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表達的延伸

「（這可真是犯規啊！）」他的胸口一顫，身體一僵，不敢做出明顯的動彈，彷彿只要輕輕一動，她就會化作一群蝴蝶從他面前消散飛走，「（她真的就這樣安心地睡著了嗎？在一個人跡罕至的郊外，在一個廢棄已久令她不適的實驗室旁邊，在一個她才剛認識沒幾天的異性腿上，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入睡了嗎？）」

「（大概是真的太累了吧！智能語音說她為了不捨得放棄新棋社的活動，與會長在棋盤上遠程對接，晚上一直處於一心多用的狀態，而剛才可能剛下完一盤真的有點綳不住精力了，但是這個姿勢會不會被監控拍到啊？我們離主路也還沒偏多遠吧？並且總不能一直持續到天亮吧？）」

顧及到這些，尹浩就抽了一口早秋深夜的涼氣，心想要是琰玥能在他們身邊提供暖氣該有多好，但瞬間又立馬否定了這樣的想法，起碼這樣的畫面盡量不要讓她看到。

「尹浩……」對方嘴裏又發出細微的聲音。

「穎顥？」而男主脫口而出後卻又有了一種像是在自己叫自己的錯覺。

「我主人想問你睡著了嗎？」一旁那隻怪異的生物叼著話筒走了過來，一時間有點分不清究竟是哪個在發聲。

「這個不是應該我來問的嗎？」他沖著那兩玩意小聲地埋怨道。

「你醒著就好。」

「廢話，這樣坐著讓我怎麼睡？褲子裙子都濕了吧？」

「也對，畢竟剛剛下過雨，雖然趨離了蟲蛇，但草地還是有點濕漉漉的。我剛才順便私下給泉教官發了短訊說明了這裏的情況，她也並不建議我們就用這樣的姿勢共同度過一個潮濕的夜晚呢！」

「你這話怎麼說得有點怪異……」不知道怎麼的，尹浩又聯想起了那個「舔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逗逼了，「不過這是對的好吧？沒帳篷的話，一會兒會很冷的，加上這濕濕的，感冒都是輕的，弄不好就失溫了……」

他話到一半便剛好聽到一些類似風聲的沙沙作響，看著天空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雲也又開始密了起來，有概率一會兒又要下一陣雨，這讓他更加堅定了離去的念頭，「此處不是久留之地，我看還是把你主人叫起來吧！她要實在不想讓其他夜巡的人知道，那我背她回去好了，趁著手機手電筒還都有電。」

「不，尹浩，請等一下。」

「幹嘛？這麼明顯的事情，即使從符合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也應該同意我啊！」

「不，恰恰是從符合利益最大化的角度出發，剛才路上有一些不方便說怕被監控聽到的話，在這個距離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僅僅是著涼的風險完全值得一試。」

「不是啊，你們主人都睡著了，難道現在人工智能還能接替她跟我談人生談理想麽？」

「但普通人的大腦即便是睡著了也依然在活動，更不用說是穎顥了，這一點在你與會長的接觸中可能深有體會。」

「啊！你還別提，我前段時間做夢都會被她的聲音入侵，簡直煩的一逼，難道你……或者說你主人也會像這樣神遊嗎？」

「方法是不一的，但效果是類似的，具體原理這裏就先不解釋了，這一路上雖然她沒有在看你，但我卻在一直觀察你。」阿貓阿狗說著也湊到他腿邊上，「根據我的分析你心中一定有著大量的疑問，早就想問我了對吧？」

「我不是問你，是問你主人。」

「不用糾結這樣的稱謂，跟曉兮和栩棋靠『不可視之手』作為肢體的延伸不同，我和話筒都是穎顥意識與表達的延伸。」

「明明是你先……好吧，確實是那樣，不過感覺問了也會被模稜兩可的東西搪塞，並不會有什麼收穫呢！」

「是在質疑我不能回答，還是不信任我的語言表達的能力？」

「啊不不不……」尹浩有點受不了那畸形的傢夥，目光還是轉回到那一頭銀色的秀髮上面，「直視感覺現在的自己還未必能夠理解魔能者高深的回答啊！」

「你這是為了發泄對我『妹妹』外觀的不滿而進行的諷刺藝術嗎？」這玩意，現在真的跟穎顥的意識統一了嗎？

「（這都聽出來了？AI的上下限差距也太大了吧？）」男主望著那一動不動地腦袋，不知她此時到底作何感想，「也……不是啦，只是以前的嘗試比較失敗，想給自己多一些總結與消化的時間吧？」

「但一直不問的話，我會產生新的想法，你就永遠不可能跟得上我的理解喔！」

「那正常，會長都跟不上……啊不是，好吧好吧，我想問一下——」雖然通過另一個物體跟睡著的人進行交流怎麼說都有點彆扭，但如果拋棄了具體的皮囊，而用符號化進行身份認同，接受了這樣的設定似乎也十分帶感，「你當初承諾說不會再讓栩棋觸及我的思想，恐怕並沒有那麼容易履行呢！」

「你對此依舊感到不滿？」

「啊！哪裏哪裏？總覺得這麼高深的話應該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雖然我倒是想給自己一個符合邏輯的解釋，但那樣就感覺是在做閱讀理解，與其自己七想八想還不如問問你本人到底是怎樣的看法。」

「這個啊，看樣子你為此困擾了很久呢！」

「嗯是啊！」

「但首先，了解到別人的想法和記憶，並不等於就觸及了思想。」

「哇，上來還真就這麼有哲學內涵？」尹浩這下不會坐不住了。

「雖然我不是栩棋，她運作能力的具體方式我也無法完全掌握，但根據我與她接觸這幾次的表現來看，她確實能夠讀取我的想法和記憶，不過更像是一種先感知到對方大腦活動的規律和信號，然後在自己的大腦中執行一遍的能力，簡而言之就是自己親身體驗一遍對方的大腦裡活動，而不是像外界傳的那樣一目了然。所以如果像我這麼利用空間能力的時間差快速運轉的，她的消耗才會很大。」

「啊這……不是，又要吃書了嗎？不明明是她看到的人就能夠感知出來嗎？」

「不，其實這才不是吃書的表現，反而會讓你的夢境被入侵有更合理的解釋。試想要是肉眼所見並不等同於感知的範圍，這不就只是她偽裝自己的慣用手段罷了嗎？特別是在大家都暴露的時候自己更不能暴露，否則任何能力的運作方式在除了幽能斷裂式以外，都能根據機制進行針對。像仲裁委員會派機械人過來可不僅僅只是一個防禦手段，那些大人物可沒有像我們這樣容易產生誤判。」

「那我平時有事沒事還要周圍望一圈有沒有會長存在豈不是徒勞的？我就說怎麼我睡覺的時候都能被她捕捉到，還以為她是藏在哪裏偷窺我呢，你不說我恐怕就這樣被她的虛張聲勢給嚇唬到了啊！這尼瑪可真是套路深啊！我要告訴雨霏和琰玥……」

「先不要著急，這也只是我的推斷，將來隨時還存在進一步吃書的可能性，就先當做一個伏筆吧！」

「拜託伏筆就不要隨便說出來了啊！」

「總之這樣的方式比靠語言交流來提煉對方的想法更加的直接與準確，畢竟很多大腦的先天思維活動並不是依賴語言而構成的，這其實是代表了一種先進的進化方向，但我也理解你覺得自己暴露的難受。但這些只不過是因為這個後期人類自己創造的交流工具，在學習過程中產生了大量思維定式，一般人還很難習慣去擺脫它的存在罷了。」

「道理我都知道，但說話雖然慢，一秒就幾個比特，但寥寥數字的語言背後所蘊含的信息卻可以被接收的一方大量的聯想出來啊！比如因為一句話關聯起一段畫面，那就直接幾百兆了。」

「是啊！畢竟這也是人類語言的精妙所在。所以這不正說明了很多大腦的先天思維活動並不是依賴語言而構成的嗎？通過語言可以聯想到各種聲光圖像甚至潛意識信息，而栩棋在獨立傳聲時依然要以類似聲音的信息流和近似於說話的速率來同你們溝通，也是為了保持與大多數人的同調性，而在她自己那邊的運轉卻是相當迅速的，畢竟她從小與你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就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