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夠廢的啊。」

陳沐蹲下來，從上方向下看著他。在林澤眼裡，陳沐的臉就這麼在視野裡倒過來，而且還露出了笑容：

「那個，還有沒有呢…？」

「已經把全部的給你了啊……」

是說錢吧，他全身上下只有兩枚銀幣，還是攢了好久才得到的這個數字，但在如今的索托，這點錢，頂多也就是夠買兩塊麵包吧。

「這樣啊……」

陳沐「可惜」地嘆著氣，緊接著站起來把踩住他的手拿開，繼而又踩到了他的胸口上——

「呃唔！」

「真的嗎？可別騙我啊，否則……」

「……」

「嘖。」

見林澤保持沉默不再說話，陳沐不再廢話，直接上手就在口袋裡開始翻：

「這都什麼啊？」

紙屑，麵包渣，幾片樹葉…瞧見這些，陳沐剛不屑地撇了撇嘴，就看到了還有一個別緻的東西：

「這什麼東西啊？」

一個小巧的東西出現在他手中，看樣子是個裝飾品。一個木製的小牌子，做工粗糙，上面還刻著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

林澤。

那是……那個是……

「還給我……」

林澤掙扎地起身想要他拿回那東西，然而那隻手在伸過去的途中就被強製暫停了——

「啊？」

抬起頭，是他們其中一個比較高大的少年按住了他的手。緊接著他的身體就被再次踢翻，原本是躺著的姿勢變成了趴著。

「給…給我…！」

這沒能阻止他，他努力爬過去，從喉嚨裡發出聲音。

「哦？」

看到這副場景的陳沐，心中不免明白了些什麼，嘴角邊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

「這東西對你很重要嗎？」

「什麼？」

沖谷連疑惑的餘地都沒有，就看到他擺出一副投擲的姿勢往遠處用力一丟，那小木牌便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隨後不知掉落在了哪裡，消失不見。

「…嘖…你！」

咬著牙，朝陳沐憤怒地發出怒罵，林澤站起來，立馬想衝出去找回木牌，然而還沒動，脖子處就傳來了阻力。

「呃？」

「別想得那麼簡單，你以為你是誰啊？」

是剛才的那個高大少年，他粗暴地捏住了林澤衣服的後領拽住了他。林澤想掙脫開，但這股掙扎的力氣反而惹惱了少年，他的臉就被一拳打上去了。頓時，林澤覺得頭暈眼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然後還沒搞清楚狀況，又是一股衝擊襲來，這次直接是正臉被打中，鼻血瞬間湧出，感覺鼻子裡的骨頭都要碎掉了……

身體也緩緩倒下，但就要倒在地上的時候，他的身體又被那高大少年拽住，緊接著，用膝蓋朝肚子頂去：

「呃啊！」

劇痛傳來，帶來的是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反胃感。彷彿內臟都要裂開了。

「砰！」

少年鬆開了手，沒有了支撐，林澤的身體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夠了，到此為止吧，本來就弱不禁風的，再打下去可能受不了的。」

陳沐喊了停，但他並不是在同情他，而是不想背負上人命。畢竟即便是在這種地方，犯罪的後果也是很嚴重的，若不是這樣，索托的大街上，出現的估計不是窮苦人民，而是流氓和不法分子了。

「為…為什麼？」

林澤忍著疼痛勉強上抬視角看著陳沐，同時用顫抖的聲音發出質問。

是在問為什麼這樣做。

明明什麼都沒做…明明很安分守己…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對待啊？告訴我啊？

這樣的待遇不是第一次，但這樣的質問卻是第一次。以往只要挨一頓打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那個東西…那個東西……

「啊？為什麼這樣？因為很有意思啊。」

「哈…哈…啊？」

得到無厘頭的答案，林澤率先感到的不是憤怒，而是莫名其妙。

因為覺得打人很有意思？這都什麼跟什麼？

慢慢的，林澤忍住快要噴薄出的情緒，將其化作力量，右手五指狠狠地抓向地面，指頭插進泥土，在地上留下五條指印。

他想，極力壓製自己，儘管可能只是無能狂怒，怎麼樣都好，怎麼樣都行…想要得到力量，不想再這樣無能為力了，不想再體驗這種什麼都保護不了的感覺了……

——這是，林澤一時的願望。

「…哼。」

感受的他的不甘，但陳沐只是嘴角上揚，不屑地笑了笑。

而就在這時，對面的高大少年對著他說道：

「陳，這附近好像有人來了，我們要不先走吧？」

「嗯？那行吧，今天，就放你一馬了。」

最後，陳沐對著趴在地上的他嘲笑一番後，這幾人終於在林澤怒火的目光中離去了。

「混帳東西……」

咒罵著，林澤過了幾分鐘才從地上爬起，忍著胃部強烈的不適，朝著小木牌被丟掉的方向緩緩走去——

「欸？」

等等，好像忘了什麼？林澤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這才察覺到：小樂不知從什麼起就消失不見了。

去哪了呢？難道是因為害怕逃走了？…應該不可能吧？小樂可是……

「汪——汪！」

眼神剛欲暗淡下去，就聽見了某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叫聲。轉動目光，他看到了，是小樂在不遠處，正朝自己奔來。

「你到哪裡去了？擔心…誒？」

蹲下身子，林澤迎接著它，小樂也配合地鑽進了他的懷抱裡。剛等著小樂舔他，誰知它卻張張嘴，伸著舌頭從口裡吐出來了個東西。

這東西不偏不倚，正好掉到了林澤的手心裡。

「我說你……」

「汪汪！」

「哈哈哈哈！」

是刻著他名字的小木牌，被它撿了回來。

看清了這東西後，林澤瞬間笑出來了。他不嫌邋遢的直接躺在了地上，旁邊的狗子則乖巧地站立著。

因為很熱，身體出了很多汗，這些汗水跟塵土混在一起貼在皮膚上，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感，不過他不在乎。

小木牌表面還粘滿了小樂的口水，他也不在乎，只是將其捏在手心，緊緊的。

「太好了…謝謝你小樂……」

眼淚從眼角緩緩留下，這是高興的，熾熱的淚水。

在這股氛圍中，連之前的憤怒都被忘記了——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