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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孑夢》二十九章 前夜
「我爸爸他就是那樣的,你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吧?」螢轉頭看向雅問道。

兩人此時正坐在營地角落內的土坡上,雅聽到螢這麼說後,他搖了搖頭,「總覺得你父親有點年輕,和他的外表不太相像啊。」

「外表?是指?」螢說著用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她雙手叉腰表現出了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樣,「是這個意思嗎?」

「對,差不多吧。但總覺得他的心理還是很活潑的樣子呢。」雅說著尷尬一笑,他不知道自己在螢面前如此說對方的父親,會不會有點不太妥當。

可螢並沒有介意什麼,她反倒是補充道:「幼稚?你也這麼覺得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兩人說著說著發現互相的看法居然是一樣的,他們因此不由自主地大笑了起來。

之後雅詢問了螢,有關於對方的母親,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螢回答雅說,自己的媽媽就是個普通人,父親在城內開了店後,母親每天起早貪黑地在店裡幫忙,可以說是全家最勤勞的人了。

螢說著說著不禁提起了雅的父母,她問雅,那兩人也居住在阿爾卡莫城內嗎?

「不,他們早就已經過世了。」雅回答道,但看到螢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雅向對方說,在這種事情上其實自己早就已經看開了,螢沒必要因此覺得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沒想到你這個人還是挺大度的。」螢說著誇讚了雅一句,接著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一樣地喊道:「不對,這應該叫做缺心眼吧?騙你這種人實在是太簡單了,隨隨便便就可以套出你的心裡話。」

「哎?是這樣嗎?但我覺得我已經很保密了啊。對於陌生人,我是絕對不會回答他們剛才那樣的問題的。」

「你這人不會是把我當成朋友了吧?」螢說著說著不可思議地笑出了聲來,「拜託,你不會真這麼想的吧?」

螢的嘲弄並沒有讓雅感覺到羞愧,他反倒是老實地回答螢說自己先前在被叛軍追捕的時候,是螢救了自己一命,他把她朋友,那也是應該的。

螢聽後不再嘲笑雅了,她說:「不過和你這種人做朋友,感覺還是挺危險的呢。如此的粗心眼,都分不清好人和壞人,別人隨便說幾句你就相信。還帶著緹婭去了那麼危險的地方。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把緹婭他們當一回事啊?」

「當然了,我一直一直都覺得緹婭他們是好人來著。」雅努力辯解道:「只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罷了。」

此時,雅神情變得有些低落了,螢見此安慰他說道:「巴倫西亞有句話,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和緹婭離開的那晚,城裡正好發生了戰亂,你不覺得這很湊巧嗎?或許是命運想要讓你避開這禍亂,不想要你參與到其中呢。」螢說著順便向雅說明了那句句子的含義,在雅明白了後,螢繼續說道:「而且你聽說了嗎?那晚城裡還出現了一隻怪物呢。現在正處於戰爭期間,大量含冤而死的人,他們的靈魂聚集在城裡久久無法離去,那晚甚至還有野狗趁機闖入城內啃食地上的屍體。出現那種怪物,會不會是預示著世界末日的來臨呢?」

螢說著說著便看向了雅,她想看看對方會不會因為自己編造的所謂世界末日的言論而感到害怕,可她沒想到的是,雅卻對她的言論著了迷,對方目光獃滯地看著自己,看樣子完全是陷入了那種假說之中。

過了許久後,雅才喃喃道:「世界末日,也許吧。不過在那之前,總得讓大家安靜地生活一段時間吧。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看著雅這副模樣,螢在心底裡偷笑了起來。她雖然早就想到,不管自己說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面前的這個蠢貨一定都會相信。但螢之前並沒有意識到雅相信別人,居然能夠相信到這麼離譜的程度。

「哎我說啊。」螢繼續開口道:「其實呢,你有沒有想過王城裡的那些人是有能力幫助阿爾卡莫城的。或者,其實那邊根本就沒有戰亂。」

「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那裡不都已經淪陷了嗎?」

「越是在戰亂的情況下,越是能發掘英雄與可用之人呢。相比起花大量資金培養一大批的精英,還不如讓阿爾卡莫城陷入混亂,由此來選拔傑出的人。就像是傳聞中那樣,王城內有一批戰士,他們都是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兒,被收養後,所有人在不斷的相殺中抉出優勝者。正因為那批人都到抵達死亡的邊緣,所以辦事心狠手辣,從不猶豫。那支部隊也成為了阿羅特國內最強的部隊。你別看巴爾巴多斯那樣,或許他就是從那裡出來的呢。」螢說著便將話題轉移到了正軌上,「也許呢,這一切就是一場精心安排好了的陰謀。對幕後的掌管人來說百利無一害。如果阿爾卡莫城內出現了英雄打敗了巴爾巴多斯,那麼那人的目的也就達成了。而如果沒有能夠打敗巴爾巴多斯,這也只能證明阿爾卡莫城內沒有有用之人,到那時沒有人會責怪王城的計劃,只會將生活在這座城裡的人全部命名為無用的鄉下人。」

螢的一席話語讓雅一時間轉不過腦筋,不過雅之後便想到了茜,他說螢的假設不成立,畢竟阿羅特的公主如今都逃亡到了阿爾卡莫城裡面,如果說王城有人想要這麼做,那還能是誰呢?

螢聽後捂著嘴一笑,「看起來你也不是不笨啊。」

雅聽後立馬喊道:「我當然也不是不笨了。」

見此,螢笑得更大聲了。在雅還沒反應過來那句話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前,螢便起身向雅道了別。

在那之後,雅送別了螢,他繼續乾起了手中的活。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十分快的,一眨眼,太陽便劃落到了西方。雅將製作好了的木錐送到別人手中後,他將小光送來的器具放回了箱子內。做完這一切後,他拖著勞累的身子返回了宮殿。

在夕陽光的照耀下,房間裡的床鋪顯得是那麼的柔軟,雅鞋都沒脫便直接撲倒在了上面。躺在床上的他一邊伸展著手臂,一邊想起了螢在臨走前說的話。

「雅,這裡不會再差到哪裡去了,對吧?」

雅細細思索著螢的那句話,但他終究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妮薇絲敲開了雅的房門,她來到房間內對雅喊道:「你該上班了,侍衛。」

「哎?上班?」雅此時突然想起了先前的事情,因為阿爾卡莫城的戰亂以及這些天來自己正在修養的關係,雅已經將自己每晚要去茜門前看門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雅猛地起身坐在了床上,可在見到妮薇絲的模樣後,雅不禁「哎」了一聲。

此時的妮薇絲不僅是肩膀綁著繃帶,她的腰部還纏了好幾圈布帶,不清楚原因的話,別人還以為她是一具新產出的屍鬼。(阿羅特土葬習俗中,屍體會被裹屍布包裹)

「你怎麼傷成這個樣子了?沒事吧你?」

雅原本以為自己的好心好意能夠換來妮薇絲的尊重,沒想到對方壓根不在乎他的關心。妮薇絲喊道:「別和我套近乎,你這個敗類。不過還是多謝你的關心了,但你別以為你這樣問候我,我就會改變之前對你的看法。敗類就是敗類,趕緊去站崗!」

妮薇絲說完後便將雅拖向了宮殿的三樓。在來到三樓後,妮薇絲依舊敲了敲茜的房門。

房間裡響起了腳步聲,隨後木門在雅的面前開啟了。茜從中探出了臉龐,她在瞟了雅一眼後便轉身走回到了床邊。此時茜就像是一名看著自己家傭人的大小姐,她看雅的目光連正眼都不帶一下的。

雅看到妮薇絲往房間內走去後,他朝著妮薇絲說道:「那個,我就守在外面就可以了吧?就像之前那樣?」

茜見此便將早已準備好了的羊皮紙交到了妮薇絲的手中,她朝著妮薇絲使了一下眼神,之後邊聽到妮薇絲說道:「公主殿下說你曠工了幾天,所以為了懲罰你的失職,從明天開始你沒有飯吃了,並且你要用明天白天的時間將工時補回來,也就是說,之後一個星期內,你二十四小時不能休息,要全天幹活。」

聽完了以上命令後,雅大驚失色,他走進房間內一把將妮薇絲手中的羊皮紙搶了過來。雅將手中的羊皮紙翻來翻去,但不識字的他始終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羊皮紙上一大堆的符號搞得他頭暈目眩,雅立馬將羊皮紙收起,接著他抱怨道:「憑什麼啊?我只是侍衛而已啊,吃不吃飯這種事情你們也沒有資格管我吧?而且誰能夠二十四小時工作?她想要我累死嗎?還有,到底是在擔心誰能夠爬上三樓來行刺啊?正常人都不能擔心這個的吧?樓底下不有守門人嗎?外面還有城牆!」

茜雖然不能說話,但雅說的話她還是能夠聽到的。看著對方一臉不服的模樣,茜瞪了雅一眼後立馬從抽屜中抽出了那根半米長的戒尺,接著在雅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茜一把打向了他的大腿。

雅的大腿麻木了一下,隨後他感覺到了皮膚撕裂般的痛楚。於是他抱起自己的左腳一邊跳著,一邊大叫了起來。

「你這是想幹什麼啊?」雅大喊著想要朝著房間外跑去,但是被茜一把攔住了。只見茜一腳踹在房門上,隨著她的暴力舉動,木門瞬間在雅的面前關閉,併發出了「蹦」的一聲巨響。

無路可退的雅只能靠在牆壁上慢慢往房間的內部挪去,不過還沒走幾步他便被茜逼到了死角之中。茜看著對方已經無路可逃,於是她立馬將戒尺朝著雅的肩膀打了過去。隨著「啪」的一聲,雅的胳膊被戒尺命中,僅僅過了一秒,雅便抱著胳膊再次大喊大叫了起來,「好疼啊,別打了。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不就行了?但是你也得告訴我,憑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啊,我就只是曠工而已吧,沒必要這樣啊。」

「那我先行告退了。」妮薇絲見雅接下了命令後說道,她說自己還有巡邏的任務要去安排,就不繼續陪著雅浪費時間了。

「喂,不是吧,我說大姐,你傷成這個樣子還要去巡邏啊。」雅說道,可他立馬注意到了妮薇絲的眼神,於是立馬調轉了話題,「你實在是太辛苦了,祝你武運昌隆。」

「你也看到了,現在大家都有任務在身,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就要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和使命。看門的任務就拜託你了,身為侍衛,即使不吃不喝,也要像忠犬一般守在主人身前,直到死去為止。」

在妮薇絲離開後,雅趕忙跟著對方逃離到了房間外。來到了房間外的雅就像是獲得了救贖一般大喘著氣,他內心想著,「如果一直這樣下,自己說不定哪天真的會死在那個女人手上。」

「關於殿下。」妮薇絲將房門關上後靜靜地看著雅說:「殿下她小時候經歷過很多事情,雖然有點但她心地並不壞。從前甚至還因為擔心遷徙向南方的鳥會不會和家人失散,而哭泣過呢。」妮薇絲說罷「哼」了一聲,「真是奇怪,你這種大字不識一個的人想必也不會理解,和你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而且你也不要就此以為我對你改變了看法呢,爛人就是爛人。」

雅一臉震驚地聽完了妮薇絲的吐槽,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被妮薇絲的嘴炮一陣狂轟濫炸。不過還好的是,就如同螢所說的那樣,雅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他完全沒有因為妮薇絲的刻薄而傷心難過。

看著妮薇絲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後,雅回想著對方剛才的話語,「沒想到那人居然還會因為與自己不相關的事情擔憂。」

雅不知道的是,那樣的人才最為恐怖。比如說某位小鬍子,殺人不著眼的他,居然還不忍心吃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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