大義名分在手,一切異議,都如浮雲

而且……張恆方才的舉動,讓江充在心中笑開懷來了。

「果然是年輕人,仗著自己有太子寵幸,陛下賞識,就以為自己能飛天了」江充得意洋洋的想著:「你去扣闕,本官最喜歡了,區區小事,小小委屈,就去扣闕,你當未央宮是你家?陛下是你僕人?行事舉動,分明就是孩子,在外面給人打了,就跑回家找大人哭訴……這樣的人,陛下生平最是厭惡,去吧,去吧……」

「本官還真是高估了你了」江充心裏高興的想著:「也不過如此嘛……不過也對,年輕人嘛……總歸是心浮氣躁,怎能領悟到收斂鋒芒,低調行事的真諦?」

想著這些事情,江充就揮揮手,斬釘截鐵的道:「帶走」

幾個衛士就要一擁而上,將張恆帶走。

張恆哈哈大笑一聲:「執金吾可知,在下到底有什麼把握,能去扣闕?」

「在下不是傻瓜……」張恆看著江充滿臉笑容,道:「若無把握,在下從不做哪些無意義的事情」

「在此,在下奉勸執金吾一句:勿謂言之不預也」張恆一臉輕鬆,推開那幾個欲上前來逮捕他的衛士,道:「吾乃孝廉,陛下親封左庶長,安可受枷鎖臨身之恥?吾自己會走」

他是孝廉,有左庶長的爵位,地位大概跟後世的人大代表差不多,天子沒剝奪他的身份和爵位前,任何人都不能對他動刑,所以這些衛士,被他一推,竟連退了三四步,才定住身形。

非是他們身體孱弱,實在是本就沒有用力,心有顧忌。

別看這些衛士,衣著光鮮,威武不凡,但實際上,他們在執金吾衙門當差這麼多年,一個個都成了老油條,成天都在打醬油……

除非能確定可以吃死對方,否則,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得罪任何人。

所以……

「勿謂言之不預也?」江充沒空去關心那些衛士的情況,他看著張恆,滿眼的狐疑,張恆方才的話,讓他頗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

過去,他調查過的張恆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在心頭浮現。無論是最初的秦二官,還是對付自己的侄子、公孫家的小子,或是田肅。這個年輕人的腦袋,一直都保持著非常清醒的狀態,他似乎能知道該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

江充在心中思索著,這個年輕人到底留了什麼後著?

江充是個聰明人,他通常能從一些細微的細節中,猜出自己的政敵在想什麼。

譬如三年前,朝臣抓住他貪汙的把柄,群起而攻之,他當機立斷,大方的承認錯誤,請辭水衡都尉,讓那些炮彈全部打在沙袋上。

從而為他今日的復起,奠定了基礎。

但如今張恆的舉動,卻讓他在心裏面不斷的猜想著每一種可能,卻又接著否定那些可能。

「執金吾別猜了」張恆笑著道:「在下就大方一點,告訴執金吾,何以在下今日不能去執金吾衙門,而執金吾若欲強行帶走在下,在下便要去扣闕的原因吧」

「恩」江充下意識的點點頭,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大驚失色:「我竟然被一個黃口小兒牽著鼻子走」心中一想起方才自己那下意識的點頭舉動,江充對張恆的警惕之心,就頓時變得更高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在下乃是儒門弟子,需尊先賢之教誨,謹守禮製,依《春秋》微言大義」張恆笑著道。

「昔仲尼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張恆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說到亂臣賊子之時,更是格外強調了一下:「在下昨日看《春秋》,見書上有載:隱公二年,伯姬歸於紀;恆公三年,齊侯送薑氏於顴,可見這請期親迎之事,乃是天道人倫之大也,不得不慎重而行之,不可誤期,更不能失期否則,仲尼何以單書於此?」

「而不巧的是,今日恰是在下欲行請期之禮的日子……」張恆滿臉笑容,看著江充道:「執金吾,現在當知,非是在下不願配合,亦非在下不守國法,實則是《春秋》之言,不得不遵之而行」

事實證明,這些日子以來,張恆的《公羊春秋》沒白看,現在總算用上了。

《公羊春秋》講的是什麼呢?就是微言大義

什麼叫微言大義?《春秋》全書不過一萬五千字,記載了魯國十二代君主的歷史,起於隱公元年,終於哀公十四年,孔子獲麟絕筆。

這一萬五千字,要記錄魯國十二代君主和當時中原諸侯各國,包括周室的重大歷史事件,自然是不夠的。

所以,單看《春秋》其實就是一篇流水帳,記著一些某年某月發生的某事,簡單枯燥,看得能讓人睡覺。

然而,經過董仲舒和他的老師,以及他的弟子們的不斷擴展和闡發,在《公羊春秋》中,《春秋》的每一個字,都是包含著天地大道,包含著所有人都應該遵守的大道理,大學問。認為《春秋》全文,就是要撥亂反正為後王立法而寫。

這就是所謂的【微言大義】。

譬如說春秋開篇第一句【元年春王正月】,若是別人看來,不就是六個字嘛,寫的也不就是某年春天是某君主即位的第一個春天嗎?

但到了董仲舒和公羊派的學者眼裏,就完全變了味道。

在董仲舒給天子劉徹所上的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就引述這一句,作為論點,給這六個字賦予了神聖的地位。

甚至這六個字的每一個字,都引申出了數百字的論證與闡發,特別是正、春、王這三個字,所謂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為,正者王之所為,於是,這六個字就變成了孔子是想通過這六個字告訴後人【上承天之所為,下以正其所為,正王道之端】最後就引申出了那個影響了中國幾千年的【大一統】理論。

六個平淡無奇的字,最後在公羊派的手中變成了一個恢弘無比的理論,其不僅引申出了【大一統】還為下一步的天人感應埋下了伏筆。

這就等於是孔子寫了個大綱,然後,後人們根據這個大綱,開始自己的發揮,創作。

有人將它寫成了玄幻,也有人將它寫成了哲學,更有人將之寫成了仙俠,反正只要不脫離大綱,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將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只要有人認同,那麼,就成了一個派系了。

《穀梁》如是;《公羊》如是;《左傳》亦如是。

而此時儒家自己門下,那是派系林立,公羊派、穀梁派、左傳派、毛詩派甚至法家、縱橫家都摻和在其中,誰都沒辦法說服誰,誰也沒辦法建立起一個大家都認可的框架來。

相對而言,公羊派系勢力更大一些,影響更多一些。

但也就僅此而已罷了。

其實,此時的學術氛圍,跟戰國時期差不了多少,也是百家爭鳴,雖然這次大家都是披上同一層儒皮,然實際上,卻行的都是各自的事情,爭的也是各自的論點。

所以,天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人,不要太多。

也不缺張恆這麼一個湊熱鬧的。

「《春秋》之微言大義,果然是個好東西啊」張恆得意洋洋的看著江充,能讓江充吃癟,於他而言,實在是一件快意無比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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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想到過,三千字能讓我寫6個小時,今天總算知道了-0-

啊,為了寫這篇文,俺是鑽進了故紙堆了,查了無數資料。。。。

不知不覺,寫完這篇文,就已經是五點了。

唔,先睡覺,起來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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