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太遠了，天上人間我就不去了！」馬國平一本正經的說：「結帳的事情我就不堅持了，不過這個你一定要收回去。」說著就把牛皮信封掏了出來，塞到萬局長的西服口袋裏，正是下午萬局長送出去的那個。

萬局長當時僵在那裏，正好王文從裏面走出來，萬局長沒再說什麼。馬國平還不忘禮節性地補充一句：「朋友永遠是朋友，我發誓，有沒有這份心意，我都會一個樣，老哥，咱們永遠都是朋友！」

心裏卻在想，你這種朋友，就是先利用後出賣的那種。

萬局長就摟著他的肩膀，把他拉進一個單間，語重心長的說：「當著明人不說暗話，我是有事兒要求你哩！」馬國平也不再裝糊塗了，這個時候要是再裝下去，就有點「別有用心」的嫌疑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令公子的事情，沒錯，信訪辦的確是接到了一封匿名信，是狀告萬武的，我在這裏給你撂一句實話，這事兒可大可小，馬主任已經查到了不少的線索，很快就要上常委會討論了，其中也有關於老哥你的問題！要不是你這樣對我，這話我是絕對不能往外說的……」馬國平信口雌黃。

「都是我這個混帳兒子不懂事兒，您看能不能把事情壓下來？！」

「可以是可以，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信訪辦的人已經知道這件事兒了，常委會上難免會有風吹草動，兄弟我這裏擔著風險呢！」

「這話我知道，兄弟對老哥的好處我是一清二楚的，從今天開始……那什麼……咱哥倆兒就是親兄弟了，老哥這人雖說毛病不少，但是起碼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講義氣真誠待人，決不害人，你對我好，我可以把心挖出來給你看，做人要有良心，處朋友就是要講義氣，我要是不講義氣沒有良心，我連狗都不如。」

萬局長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亂飛，兩眼紅紅的，臉頰也紅紅的，整個就像頭牛廠商急紅了眼的公牛。面對如此真誠的表白，馬國平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也像說出一些讓人心裏暖洋洋的話來，可是面對萬局長這樣的官僚，他有一種無法排遣的疏離感，熱情的辭彙和語言距離他太遠，他覺得自己無法聲情並茂的表達，所以隻得含含糊糊的說：

「正因為老哥你的真誠，所以才有你這一生的官運亨通啊！」

說著他這樣一說，萬局長又激動了起來，更加急促的說：

「我有什麼官運亨通啊，還不就是芝麻綠豆的小官。告訴你老弟，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當個局長已經是到頭了。老哥的政治前途完了，下面應該看你們年輕人的了。年青一代看誰，嘿嘿，老哥可不傻，現在在南方市，最有前途的除了你還有誰？市委機關那是什麼地方，那是全市的心臟，公安局這樣的單位，充其量是市委的一隻腳一隻耳朵。即使我在這隻腳上是個大拇指，也不可能被注意，不過，我很知足，我是個農民的孩子，能混到這一步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所以，下一步老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兄弟你的身上了。

老哥知道，你現在馬上要高升了，你放心，江陽區的區委書記沒跑就是你的，別人我不敢說，老哥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人啊，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吃幾碗乾飯，我就知道，所以我沒栽過大跟頭。以後啊，老哥就是聽你吆喝的一條狗，你讓我咬誰，我就咬誰，你給我啥東西吃，我就吃啥。」

哎呀，馬國平在心裏一震，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還不夠掏心窩子的！聽著這樣熱乎乎的話，馬國平心裏也開始疑惑起來了：貪官不見得就是披著羊皮的狼，有的狼是不披羊皮的，就像萬局長這樣的，心裏還有點真實的東西。狼固然吃肉，但是也有優點，就像萬局長說的：他的優點就是講義氣。

「老哥，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吧！我可以想辦法把這件事情抹平，但我絕對沒有讓你退出政治舞台的意思，你才五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完全可以在往上活動活動，咱們可以公平競爭，如果你贏了，我祝賀你，絕對不會怪你！至於令公子，我倒是有個條件……」

「你說！」萬局長忽然提高了聲音，眼睛也不眨了，直直地盯著他。

「聽說萬武最近經常去騷擾趙剛的前妻閻小雯，這樣不好，很不好。趙剛雖然犯了錯誤，而且死了，可是，他以前是我的老上級老朋友，臨死的時候，還把閻小雯託付給我照顧，我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我不插手這件事兒，萬武也是很危險的，你想想，趙剛在南方市風光了多少年，閻小雯認識的大人物能少得了嗎？萬一那天他把這事兒捅到天上去，到時候就算我想幫忙，也無能為力了！」

「哎！」萬局長拍著自己厚實的大腿說：「這小子，簡直就是找死，外面有多少女人，還不夠他忙活的，居然打趙剛老婆的主意，兄弟呀，多虧你提醒我呀，不然，這就要釀成大禍呀，你放心吧，我回去之後，一定好好的管教他，保管他以後再也不敢惹事了。至於你說的我年富力強，什麼的，嘿嘿，實不相瞞，我的身體不行了，最近老是鬧毛病，就算組織上照顧我，給我個區委書記，我也乾不動了，那可是個累人的活兒。明天呀，我就去找李敬齊副書記，告訴他我不幹了，我就乾好我的公安局長就可以了，我這輩子，值了，值了……」

萬局長喝多了，湊到馬國平耳朵邊上，小聲說：「你知道我完了多少女人嘛，嘿嘿，最少這個數！」

他豎起了無名指。馬國平側著頭問：「十個？」萬局長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地：「一百個，而且都是美人，哈哈……」

馬國平苦笑著點了點頭，心想，這群達官貴人真是太有福氣了，普通的老百姓一輩子守著一個女人有的都守不住，他們卻可以享盡人間艷福，說是人人平等的社會，怎麼可能平等呀？！

「那個顧曉嬌如果你喜歡，老哥可以給你安排安排，老弟想開點，人生不過短短三十個寒暑，活的別太累了，該享受的就享受，咱們的權利，那可是過期作廢的呀！」

馬國平急忙搖搖頭：「不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她還是個超級的醋罈子！」

「陳雅……陳書記的女兒……所以我說，你老弟絕對是前途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