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大師呷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道：「這個嗎？老衲想，嶽不群暫時不殺陸施主，也許是另有所謀。」

「哼，嶽不群，他這個魔鬼到底想幹什麼？」令狐沖冷冷哼道。

方正大師搖頭說道：「這個？老衲一時也猜不透，不過好在我們暫時不必擔心陸施主的安危。」

這個倒是，令狐衝心下暗道：「只要人還活著就好，這兩天，我找個機會偷偷去一趟黑木崖，趁機將大有兄弟給救出來。」

令狐衝心下決定好了去冒險，這方正大師哪裏能猜得到呀？

方正大師呷了一口茶水，接著往下講述起了另外一件大事來，他老雙手合十道：「老衲開始還對苗鳳凰姑娘的飛鴿傳書還半信半疑，但這一段時間少林寺外突然來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日月教人，也就又多信了一分；接下來，江湖上一夜之間發生了十起血案，讓老衲不得不全信了，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啊！一夜！十起血案！」

令狐沖驚愕地頓時目瞪口呆起來！

「是的！」唉唉唉唉！

方正大師通嘆道：「這十起血案就發生在前天，一夜之間，日月教的分支機構先滅掉了泰山長劍們、開封八卦門、滄州飛鷹門、洛陽金刀門等等十餘個小門派，殺死了上千條人命呀，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啊，洛陽金……金刀……門！」

聽到洛陽金刀門被滅，令狐沖額角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顫問道：「啊，那金刀……門……是已被……被滅門了嗎？」

方正大師無奈地點了點頭，應道：「唉，是的，洛陽金刀門一夜之間上百條人命被屠殺殆盡，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日月教殺完人之後還在大門上寫下『援助襄陽者死』六個字，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得到了確認，令狐沖也傻了眼，他人呆了好大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

令狐沖和洛陽金刀門頗有淵源。

五年前，華山派得罪了仇家，嶽不群怕仇家來尋仇，帶領全部弟子離開了華山，他們當時第一個投靠的就是洛陽金刀門。

洛陽金刀門是一個武林世家，金刀功夫只在家族內部傳授，基本不傳外人。金刀門的掌門人王元霸是一位七十多歲的古稀老人，他也是林平之的外祖父。老人家一生樂善好施行俠仗義，深得武林人士尊重。雖然已經老年過古稀，卻一直憂國憂民，聽說武林盟主令狐沖隻身一人去了襄陽之後，本來想著讓自己兩個兒子王伯奮、王伯強這兩天帶著家丁也去襄陽援助的，沒成想卻落得了個滅門之災。

呆了好多一會兒，令狐沖才漸漸地緩過神來，心痛的他眼淚涔涔而下，心中更加自責不已了，恨不得將自己的手臂砍下了謝罪。

令狐沖痛嘆道：「沒想到我令狐沖在酒宴之上不小心說錯了一句話，居然害的江湖之上千條人命，一夜之間變成了日月教的刀下鬼，是我令狐沖愧對武林同門呀。」唉唉唉唉！

「哼，嶽不群！」咯咯咯咯！

令狐沖眼冒凶光，牙齒咬的是咯咯作響，接著又掉下了兩滴自責的眼淚來。

千條人命一夜歸西，方正大師也心痛不已，他老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嘆道：「唉，令狐少俠，這不是你的過錯，嶽不群之所以這麼做就是在『殺雞駭猴』，目的是不讓江湖武林義士去援助襄陽，這是明擺著的」

令狐沖擦淚點頭應道：「嗯，大師說的極是，忽必烈最顧忌的就是我們這些江湖武林義士去援助襄陽了，在那晚的酒宴上，我還欺騙他說，我這一次來襄陽城是帶了一萬多江湖高手來的，當時在下還自以為聰明，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忽必烈命令嶽不群先滅掉一些小門派，顯然是在給江湖上那些大門派臉色看的。」

方正大師「嗯」了一聲道：「嗯，這一點沒錯，老衲也看出來了，而且日月教現在也已經將我少林寺給包圍了，我已經讓少林弟子忍字為先了。」

「啊，少林寺已經被魔教包圍了！」

令狐沖驚恐道：「既然少林寺已被包圍，大師您這個時候來華山，那少林寺豈不是很危險嗎？」

方正大師呵呵笑道：「呵呵，與整個武林安危大事相比較，我少林寺一家安危又算什麼呢？」

令狐沖暗自敬佩，但他還是愧疚道：「大師，話雖如此，畢竟是我令狐沖害得少林寺落到如此危險之境界，在下真是愧疚難當。」

方正大師微笑著安慰道：「令狐少俠不必多想，憑我少林寺的實力，那日月教短時間內還不敢冒然進攻的，於是老衲趁他們的大部隊還沒有來之前，趕緊來華山見盟主您，但說實話，心下也是有點擔心，若是被日月教的人發現老衲離開了少林寺，他們會減少顧慮，說不定突然下令攻打我少林寺，於是就喬裝改扮成了鹽三貴，夜不停步趕到了華山。」

令狐衝心中一熱，感激道：「感謝大師冒險來到華山，否則這一段時間江湖上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我這個不合格的盟主還一無所知呢。」

方正大師問道：「盟主，日月教又要一統江湖了，我們下一步該如何應對呀？」

「這……這……」

令狐衝心亂如麻，一時間自然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他呷了一口茶水，尋思道：「那邊嶽不群要一統江湖，這邊忽必烈要攻打襄陽，我令狐沖和忽必烈已定下了君子之約，一個月之後的襄陽之戰是不可避免的了，江湖事小，國家事大。襄陽若是守得住，可以換得十年太平；守不住，城破人亡。但要不要以武林盟主的身份邀請天下武林義士去援助襄陽呢？」

日月教突然又要重新一統江湖，更是打了令狐沖一個措手不及，這讓他左右為難，面對這兩件疾首之事，令狐衝陷入了沉思之中，都沒有察覺到紫玫瑰是什麼時候退出的迎客廳。

令狐沖一杯一杯喝著茶水，不知不覺，時間到了中午時分，紫玫瑰打了兩隻野兔子，燉了一大鍋兔肉端了上來。

看到兔肉，令狐沖乾脆不去想了，他喜道：「華山的兔肉，肉嫩鮮美，是最好的下酒菜了，可惜，可惜到哪裏弄點酒來呢？」

見令狐沖又饞了酒，方正大師呵呵一笑道：「呵呵，老衲知道令狐少俠好酒，所以這一次來到了華山hi後，特地在鎮子上買了兩罈子酒。」

「啊！哈哈，這可真是太好了！」嘻嘻嘻嘻！

一聽有酒，令狐沖立刻來了精神，趕緊讓玫瑰取來，不一會兒，紫玫瑰牽了一匹黃驃馬進了大院，然後從馬上卸下了兩大罈子酒來。

兩罈子不多，可不能任著令狐沖的性子喝，否則一頓都不夠，紫玫瑰只是二人各斟滿了一碗酒。

「沖哥，這酒要細水長流，不易多喝，這一段時間你要聽我的，每一頓只能喝一小碗哈。」紫玫瑰柔聲說道。

「嗯嗯嗯，好好好，我聽話，我聽話就是！」嘻嘻嘻嘻！

令狐沖這一次倒是很聽話，他端起酒碗敬了方正大師一口，一老一少邊喝邊聊起來。

一口酒下肚之後，方正大師問道：「盟主，一個月之後，襄陽就要迎來最後的決戰，雖然文天祥將軍會嚴防死守拚死一搏，但依老衲看，憑藉襄陽城十萬羸弱的大宋守軍，很難守得住十天，這場賭約我們十有八九要輸呀，你看要不要以武林盟主的身份邀請天下的武林義士去援助襄陽呢？」

方正大師再一次請示，這正是令狐沖的一大心結。

令狐沖喝了一口悶酒，又思了一會兒，忽然他眼前一亮道：「大師，在下感覺日月教此時提出『一統江湖』好像是一個幌子，嶽不群現在的野心早已不是想當個什麼武林盟主了，他想當大宋的皇帝，這一點您老也是知道的呀？」

「嗯，是是是！」

方正大師嗯了一聲道：「嗯，老衲聽丐幫魯幫主說過了，日月教和忽必烈暗中勾結，忽必烈答應嶽不群，等日月教幫助他攻下襄陽之後，將來有一天再聯手滅了大宋，承諾讓他來做大宋的皇帝的，但不知道此事確切不確切？」

「確切，千真萬確！」

令狐沖堅定地說道：「這件事是忽必烈親口告訴我的，不過嶽不群想做皇帝，只是他一廂情願罷了，他還不知道忽必烈是在利用他，在九月初九那晚的酒宴之上，那忽必烈親口告訴我說，等襄陽城一破，他第一個就下令剷除日月教。」

「啊！忽必烈要剷除日月教！」

方正大師震驚不已後，搖頭笑道：「呵呵，呵呵呵呵，原來忽必烈和嶽不群之間是在相互利用，這個忽必烈，不簡單，真不簡單呀，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居然成府如此之深，真是可怕，可怕呀。」

忽必烈的確比嶽不群更加可怕。

眼前一個是要江山，一個是要江湖！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