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以後，馬國平才敢肯定秦市長和陳書記真的鬧得不可開交了，已經到了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地步。矛盾的中心似乎是由於省裡下達的一項經濟指標，秦毅堅持認為今年的全市財政收入肯定超過去年，而陳正祥認為他是搞浮誇，撒大謊，為了迎合省裡的領導而不要原則。兩人把官司打到了省裡，甚至已經鬧到了中央，連一些大首長都知道了。最近在一些會議裡，兩人也公開的唱反調，儀態全失，爭得面紅耳赤，把常委們弄的非常尷尬。

更讓馬國平煩心的事，陳雅居然開始和李華在機關裡出雙入對了。李華雖然不給秦毅開車了，但還在大院裡只不過換了一輛破車開。

自從那天從茶樓回來之後，馬國平和文如芳的關係一直沒有進展，他似乎已經有些意識到了，骨子裡還是陳雅的分量重一些。

不過馬國平可不會低三下四的去求那個丫頭，他每天裝的沒事兒人一樣和李華談笑風生，盡說一些拜年的話。看到陳雅也熱情的打招呼。陳雅總是愛理不理的。每次馬國平看到他和李華在一起，她就會把兩人的關係搞得很親密，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似地。兩人就這麼各懷鬼胎的過活著。

秘書長的工作還是很忙的，下午信訪辦的馬主任火急火燎的來找他，說是出了十萬火急的大事兒！

「什麼事兒這麼著急？」馬國平很有官威的說，信訪辦是他直接領導分管的下屬單位。

馬主任就去公文包裡掏出幾份材料，開始撿重點說：「真是出了大事兒了，武山縣農民集體圍攻了縣政府，又派了代表來，說要是不給個說法，他們就來市政府靜坐！」說著把材料遞了過來。

馬國平大致的看了一眼，說：「抓幾個帶頭的，其他人再做做工作嘛！怎麼弄的這麼被動？」

「這次的事兒，恐怕是按不平了，主要是輿論的壓力太大了。本來武山縣是我們市作為農民減負的典型申報過省裡的。《人民日報》上還曾經大篇幅的刊載過評論員文章，大力讚揚。這下可好，縣裡下面的一個鄉徵收農業稅居然打死了人。民憤登時嘩然。也不知道是誰，把事情寫成了報道，捅到《內參》上去了。前一段時間，很多地方的區縣都派人到武山縣來學習減負的先進經驗，有的訪問團還沒走呢？這就鬧出了這樣的事兒，真是沒法子收拾了。我們得到消息，說《焦點訪談》的人馬就要下來了。農民們似乎也知道這個時候鬧能有成效，抓住蛤蟆攥出尿，使勁不放手的狠鬧，這事兒肯定是要壞了！」

「簡直是胡鬧，怎麼這點水平都沒有，還打死了人，事態嚴重了，我必須跟市長書記報告，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別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信訪辦自己都能處理，唯獨這件事情，必須上報給領到了！」

馬國平立即就去給陳正祥和秦毅作了彙報。書記和市長的指示完全一致：立即召開常委會，商議緊急對策。

常委會可是遇上重大事情決策才可以召開的，機關裡的人都知道，常委會還有另一個名稱——「重大事故責任分攤會議」。

就是商議讓誰來背黑鍋的會議！

一進會場，秦毅就拍了桌子，大發雷霆，面對著十幾位常委喊道：「這是一次危及到我們這個政府班子生死存亡的會議，大家先想清楚可能出現的一切後果，都提吧，想到什麼說什麼！記著，這是在挽救我們自己，都發言，誰也不許溜號！」

陳正祥皺了皺眉頭道：「等一下！在討論這件事情之前，我還有另外的一個議題，這個議題也是相當重要的！」

秦毅皺了皺眉，小聲哼了一下，沒說話。

陳正祥直接把矛盾升級：「這件事情的發生，反映出了你們政府工作的失誤和組織的不合理與不完善，大家都知道，前幾天我去北方市去考察了，他們那裡的市長和市政府做的就很好，及時的和人民溝通，上通下達，很多尖銳的矛盾都避免了。所採取的方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設立了市長辦公室，辦公室裡設了市長專線，還有市長接待日！人家的市長就很負責人，親自過問人民的疾苦，如果我們南方市也也有這樣的舉措，那麼這件事情很可能就不會發生了。政府也得向外開放是不是，政治清明，講求效率的政府才是好的政府，為什麼別人能做的我們就做不到，是不是我們的政府沒有眼光和開拓精神！」

李敬齊趁火打劫，接著說：「陳書記說的話很有道理啊，發人深思，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可以搞一下！」

秦毅臉色鐵青，冷冷地說：「我覺得這樣不好，倒不是我這個市長不願意做事，不願意為民請命，主要是這樣做並不合適。我覺得市長插手的事情太多，就會減弱辦事部門的權利，這是政府越位的行為，這本身也是對下屬部局的放縱，這不明擺著地方機關變著法子的混政府大鍋飯吃嗎？如果，部、局機關什麼事情都推給政府做，那麼乾脆精簡幾個部門算了，所有的事情，我一個人全都幹了！」

政法委劉書記也說：「陳書記說的市長專線我聽說過，的確是有一些省份搞過，可是，我有不同的意見：市長是管什麼的？路燈嗎？下水道嗎？垃圾桶嗎？這些單位的頭頭幹什麼去了？什麼事都要市長親力親為的確是不像話的！聽說很多外省市設立了之後，一開始還可以，後來市長太忙了，沒空處理，漸漸的老百姓都知道這玩意是個擺設，也就沒人撥打了！在人群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等於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所以，我是持反對態度的！」

「秦市長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陳正祥問。

「我個人保留意見！」秦毅說。

「那好，我們來表決一下。同意的請舉手！」

表決的結果，十二位常委六個同意、六個不同意，跟沒表決一樣。陳正祥還想再說些什麼。秦毅則果斷的宣布：「現在研究武山縣的事情！」

陳正祥的臉色很難看。

馬國平萬萬沒想到，兩位領導的矛盾居然上升到如此白熱化的地步，已經開始互相攻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