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慈悲英雄的軌跡》第二十一章 可是有人想看血流成河
「時值七曜歷1100年……」「100年前的利貝爾,貴族制度還依然存在著。同時,以商人為中心的平民勢力也開始嶄露頭角……」
「貴族勢力與平民勢力之間的對立和爭鬥日趨激烈。王家和教會的居間調停也無法化解雙方的矛盾……」
伴隨著這段開場白,傑尼斯王立學院的舞台劇《白花戀詩》正式開幕。
故事講述了兩位分屬貴族與平民勢力的騎士,兩人雖未摯友,卻因為身份立場與愛上了同一個公主而不得不一決生死,在決鬥中,公主突然衝出,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化解了兩人,乃至兩方勢力之間的仇恨,最後空之女神突然降臨,復活了公主,在其中一位騎士與公主的深情一吻中,舞台劇落下了帷幕。
值得一提的,三位主角都是反串出演,扮演公主的是約修亞,而兩位騎士則分別由科洛絲和艾絲蒂爾扮演,並且最後親吻約修亞的,是科洛絲。
琳恩在落幕時激動地鼓起了掌,但她有注意到,旁邊的弗裡德始終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於是她平復了心緒,嘗試把對這出舞台劇所有的美好感情保留在心裡,最後才決然地問弗裡德的感想。
「機械降神太爛了。」這是弗裡德的第一個反應,他開始由後往前,數落這齣劇的缺點,「公主死了就死了嘛,大陸上每天死那麼多人,空之女神為什麼單要復活她,獅子戰役後也不見她去復活莉安娜·桑德洛特啊,明明是標準的悲劇,為什麼用這麼牽強的理由搞出一個不倫不類的喜劇結尾。」
「還有為什麼一個公主犧牲就可以讓民眾醒悟啊,不應該是兩個騎士清醒過來,但被雙方勢力指責背叛階級,甚至把公主之死的罪過推到對方身上嗎?這種東西對艾爾芬的壞影響不可估量啊!」
「艾絲蒂爾不擅長用劍,科洛絲似乎是學過宮廷劍術,但只能說是學過罷了,就這她們還沒真打,打戲的水平也沒救回來。」
「更何況,決鬥?決鬥算什麼東西,給我開戰啊!」
弗裡德就這樣罵了十分鐘,他的意思可以總結為一句話——「無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琳恩保持地不變的微笑,默默地聽完了對方的抱怨,沒有任何反駁,直到對方停下,才開口囑咐:「好了,這些話我一個人聽就好了,別跟其他人說哦。」
「我倒是沒什麼關係,但如果你是這個想法的話,應該先把我拉到沒人的角落去,他們在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在你的身後聽著了。」
琳恩聽完一驚,僵硬地轉過身來,果然看見這樣的五個人——尷尬地訕笑著的約修亞、科洛絲還有另一個沒見過的男生,以及看上去相當憤怒的艾絲蒂爾和另一個沒見過的女生。
「不是,那個,他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你看,他這樣也是喜歡這齣劇才這麼說的……」
「不,我並不喜歡。」
「啊,這,他只是一時激動語無倫次,你看他把整部劇的所有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很冷靜,才過去這點時間,什麼人會失憶記不起來啊?」
「我求你了,別說了。」
弗裡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琳恩,你不用這個人說話了,市長戴爾蒙的事情,我們已經聽校長和卡露娜姐姐說了,你們乾的太漂亮了!看在這件事的份上,我不會理會這個傢夥的胡言亂語的。」狠狠瞪了弗裡德一眼後,艾絲蒂爾抓住了琳恩的手,微笑著說道,「但喬兒我就管不了了,她是這出舞台劇的編劇。」
「你這麼不滿的話,告訴我是你的話要怎麼寫啊?」
弗裡德沒有回復,而是看了一眼琳恩。
「怎麼了?」
「你剛才求我別說了。」
「……別人跟你說話的話,還是回復一下更好吧。」
琳恩聞言有些害羞,琳恩的轉變讓弗裡德感到些許不適應,但弗裡德也一樣,在那次約戰之後,弗裡德地變得有些微妙地「乖巧」。
「公主的存在毫無意義,這部劇的核心衝突是平民與貴族的矛盾,那麼主角只需要蒼騎士和紅騎士就夠了,王家這個第三方是緩和矛盾的,緩和作為核心的矛盾只會讓這齣劇變得平庸。」
「你真是不懂呢。愛情啊!愛情是故事永恆的主題啊!」
「我沒有在討論要素的問題吧?有愛情要素跟沒有公主這個角色並不矛盾——讓兩位騎士相戀不就可以了?」
「可……可他們都是男人啊。」
「利貝爾人真是死板啊,這種事在艾爾芬的小書裡不是挺常見的嘛……那讓其中一位變成女性不就好了,就貴族出身的那個,她為了繼承家業,一直以男性的身份示人,這至少比什麼空之女神降臨復活說得過去吧。」
「好像有點道理……」
「現在利貝爾的國民對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矛盾很陌生,但正因如此,才有把這種矛盾展現出來的價值,甚至將之誇張化也是值得的,不要寫什麼年輕人的感情糾紛,不要說什麼模糊不清的使命,兩位騎士之所以決鬥,是因為他們不決鬥就無法生存下去!」
「還……還是要尊重一下歷史的吧,歷史上利貝爾可沒有開戰啊。」
「那就編點不會被記錄在歷史的事情!有人被暗殺,但被偽造成意外事故;有人家破人亡,而他們的名字被遺忘在歷史長河;有人身敗名裂,但其實是對手的陷害……平靜水面下的暗流能把一輛戰車撕碎,應該寫出這樣的氛圍才對!」
「但劇情發展到那個地步,要怎麼收尾才好呢?歷史上寫的不明不白的……」
「這才是第三方勢力應該起作用的時候啊!去他的空之女神,讓帝國人來團結利貝爾的兩方勢力啊!就算改編到帝國人用莫名其妙的理由來攻打利貝爾的地步,也算有據可依不是嗎?」
「咳咳!」琳恩驚恐地看著弗裡德,聊舞台劇就聊舞台劇,一定要涉及這麼敏感的政治話題嗎?而且作為帝國人你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但當事人——劇作者喬兒,則像是頓悟一般,怔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鄭重地對弗裡德俯身一禮:「您才是真正的大師。」
「但那麼演的話,在外交上的影響會很不好的。」科洛絲擔憂地看著喬兒,她怕對方就這樣誤入歧途。
「但別的地方也很有借鑒之處啊,對啊,和騎士與騎士之戀,公主騎士也太老套了,還有性別,不需要把其中一個寫成女性,不需要妥協,枉我還在為反串這個想法得意,太保守了,太古板了!下一次,我要把男性之愛展現在利貝爾人眼前!」好的,她沒有誤入政治劇的歧途,投入了一個已在帝國證明了其潛力與人氣、在利貝爾又屬於藍海行業的很有前途的領域。
「我有個問題……你說的那個什麼男性之愛,還需反串嗎?」另一個王立學院的男生,漢斯顫顫巍巍地提問道。
「當然不需要,這次是反串更有衝擊力,但下次可不是。」
漢斯深吸了一口涼氣,看向科洛絲求救,明年的祭品一定是自己啊!而且以他對學院的了解,喬兒的這個想法一定能通過的。
科洛絲露出了一個名為「不也挺好的嗎?」的微笑。
在這樣的氣氛中,眾人結束了談話,學院的三位學生送別了四名旅者。
對了,弗裡德要走了兩雙白手套收了起來,不知道是為了幹什麼用的。
「你們在來看舞台劇之前,也好好逛了逛吧?玩的開心嗎?」
面對艾絲蒂爾開心的詢問,琳恩笑了笑,雖然她尚不熟練的攻勢對不解風情的弗裡德完全無效,但兩個人無憂無慮地這麼閑逛也確實很開心,離開悠米爾以來,第一次有了旅行的感覺,不過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反而是弗裡德先開口了。
「還算不錯的,各種地方也挺新鮮,來的人也挺多的,連之前那個戴面具的獵兵長官也來了,雖然這次沒戴面具,但應該是他沒錯。」
「有這回事!」另外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在他們當中,最驚訝的反而是琳恩,她完全沒發現這一點。
「你就那麼放他走了?」
「那是個相當無趣的傢夥,總想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不是很願意再跟他扯什麼,而且我說過他很強吧,他要走,這裡沒人留得住他的。」
「事實上,昨天約修亞也說自己看到了那個人,他一個人追到了舊校舍但什麼也沒看到,你這樣說的話,看來他確實沒看錯,可那個人連著兩天來這兒幹什麼?」
約修亞只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