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之當年可不少受朱顯的照顧，若不是得益於朱顯的幫助，他今日可不能如此，更不用說談笑風生，顛倒黑白。

當年的白面書生，終究敵不過歲月變遷，更敵不過權力的誘惑，在權力面前，眾人皆是螻蟻，唯有執權者命如黃天，堪比泰山。

婁三千正驚訝之際，王懷之又說道，「皇上，今日塞北局勢不平，國庫銀兩日益減少，當前唯一可行且不損害天下百姓的辦法，便是抄了朱家宅邸，以保塞北之軍需，助力柱國公在塞北一騎絕塵，打出我南朝輝煌。」

王懷之提出的辦法很誘人，論朱家富可敵國的財產，填充塞北軍需是很簡單的，雖說朱光有過和段之休聯繫的故事，但在眾人眼中朱家仍舊是王系一派，王懷之願意這般做，無非是覺著朱家已是棄子，將就保著恐留下禍端。

「高明——不愧能位極人臣，所謂『伴君如伴虎』，若是心中純白一片，無需別人打壓，自己都隨時可能身敗名裂，跌入深淵——王懷之看起來文文弱弱，這心思實在是縝密得不行——段書郎怎麼也想不到朱家的氣數今日到頭了——」

婁三千在心中思索著，只見閔有問道，「宰輔所說的事情，婁尊者有何看法？」

婁三千道，「我今日只是遊客，你們且商議，無需管我。」

王懷之道，「既然皇上問話，那婁尊者還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好讓我知道這其中是否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我今日只要表明了態度，那便相當於是選擇了陣營，段書郎與我處處作對，王懷之必然心想我會支持他的做法，看來他做了許多功課，隻為等候今日時機。」

婁三千想著，說道，「你們商議便好——」

閔有用手指了指婁三千，哈哈笑道，「你今日是在打馬虎了——既然朱顯在杭州為人霸道，又有柱國列舉的數條罪狀，那便如宰輔所說，先讓底下官員草擬文書，後抄去朱家的財產，再將朱家後人貶為流民，放配邊南。」

王懷之拱手說道，「皇上當機則斷，實乃明君之風，當是我南朝百姓之福分，我暫且替江南百姓謝過皇上。」

婁三千咧嘴一笑，笑這王懷之既唱紅臉又唱白臉，又能將二者撇得如此乾淨。

閔有問道，「你這是在笑什麼？」

婁三千向著王懷之說道，「為官者，上當效忠天子，下該體恤子民。宰輔今日能為江南子民想的如此周到，婁某實在是佩服，相信遠處的段柱國知曉軍費有了保障，也會感激宰輔的。」

王懷之趕忙回道，「婁尊者說笑了，這只是臣子的本分。」

王懷之替閔有和婁三千斟滿酒，閔有示意他為自己也滿上，閔有舉起酒杯說道，「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身為君主有爾等臣子輔佐，何愁天下不太平——」

三人陸續喝了酒，王懷之乘機問道，「婁尊者近年來辛苦，明日可否到我府上，我好當面感謝婁尊者當年的恩情？」

婁三千的簡單照顧成了恩情，朱顯的恩情卻成了照顧，現實便是如此，諷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