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省長，今年財政收入的數字還沒有報上來，但是，我敢肯定，我們的日子不太美妙。出口美國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受到嚴重衝擊直線下降，出口日本的大蒜、大蔥無公害蔬菜又因為日本核汙染而不能入境，幾乎損失大半，南方市又是一個資源型的老工業城市，隨著資源的逐漸枯竭，收入也大幅度的下滑。今年還連著給機關事業單位長了兩次工資，公務員的待遇比以前好了一倍，勞保也在漲，最低生活保障也在漲，就是財政收入在降，喬省長，我覺得保住去年的水平就阿彌陀佛了。」

說完話，陳書記去看秦市長，秦市長卻裝作沒看見主動低下了頭。秦毅心想，陳正祥這次可謂是老馬失蹄了，他怎麼也不想想說這番話的後果呢，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半輩子在官場上的順風順水，是不是把他變成了個傻子，人家喬省長明明是讓他放「衛星」他卻豎起了「白旗」，呵呵，你關係好又怎麼樣，一塊插過隊又怎麼樣，全都白瞎了，關鍵時刻，還要看你會不會玩兒，官場裡只有變數，從來沒有定數。

秦毅側著眼睛去看喬省長的臉色，果然，喬省長的書生一般的白淨面皮一片一片的發青變紫，太陽穴的青筋也蚯蚓一樣的拱了出來。臉皮沸騰冒火，他看到台下的那些記者們，錄音的錄音，攝像的攝像，速記的速記，心裡想著，明天四方省的各級媒體這麼一報道，肯定會出現惡性連鎖反應，那麼自己在中央領導面前浮誇的今年利稅趕超去年的話不就泡湯了嘛，這個陳正祥，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呢，真是的。

「老陳，你怎麼忽然唱起反調來了，下面的同志都還很有信心，今年還沒有到頭嘛，你怎麼就氣餒了，這可不是你的個性，剛才是開玩笑吧！」

陳正祥覺得省長的每一個字都是一陣冰雹，都是一把散彈，打得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己說的明明就是實話，可是他偏偏來堵你的嘴巴不讓你說，那可不行，我陳正祥一輩子行得正走得直，沒有什麼不敢說的。

陳正祥正色說：「喬省長，你不是經常教導我們，寧願丟掉十次烏紗帽，也不能吹牛一次嘛，我可是實話實說的呀，我這裡都是有根據的！「

喬省長咳嗽了一聲，臉色更加難看了，陳正祥今天怎麼變成裡的石頭，又臭又硬的，不官怎麼點撥就是不開竅，真是豈有此理，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我們四方省今年一定要突破350億的大關，你們南方市今年也一定要突破80個億。陳正祥同志，我估計的不會錯，我也是看過了各個方面的報表，才得出了這個結論的，都是有事實依據和科學理論的，你可不要當局者迷呀！」

秦毅和馬國平都知道，陳正祥這個人要是固執起來，往往就是一頭蠻牛，他挺直了脖子說：「我彙報的可是實際情況，在南方市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情況了，這是一定不能完成的使命，誰來了也不行。」

喬省長像一顆歷盡滄桑的柏樹一下子站立起來，單薄的身板神經質地搖晃了幾下才站穩，他覺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失望，充滿了對老部下老朋友的不理解，這簡直就是背叛，是公開的拆台，陳正祥啊陳正祥，你為什麼在我的關鍵時刻和你的關鍵時刻犯渾呢？

憑著你的政治經驗你的關係甚至單純為了你的政治利益，你都應該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今天這個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我給你創造的向上爬的就機會，這個機會我隨便把他送給任何一個市的市長、市委書記他們都會感恩戴德，甚至痛哭流涕的感謝我，你怎麼偏偏的不明白了呢！

想到這裡，一股熱血衝上了喬省長的腦門子，他竟然沒有和任何人打一聲招呼就拂袖而去了，留下了一屋子的大小官員，偌大一個會議室死靜死靜的，只有細胞在活動。秦毅二話沒說就追了出去。

「喬省長，我有話說，請您回來一下！」

喬省長剛剛出了門口，就覺得不妥當了，自己可是個一等一的封疆大吏呀，怎麼能在這種小事兒上犯糊塗呢，這樣一走了之不是成了逃兵了嗎？不是在他陳正祥的面前示弱了嘛，傳出去之後，老百姓們會怎麼看我——那些攝像機，錄音機播放出去的話，自己一下子就威信掃地了，這個官也沒臉做下去了。

他又想，對呀，我怎麼辦秦毅給忘了，南方市不止是陳正祥一個人的，秦毅是市長，他也有發言權呀。對，沒錯，我不能走。

想到這裡，喬省長又飛快的轉了回來，拉著秦毅的手，重新的回了會議室，一進門，就笑呵呵地說：「同志們，我年紀大了，有些前列腺炎，剛才去了一趟廁所，大家千萬不要介意呀，來，咱們繼續開會。剛才說到哪裡了，對了，秦市長還沒有發言呢。來，咱們大家鼓掌，歡迎秦市長給咱們講話。」

秦毅接過了話筒，笑著說：「剛才陳書記的話我都聽到了，大家也都聽到了，坦白說，我不同意陳書記的說法，現在才只是八月份，距離新年還有四個月呢，時間才過去了三分之二呢，我們的情況還是很樂觀的，陳書記說，本市沒有一個人能比他更加的了解情況，我覺得這話也不太妥當，我是主管經濟的市長，我知道的恐怕要比書記多一點，根據我的調查研究，今年要完成八十個億的利稅，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不但可以完成，甚至有超越這個數字的可能，喬省長的推測是絕對沒有錯的。」

喬省長的臉色一下子就放晴了，可是陳正祥卻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子跳了起來，雙目血紅的瞪著秦毅，差點像市井流氓一樣跑過去動手。喬省長擺出了省長的架勢，沉聲說：「老陳，這樣就不好了，要允許有不同的意見，不能你一個人搞一言堂嘛，要是那樣的話，咱們還開會做什麼，聽你一個人說話不就好了嗎？」

陳正祥氣道：「這……這根本就不可能……」秦毅冷笑著說：「我說過，我絕對不是信口開河，我是有根據的，這是絕對有可能的，而且是大有可能。我剛才還說過，咱們這裡有一個學經濟的碩士生，就是小馬秘書長，如果喬省長有疑問，咱們就讓小馬秘書長給咱們具體的分析分析！」

喬省長這會兒，對於秦毅是有感激又支持，立馬說：「早就聽說小馬是本市的得力幹將，那好，就讓他站出來說兩句，大家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