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禦主與魔魂龍心》第34章 揠苗助長
達·芬奇理解亨利的想法。這個大叔的目的,自始至終都是城市,而不是聖杯。他實在沒法冒著導致城市陷入混亂的風險,協助迦勒底拔掉聖杯。
說真的,達·芬奇都做好亨利跳反的準備了。
但迦勒底不能停下。最起碼,得想辦法把立香救出來。
等天亮以後,達·芬奇又在勸說亨利。
「我相信你不會放任聖杯不管的,現在只差臨門一腳,我們不能這麼乾坐著啊。」
車廂裡,亨利扶著空的維護艙。
無精打采。
「不幹坐著,又怎樣?咱們現在連像樣的戰力都沒有。」
「不是還有我和阿爾法,還有A2嗎?」修瑪使勁拍著胸脯。
「而且不戰鬥下去,你以為雪兒能放過你嗎?」刑部姬試圖說點威脅的話。
亨利抬了抬頭。
「她確實不會放過我,不會放過你們,所以我決定了,去找雪兒自首。」
所有人都驚住了。
阿爾法更是按住了亨利的肩膀,按得很用力,生怕亨利去駕駛室。
「大叔你說的是什麼胡話?」
「放心吧阿爾法,我會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雪兒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好好說說,她會放過你和迦勒底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情況再怎麼糟糕,你也沒必要主動送死啊!」
「雪兒還不至於殺我,最多讓我吃些苦頭罷了。」
「可是大叔,這次我同意迦勒底的話!我們為什麼不戰鬥到底呢?如果現在停下,那我們之前的努力,古雷和恩奇都的死又是為了什麼?」
「那也不能以全城人的生活為代價!」
亨利吼道,用力站起來,頂開阿爾法的手。他的動作很勉強,肩膀被阿爾法壓得很疼,捏了兩下。
「只要系統還在運轉,起碼人們的生活能得到保障。至於立香,等我見到雪兒以後,一定說服她放人,所以……」
「恐怕沒那個機會了。」
駕駛室那邊,一直在看新聞的A2,朝幾個人招著手。
「我看再過三個小時,藤丸立香就會被處決。」
見大家都愣住了,A2乾脆把新聞的音量調大。
「關於近期連續破壞工廠的恐怖分子,迦勒底與亨利一行。就在昨天,該團夥的主要人物,藤丸立香已被抓獲。」
「執政團法庭根據反恐襲的相關法案,即將對藤丸立香進行遠程審判。由於此人極度危險,故審判過程不予公開。」
「多名法律專業人士指出,如果藤丸立香確為恐襲事件的首腦,那麼難逃一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憤。考慮到在這個異常體活躍的特殊時期,社會對此類事件的敏感性,專業人士預計,三個小時後就會有初步結果。我台將持續關注此事。」
新聞結束,A2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其他人。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修瑪幾乎跳了起來,「馬上出發救人!」
「亨利!」
達·芬奇再也沉不住氣了。她還以為雪兒要拿立香要挾迦勒底合作,怎麼突然起了殺心?
三個小時,以現在這個位置,光是到城區就得一個多小時。這還是在沒有人攔截的前提下。
而且,就算到了城區,剩下的事該怎麼弄?
完全沒有時間思考啊!
「我知道,我一定說服雪兒。」
亨利喘出一口粗氣,走向駕駛室。
「可是大叔……」
阿爾法想說「你不能送死」,亨利的手指點在她的嘴上。
「已經可以了,阿爾法。後面的事到時候再說,先讓我把車開到城裏吧。」
大叔淡然一笑,鑽進駕駛室,起動貨車,朝新阿爾坎迪亞出發。
*****
在素子跟立香聊天的時候,貝塔正在維護艙裡平躺。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解凍的,也不知道這是哪裏。
透過維護艙的透明艙蓋,他看到了激動不已的雪兒,念叨著自己聽不懂的話。
「……你說我,是ZERO?」
「嗯,沒錯!」
雪兒抹去喜悅的眼淚,卻怎麼也抹不幹凈。
「ZERO不是,那個傳說中的……我怎麼可能……」
「不,你一定是!你沒有死,ZERO!」
「我,我不知道……」
「不要緊的。你只是記憶分區受損紊亂了而已,我這就幫你恢復過來!」
輕快地走到維護艙旁邊的機器後面,雪兒開開心心地操作起來。
啊,很久沒有這種暢快的感覺了。
近一年來的陰霾,鬱悶,不安,乃至恐懼,全都一掃而光,撥雲見日。
她甚至還哼起了小曲。
說起來,上次像這樣給重傷的ZERO做全面檢查,大概是剛換了反抗軍基地的時候吧?
ZERO殺死了複製X,阻止了新阿爾坎迪亞的暴政。但雪兒的反抗軍基地也徹底被毀,他就這樣和反抗軍失去了聯繫。
然後獨自一人,和茫茫多的異常體戰鬥了整整一年。這一年他沒做過任何精細維護,身體早就跟廢品無異。
最後,ZERO倒下了,倒在荒漠的廢墟裡。
要不是路過的賢將帕爾琵亞撿到他,把他送到反抗軍新基地外,ZERO的傳說或許就到此為止。
之後雪兒在ZERO身邊,寸步不離,維護了三天,直到ZERO睜開眼睛。
這一幕,馬上又要上演了。
「呵呵……」
雪兒忍不住笑,怎麼都忍不住。
過去的心情,混雜著現在的激動,她感覺要沸騰了。
熟練地執行著每一步操作,一絲不苟。
貝塔望著她歡喜的背影,眼中只有不解。
他聽亨利說過ZERO,但他實在不覺得那個傳奇的名字能跟自己劃等號。這中間是不是搞錯了?
「唔。」
維護艙接收到雪兒的程序,發出兩聲鳴響,開始工作。
貝塔轉過頭,輕輕閉上了眼睛。
*****
要修復記憶分區並不算難。
雷普利失憶和人類失憶不一樣,畢竟是機械。就跟修復誤刪的電腦文件一樣,找到殘存痕跡再復原就可以了。
這殘存痕跡就是9S瀏覽過的,貝塔記憶分區裡的三十多份信息。
維護艙被雪兒設定了某些干涉程序,正在入侵貝塔的大腦。這些程序會找到那三十多份信息,嘗試復原。
現在程序運轉正常。雪兒要監控程序的執行狀況,不時朝維護艙那邊瞄一眼。
但她那個位置,看不到貝塔逐漸痛苦的表情。
「呃……」
他嘴裏發出含糊不清,咕嚕嚕的聲音。他的思維開始跳躍,閃爍。
他努力睜著眼睛,注視天花板的燈,希望藉此保持清醒。
但還是不行。燈光不時在眼前熄滅,他正體驗類似人類醉酒時的狀態,俗稱斷片。
斷片的次數逐漸增多,他的意識彷彿是被看不見的刀一下一下切開缺口。
「這,這是什麼?」
在意識的缺口裏,一些新的,不明所以的片段,被強塞進來。
貝塔不知道這些片段的含義,也不知道它們從何而來。只知道它們跟意識混在一起,讓他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現實還是幻覺。
等等,這些場景,貌似有點眼熟?
它們原本就在自己記憶中?是那樣嗎?
可這都是什麼呢?
「啊,好!太好了!」
雪兒念叨著,控制住激動的手指,避免出錯。
顯示屏的圖像和文字清清楚楚地告訴她,貝塔的記憶分區正在變得活躍,非常活躍。
「快了,就快了!ZERO,再堅持一下,馬上就結束了!」
她不停說著「快了」,無比希望程序運行得快些,再快些。
雖然有想馬上看到ZERO的意思,但其實,她也想讓這違規操作早一點結束。
沒錯,違規操作。
別忘了,雷普利和人類相似。所以正常的操作順序,是先將貝塔完全凍結,再把大腦與身體分離,然後對大腦進行操作。
可這一波流程下來,少說也得三天。
雪兒不想再等了。
她是多麼渴望看到程序運行結束後,ZERO像曾經一樣,從維護艙裡站起來。
聽自己對他說「你回來了」。
於是她大膽跳過前面的步驟,直接開始執行程序。這可以理解為給一個意識清醒的人擺弄腦子,只不過不疼而已。
但是思維的混亂,一刻不停地折磨著貝塔。
「啊啊!」
他的低鳴變成痛苦的呻吟。他不停地扭動身子,試圖擺脫這逐漸變得現實的噩夢。
然而毫無用處。
突然。
「唔哦哦哦!!」
砰——
貝塔猛地起身,狠狠地撞擊艙蓋,撞出巨大的響聲。
雪兒慌了神。原本只需執行一個麻醉程序就能解決的問題,她卻沒有那麼做。
眼看著貝塔的手臂展開,雙槍套上。
砰砰砰——
把維護艙打爆,就這樣衝出了實驗室!
「ZERO!」
不顧身後雪兒的喊聲,貝塔跑起來,撒氣一樣狂奔。
「呃啊!」
他的意識簡直成了一團漿糊。各種亂七八糟的回憶,不清不楚的景象,反覆摻進來。
他越發凌亂,暴躁。
「亨利的雷普利逃走了!所有人不要傷害他!把他控制住!」
雪兒的聲音,通過廣播在整座大廈傳開。
全樓的士兵立刻進入警戒狀態,行動起來。
「站住!」
在實驗室這層樓站崗的士兵們,最先發現了貝塔,馬上舉槍。
但是雪兒的命令卻是不能傷害貝塔,這讓士兵們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的遲疑中,貝塔搶先一步扣下扳機。
咣——
士兵們的武器紛紛在手中爆炸,隻得避開,放任貝塔逃走。
這一波本能的自衛,多少讓貝塔的思維平靜了些。
他慶幸自己還有些能正常運作的分區,現在必須逃走。
但是往哪裏逃呢?他沒有思路。
就在他邊跑邊想的時候。
「托雷!?」
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遇到了托雷。
砰——
他開槍了,出於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鐺——
托雷也跟著開槍。兩發子彈恰好對撞,彈飛到一邊。
「冷靜,我不是來對付你的。」
「什麼?」
貝塔的第二槍,沒有發射。
即使現在這樣,他也勉強記得,托雷曾幫助立香和修瑪從這裏逃走。
難不成?
「跟我來。」
托雷招了下手,朝著另一條走廊跑去。貝塔有些猶豫,但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催著他做出決斷。
那就是跟著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