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門。

說是敲門，也就是意思意思，因為早上王石進門的時候，門沒有關實。

兩個穿著製服的人走進來看見的一幕，就是王石老婆跌坐在窗前發獃的樣子。地上還躺著一把菜刀。

「女士！」來人之中有人開口，「請問你是死者家屬嗎？」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完全沒反應。

無奈之下，這兩人隻好掃臉查。結果證實，癱坐於地上的人叫張妍，正是死者之妻。

四下看了看，客廳有點亂，似是發生過爭執。電視頻幕上還定格著賭場的畫面，門口地上有幾張紙。

知情人不說話，他們便自己觀察了解起了一些線索。

那兩張紙是高利貸的賭債欠條，點擊了播放鍵，那是王石昨晚的豪賭全過程。

看這架勢，猜也知道爭執的痕跡是為了什麼！

「女士！能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其中一人繼續詢問張妍。

「掉下去了！」張妍還是沒有動，只是表情獃滯地看著窗口吐出四個字。

那人開到窗口往下看，從距離來判斷，「掉下去了」四個字的確成立。

這樣的屍體距離，推或者跳，都會更遠，只有「掉」才更有說服力。

「節哀！」那人試圖安慰張妍。

「死了？」張妍看著並不悲哀，也沒有驚慌或者高興的表情，「把賭債留給我，拍屁股走人了？真輕鬆！」

「我有一些問題，請你配合回答。」這兩人將地上的張妍扶起，安坐在沙發上，開始例行詢問。

另一頭，黑仔聯繫了陸冠生。

「boss，人死了！」

「死了？怎麼回事兒？」陸冠生的本意並不是讓他去死啊！

「像是從窗口掉下去了。主動還是被動的，我不清楚。」黑仔回答，「等調查報告出來，我看看再告訴你。」

「知道了！」陸冠生切斷連線之後，皺眉。

怎麼就死了呢？這沒腦子的死不足惜，但是他是個有家庭的人。死一個已經過了，現在牽扯到一家人的安穩。

孩子還小，會不會有心理障礙？會不會就此長歪？

「甫緹。」陸冠生按下了內線，「王石出事了，幫我聯繫王石遺孀，我明天去見一見。」

「王石？他怎麼了？」

「死了！」

「死了？」甫緹驚，怪不得說是遺孀。

沒有多問，甫緹按照程序辦理了起來。

錦浩在陸楠城手下的時候，慰問遺孤便已是傳統。在甫緹眼裏，陸冠生去拜訪，那是理所當然，責無旁貸的事兒。

翌日上午，陸冠生來到了王石家。

張妍的表情平靜而糾結，似乎還帶了一絲自嘲。坐下後，十來歲的兒子窩進了媽媽的懷裏，有些懵懂。

「孩子還好嗎？」陸冠生沒有問張妍的情況，而是問了兒子張王柯的情況。

「去房間？」張妍想要支開兒子，可是兒子明顯不願意，抱得更緊了！

無奈地搖搖頭，張妍才回答陸冠生的問題：「就是一直問為什麼？問是不是他不夠好，不夠聽話，所以爸爸拋棄他了？」

「這些問題，張女士你怎麼回答的？」

「呵！還能怎麼回答？」張妍也為難，「吵架也不是第一次了！三歲小孩都騙不了吧？他父親犯了大錯，當了懦夫罷了！」

張妍沒有給王柯樹立高大的父親形象，她不願意。

看到再次聽到此言，表情明顯有些失望的王柯，陸冠生也是感同身受的。他不也有一個讓他鄙夷的父親嗎？

幸好他還有爺爺，將他扶上正道，而這孩子，又有誰能將他從自卑中解救出來呢？

「你叫什麼名字？」陸冠生問男孩。

「王柯。」男孩小聲回答。

「王柯，爸爸不在了，那是事實。無論你討厭也好，傷心也好，那都無法改變了！但是……」

陸冠生說到這裏，眼神示意了一下張妍，男孩兒也看向了母親。

「你現在的任務重了啊！」陸冠生溫和而嚴肅。

「任務？」小孩子不懂。

「對！任務！」陸冠生點頭，「你現在是家裏唯一的男子漢了！媽媽就靠你了啊！」

「媽媽？靠我？」王柯迷茫。

「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陸冠生繼續，「你給你自己一個星期，難過也好，生氣也好，想發泄也好！過了這一個星期，你就要發奮圖強，做一個有用的好孩子，讓媽媽為你自豪。做得到嗎？」

王柯認真地想了想，看著陸冠生點了點頭。

「那麼王柯，我有些重要的是跟你媽媽說，你能自己先去玩一會兒嗎？」

王柯猶豫了一下，便放開了張妍，去另一邊的角落，拿了一本小孩書讀了起來。

「張女士。」陸冠生開始與張妍交流，「今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張妍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沒想過！也不敢想！」

「總要想想的，就算是為了兒子，也得好好過下去！」

「呵！我也想好好過日子！可是這不爭氣的，欠了一億的賭債，恐怕……」

「這個我昨天就聽說了！放心，王石的賭債我已經幫你處理了！」陸冠生給了張妍一顆定心丸。

「處理了？一億啊！」張妍驚了！

「別的我幫不了，就像過去幫不了王石戒賭。但是我至少還有點錢，處理點賭債還是可以的。」

「可是……我要怎麼還你？你的損失，這輩子我都還不起啊！」張妍哭喪著臉，表情語氣很明顯的抱歉意味。

「這錢不用你還，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做得到的我都答應！」

「我希望你能夠將小王柯培養成有用之才。」陸冠生如是說，「若是他能順利完成碩士學位，讓他在錦浩低薪打工三年還債如何？」

「陸總，你沒開玩笑吧？」張妍搞不懂了。

培養王柯本來就是她應該做到的，而入錦浩打工，這是每個畢業生都夢寐以求，甚至免費打工都願意的美差啊！這算什麼條件？

「我像是開玩笑嗎？」陸冠生猜到了張妍的想法，「錦浩是個很嚴格的集團，若是張柯不努力，不甩掉陰影，不自信，那他就沒有機會。而且錦浩工作很辛苦的！培養一個人才，你也會幸苦十幾年。」

「我不怕幸苦！」張妍像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至少從今往後的辛苦，可以平靜安樂，不用整天提心弔膽！」

「哦！還有，你的車我給你贖回來了。」陸冠生繼續說道，「這筆錢是要還的，你按月給醫療慈善救助捐助吧！有生之年，每月五百，不能停，做得到嗎？」

「每月只要五百，還是慈善機構？你不要我還給你？」

「我缺你這點錢？」

張妍想想也是，一億的賭債人家都幫忙還了，還缺她這10萬塊贖金？

「我能做到！」

「你可要想好了！10萬一年半載就能還清，一輩子不停，可是一大筆錢，遠遠超過這十萬的幾十倍啊！」

「我想好了！慈善是做好事，我就當是為王石，為我自己贖罪吧！」張妍說到這兒，有些猶豫，回頭看了一眼兒子。

「怎麼了？」

「其實……」張妍說得很小聲，「王石的死，我也有責任。我們打起來了，我拿著菜刀想要坎他的賭手，他才不小心掉下去的！我需要坐牢嗎？」

「沒事！也不是你推的！但是我希望你今後控制一下脾氣，在孩子面前當個好榜樣！就像你說的，就當贖罪吧！」陸冠生也小聲安慰，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