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籬聽到聲音，眉頭皺了一下，收回腳步，抬頭望向天空。

那是一個女子，斜倚在一個懸空的青銅椅上，三千青絲用一條白色絲帶簡單的束起。

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帶著一絲狡黠和調皮，這與她出塵若仙的氣質截然不符，卻又毫無違和。

她身著一身素白仙裙，不顧形象的翹著二郎腿，裸著一對玉足，纖細的腳腕上系著銀色鈴鐺，隨著她晃動的白皙小腿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這是一個看一眼就難以讓人忘記的女子，她的美麗和不羈，出塵和調皮形成鮮明的對比。

「為什麼？」江籬疑惑的看著這個豐姿絕世的女子，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子非常不凡。

白衣女子聽到江籬的話，從青銅椅上緩緩起身，飄然落下，她一指點出，那個黑洞便自行閉合。

之後她落到地上，站在江籬的身前說道：「那個通道，通往這世間真正的幽冥界。」

「真正的幽冥界？」江籬一愣，不明白女子什麼意思。

「是。」

「什麼意思？」

「不入至高，便沒人可以真正超脫輪迴，哪怕你是不朽，哪怕你是無上帝者，甚至某個時空真正的超脫者，亦無法跳出輪迴。」

江籬眸子睜大，震驚無比，這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當然，你不在此列，你的人也不在此列。」

江籬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是誰？」

「幽冥鬼帝。」女子並不隱瞞，而是直言不諱。

而她四個字剛剛脫口，無盡大道便從天幕垂下，與之共鳴，時空長河更是沸騰顯化，似乎要被壓碎，亦或是在拜服。

僅僅四個字，便令天地臣服，時空沸騰，天機盡顯。

這女人到底有多麼強大，僅僅一個名字便有如此威力？

「你是輪迴殿殿主？」江籬有些不敢相信，畢竟，眼前這個女子和當初在諸世外見到的幽冥鬼帝，截然不同，甚至大相徑庭。

無論是氣質還是什麼，都沒有一點相同的。

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上官秋雲形容他們殿主時，用到的古靈精怪，便又覺得她就是幽冥鬼帝。

「是本姑娘。」鬼帝頷首。

江籬語塞，這個女子竟然就是輪迴殿殿主，超越至高的無形存在：「你怎麼找到我的？」

「那確實很難，因果不加身，的確可以蒙蔽天機，蒙蔽世間一切之人對你的感知，無論對方多麼強大。」

「所以……」江籬看著鬼帝，繼續問道。

「但我不在此列，只要我細心的感應和篩選，還是可以找到你的。」

「怎麼說？」江籬眉頭緊鎖，如果鬼帝可以找到他，那說不定也會有其他人可以找到他。

「吾乃幽冥鬼帝，執掌輪迴，世間生靈莫不在我的意志和規則之下誕生、消亡、輪迴……」女子昂首挺胸，一副神氣十足的樣子，似在炫耀，想要得到他人的敬佩和讚歎。

江籬聽後的確也被驚訝到了，這女子說的輕巧，甚至刻意炫耀，但這的確令人感覺到震驚。

「而且，你手中的返魂秘術本就是我的術法，我不感知便罷，如果你使用時，我刻意感知，哪怕你是浮沉館主，因果不加身，我也可看出端倪，尋到你的去處，如同現在……」

「什麼？」江籬眼睛再次瞪大，這件事小哀竟然從未提起過，當然，也或許連小哀我不知道。

鬼帝很滿意江籬的震驚，於是欣喜的露出一對潔白的虎牙。

江籬平復了一下情緒，輪迴殿殿主無論多麼強大，他都不應該太過驚訝才對，而且他早知道輪迴殿和浮沉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

畢竟，上官秋雲曾經說過，她們殿主吩咐過她們，如果遇到浮沉館主，可照拂一二，且不可為難於他。

「那您費力找到我，想做什麼？」江籬抬頭看著這道絕美的倩影問道。

「我來阻止你，幽冥界若沒有我的印記，生者不可入，即便你是浮沉館主也不能例外。」

「進去會怎麼樣？」

「神力盡廢，因果沾身。」鬼帝輕輕說道，她恢復平靜，眸子深邃無比，如同那浩瀚的星空。

「那幽冥界和元泱境界的幻境是什麼關係？」

「大輪迴和小輪迴的區別？」鬼帝知無不言。

「此話怎講？」

鬼帝沒有立即回話，她坐回青銅椅上，右手一劃，下一剎那他們已經出現在諸世外。

「世上有三界，幽冥界，人間界和精神源界。」

「幽冥界，就是通道之後的空間，它無限廣袤，連接無盡次元世界的古今未來，是所有活著生靈的歸宿。」

「人間界，就是這諸世外中懸浮的無盡次元時空，每個次元時空是絕對獨立的，彼此之間無法穿越，也沒有連接的通道，唯有踏入至高，超脫諸世外，才能在這些不同次元世界中穿行。」

江籬聽後久久不語，竟是如此，的確這些世界存在絕對的壁壘，任你修為通天也無法超脫出來：「那精神源界呢？」

「生命起源之地，靈魂起源之地，萬物起源之地，生者無法踏入，死者亦無法踏入，它無形，無空間、無時間，無大小，但又連接無盡次元時空，連接幽冥界域……」

江籬一陣迷糊，鬼帝說的很清楚，但他就是不明白。

「你可以這麼理解，人世間的一切生靈都不過是精神源界的投影。」

江籬眸子睜大，這一刻他感覺他的三觀都被重塑，這個世界在他眼中變得無限狹小：「這麼說我也只是那個世界某種東西的投影。」

「咯咯咯……」鬼帝發出一串如銀鈴般的嬌笑：「那只是為了讓你便於理解罷了。」

江籬點點頭，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因為是不是投影，他都是真實存在的：「那大輪迴和小輪迴是怎麼一回事？」

「大輪迴是幽冥界、人間界和精神源界之間的輪迴，精神源界播下精神的種子化作每個生靈獨一無二的靈魂，靈魂與人間界的物質結合，衍化出生命。」

「生命由生到死，走完整個生命的歷程，最終肉體腐朽，靈魂則進入幽冥界。」

「而進入幽冥界的靈魂，有三種情況，一是沉眠，二是遊盪，三是輪迴，除了輪迴，其餘兩者只有一個結局，在漫長的歲月裡意識盡消，魂體崩潰，最終回歸精神源界。」

「如此往複，此謂大輪迴。」

「那小輪迴是？」江籬聽後，眸子閃光，輪迴竟是如此。

「其實，你應該發現了，其實每個時空的內部也是存在輪迴的，就像元泱境界的幻境，從某種意義上，幻境就是另一種幽冥界。」

「所謂小輪迴，也僅僅是和大輪迴的區分，事實上，他們並無本質不同，皆為輪迴。」

「可這樣不衝突嗎？」

「有什麼衝突的，換個簡單詞說，就是大循環和小循環罷了，以這片世界為例。」鬼帝指了指他們身下的這個時空然後說道。

「精神源界投下靈魂的種子，化作靈魂並與物質結合，成為一個完整的生命，它由生到死，身體腐朽，再次化作靈魂。」

「靈魂會在人世存在一段時間，之後便會受到規則的影響，進入幽冥界，或者進入原時空中自行衍生的九幽之地。」

「當然，一般情況下，靈魂會優先進入本世界的九幽之地，當這個世界的九幽之地不存在，或者出現的差錯後，就會被幽冥界的規則吸入。」

「當然，如果魂體消散，依舊會進入幽冥界，並通過幽冥界回到精神源界。」

「總之，大輪迴和小輪迴既不衝突也不互相影響。」

江籬聽後，大體是明白了，輪迴可以內部消化，如果內部消化不了，就會進入幽冥界，通過幽冥界，進入輪迴，或者返回精神源界。

「那你們輪迴殿？」

「輪迴殿自然是掌管萬物輪迴的至高神殿。」

江籬眸子閃爍，隨及，他問道：「世界從一開始就有輪迴的嗎？」

「沒有，人死如燈滅，何來輪迴？」

「既然世間沒有輪迴，那為什麼還存在輪迴殿呢？」

鬼帝飄下來，一張臉幾乎湊到江籬的臉上，江籬都可以感受到從她口中呼出的道道熱氣，這讓她臉上癢癢的。

她覷著江籬，狡黠的笑著：「你其實是想問是不是我創造了輪迴吧？」

江籬見自己的想法被拆穿，頓時尷尬的笑了笑，他確實是打算問這個問題的，只是他覺得鬼帝未必就會告訴他實情。

「如你所想。」鬼帝後撤一步，她邁步帶著江籬返回九天十地，腳下的鈴鐺叮叮作響，她看著天空：「起初，世間只有兩界和一些特殊可以短暫容納靈魂的九幽之地。」

「然而，即便這些九幽之地也不能支持魂體長時間存在，他們最終都會消散，然後化作純凈的種子回到精神源界。」

「那個時代，人死了，就真的死了，不記得前世，也沒有前世，即便原本的種子在重新來到世上，也與之前完全不同，僅僅只是相似的一朵花。」

她的聲音很低沉，帶著一種莫名的悲愴。

「是啊，很不甘，就像無數的生靈一樣，就像你一樣，真心的不甘。」

她伸出手去觸摸天空，彷彿在觸摸過去的自己，又或者在觸碰記憶深處的那一個人。

「所以，你創造了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