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安然迅速上前，做到床邊扶住了她。

「您就好好躺著，好好休息吧。那邊兩個人…唔，我會招待好的。」

她沒有說什麼「您身體不好」之類的話，但從字眼裏透露出的關心以及女人那副面黃肌瘦的面容，就能知道她的身體很虛弱。

「…咳咳…小然，那邊兩位是誰啊？我好像…咳，不曾…見過啊？」

女人湊在安然耳旁小聲說道，還時不時望向沖谷和林澤，似乎是在審視他們一般。然而這些話都被他倆聽得一清二楚就是了。

安然則無奈一笑，道：

「您見過才怪了吧，是最近才認識的大哥哥。他們對我很好的。」

「哦哦……」

安然媽憔悴的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最後看向兩人的目光更柔和了一些：

「既然是小然的朋友，那就快快坐下吧。哦對了…咳咳，小然啊，把麵包拿出來給兩位吃吧，家裏雖然寒酸，但待客之道…咳，可不能沒有啊。」

說著，安然媽手指向灶台。而安然的臉色則變得奇怪了起來。因為在灶台上盤子裏盛著的，赫然是從餐館那偷來的幾塊麵包。

「……唉。」

沖谷搖了搖頭，也不想再說什麼，而是倚著一旁的牆壁，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

「……」

林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概的，能稍微理解他的心情……

「呼……」

安然都做好了被沖谷追究，導致讓不明真相的父母失望的結果了。然而結果卻是沖谷並沒有揭穿她，讓她鬆了口氣。

——是我攢了些零花錢買的。在母親面前，她是這麼緊張的說了，並且看到了母親欣慰的笑容。

「誒？你們一個個…咳，怎麼都沒動靜啊？安然，咳咳，去…麵包拿給兩位吃吧。家裏能拿出手的東西就是只有這些了…難不成，兩位是覺得家裏窮酸……？」

「媽，你幹嘛說這個？」

一聽最後一句話，安然的眉頭皺了起來。而一旁的林澤慌忙擺了擺手：

「不不，阿姨，你誤會了，不是這回事……誒呀，我吃，我吃。」

「噗哈……」

看著林澤一臉囧樣，安然偷笑了出聲，隨後快步走到灶台旁，拿起刀子將一塊麵包切成兩半，把其中一個遞給了林澤。

在給沖谷遞另一塊的時候，安然的表情變得怪了起來，手中的動作也堅硬了一下。不對啊，這好像原本就是人家的東西啊？

「哦，我來吧。」

幸好林澤伸出手拿住了麵包，轉而硬塞在了沖谷手裏，幫她化解了尷尬。

「嗯嗯！」

看到這一切，安然媽滿意地笑了笑，這讓旁邊看著的安然也呆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裡，母親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笑過了——不，是很少。

自從母親病了以後，就這樣了。家裏的氛圍比之前冷淡了幾個檔次，每個人都不怎麼笑了。

明明每次看著大夫開的醫藥費用，都已經讓人喘不過氣來了。還要考慮生活上的開銷。

這一切的擔子都落到了父親肩膀上，他給人打工。每天很晚回家，早上又很早就走，除了午飯基本見不到。

父親雖然沒有明說什麼，也沒有嫌棄兩人累贅，但……父親很累了，她只能看出這個。

「喂，林澤，出來一下。」

「怎麼，哦哦，好的。我去上個廁所。」

就在這時，沖谷突然小聲開口示意他。林澤立馬反應過來，他微笑著朝母女二人說道，在得到「去吧去吧」的回應後，他就跟著沖谷出了房門。

「怎麼了嗎？」

來到一處隱蔽的角落，兩人停下腳步。林澤率先問道。

掃了他一眼，沖谷平淡地說道：

「這就是她的苦衷嗎？」

「是，是的。難道說，你不以為然嗎？她們家都那麼糟了，你還要繼續追究嗎？」

林澤有些著急地講道。對此沖谷只是擺擺手：

「倒不是不以為然…我，其實也覺得她們挺慘的，她的媽媽是那樣……唉，真難理解。」

不知是無情還是避免疼痛，或許更多的是後者吧。沖谷說話的語氣聲音一直都很小聲平淡，林澤要集中精力才能勉強聽清他說話。

「那你是怎麼想的？」

「追究還是要追究的，這不是我說算了就能算了的事。但我不想當面對著她媽媽質問她，不，不如說私下也做不到，難道還要把麵包要回去嗎？」

「…那該怎麼辦……」

「所以，完了叫那個女人來解決吧。」

「那個女人？」

這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跟他關係很好嗎？

「別在意，我說了你很快就會認識的。總之，我不想管那麼多，你的想法怎樣跟我無關。現在要緊的是那個襲擊我的人去哪了，很難保證以後還會不會遇到這種事，要真是這樣，那我很難保證我能像今天一樣走運。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活下去啊……」

林澤在心裏默默念著。他看向沖谷的眼裏，多了一絲窺探。無論是今天發生的事，還是這個少年背後的故事…都沒那麼簡單。

但目前為止，他只是想和他做個普通朋友而已。其他的事…順其自然就好。有道是：即便坐立不安，也難以改變什麼。

「……已經這麼晚了。」

沖谷這才注意到，此刻已經是黃昏了。

「對了沖谷，我先回去陪陪她倆。你…要不先再這待會吧，你還是病人，需要靜養調理的。」

「哦，我也正有此打算。」

沖谷簡單回答道。他原本還想去找檀元的。然而，此刻卻是連走路都有些力不從心，剛才走到這裏，他幾乎都是耗盡了身體的全部力氣，現在更是……額……

沖谷扶著額頭喘著氣，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驅動元素力的原因，之間感受到的那股不適感現在愈發強烈了……

「喂？沖谷？你怎麼不走？」

「沒事，我想看看太陽……等會，你先回去。」

「哦…就當是康復訓練吧。不過要是有不舒服，那就一定說出來啊。」

「廢話，那我去上個廁所。」

「……」

確認林澤走遠了後，沖谷的氣息更加沉重急促起來，最後，他靠著一旁的牆壁，緩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