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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界邪說》第39回?寒屋農家現情仇
老婦人來到段霧靈的面前盈盈行禮,笑道:「貴客臨門,令蓬蓽生輝。」

段霧靈見狀也行禮道:「老婦人不必多禮。」

老婦人笑著道:「雨兒結交的都是村子裏調皮搗蛋的朋友,他能結識你這位氣宇不凡的朋友,真是他的造化。請進屋坐。」

段霧靈淺淺一笑,跟著老婦人進屋坐了下來。少年將一包葯遞給老婦人道:「娘,這是給你治病的葯,你去外面熬一下。」老婦人拿著葯出去熬製。

少年見老婦人離開,低聲對段霧靈道:「此事萬萬不能我娘知道。她要是知道我是偷來的葯,寧可死了也不會吃的。」

段霧靈點點頭,心中卻思索道:「這老婦人非常有禮,言談舉止十分得體,完全不像是一個村婦,彷彿出自大戶人家。」她心中疑惑,好奇地問道:「你們家以前是做什麼的?」

少年道:「我們家幾代都是務農為生。我叫冷無雨,很可惜你不是我的朋友。」

段霧靈心中疑惑:「冷無雨?很雅緻的名字,不像是普通農家人的名字。」正說話間她看見老婦人的床頭放著一個銀釵,釵上鑲著一顆貓眼大小的藍寶石。她走過去將銀釵拿在手裏,厲聲問道:「這是什麼?」

冷無雨愣愣地看著她,道:「這是我娘的銀釵,怎麼了?」他面色如常,神情毫不慌亂,完全不擔心銀釵被搶走。

段霧靈知道這少年並不認得銀釵上的藍寶石,便道:「你們有這銀釵,何必過這苦日子呢。賣掉銀釵,買幾十畝地豈不是更好。」

「啊?這銀釵這麼值錢?」冷無雨震驚萬分,難以置信地看著銀釵。

「這釵不能賣。它是你爹送給我的。」屋外老婦人的聲音響起。

「就算如此,那有怎樣?難道我們一輩子過這種苦日子嗎?我從沒見過我爹,他走的早,就這麼丟下我們娘倆不管了。」冷無雨說著低聲啜泣起來。

「這釵不能賣。你別著急,你哥哥會來接我們的。」老婦人勸慰道。

「哥哥?我還有哥哥?」冷無雨震驚地看著老婦人。

老婦人忽然發覺說錯了話,趕忙轉身離開去熬藥。冷無雨急忙追了出去,問道:「娘,這到底怎麼回事?」

老婦人淚如雨下,低著頭,不住地道:「你別問了……你別問了……」

冷無雨也是淚流滿面,跪倒在地上,解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胸膛。只見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淤青,部分地方甚至流出了血。

冷無雨流著淚道:「日子苦點累點我也不怕,可是娘生病了我總得去買葯。我求人家賒點葯,卻換來了一頓打。沒有辦法,我只能去偷葯,被人發現了又是一頓打。」

老婦人摸著他身上的傷,心疼不已,哭著道:「是我讓雨兒受苦了。我從來沒讓雨兒過一天好日子,是為娘的不好。」

冷無雨站起身來,道:「沒人管我們無所謂,我們自己過日子。只要賣掉釵子,我們就能過好日子了。」

老婦人含淚搖搖頭,道:「我答應過你哥哥要過清貧日子,等他度過了難關,他會來接我和你的。」

冷無雨眼中現出恨意,罵道:「這是什麼狗屁哥哥,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老婦人淚如雨下,哭泣道:「你不要這麼說他,他是個好孩子。」

冷無雨萬般無奈,擦乾眼淚,道:「娘先熬藥吧,事情後面再說。」

段霧靈看著眼前這出感人的母子苦情戲,也不禁黯然淚下,隨即起身說道:「老夫人,既然雨兒還有個哥哥,就應該讓他們兄弟相認才是。」她不覺間也將那少年喚作「雨兒」了。

「可是,我答應了風兒,此事要永遠保守秘密的。」老婦人依舊是十分固執。

段霧靈接著道:「你不讓雨兒和他哥哥相認也行,也該讓他知道哥哥叫什麼,住在哪裏。若是日後兄弟倆相逢卻不認識,豈不是很悲哀?甚至他們成為了對手,手足相殘,豈不成了人倫悲劇?」

「這……你們可千萬不能自相殘殺。」老婦人驚恐不已。

冷無雨道:「那你告訴我,我哥哥叫什麼?」

老婦人道:「你哥哥叫冷無風,住在青石鎮。你三歲那年,你哥哥讓我帶著你離開家。他答應我一定會來接我和你回去的。」

「冷無風。」冷無雨暗暗記住了這個名字,手裏緊緊攥拳,眼中現出了恨意。

段霧靈心中明白了,暗暗道:「一定是這個冷無風生怕仇家追殺,才讓母親帶著弟弟躲避起來了。可這些年過去了,應該躲過去了吧,怎麼還不見他前來接人?」

冷無雨回到屋內坐了下來,沉默著一言不發。

段霧靈見事已至此,不忍追回那包葯,便向老婦人辭行離開了,臨走之際她又對冷無雨道:「雨兒,有事可以去縣衙找我。」冷無雨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走下了山林,她飛上天直往石淵縣而去,在縣衙的後院內找到了白禹開。她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告訴了白禹開,聽得他是嘖嘖稱奇。

「陪我去找王員外吧。」段霧靈道。白禹開心知她是想找那群逮獲冷無雨的王府家丁說個清楚,便與她一同出門去。

他二人幾番打問才找到了全縣唯一一個姓王的員外。此時王員外的家早已是破敗不堪,屋漏牆倒,荒草遍地,偌大的庭院內已有王員外老兩口,除此之外再無一人。

白禹開笑著道:「我看王員外家盜賊都不會光顧,他怎麼可能雇得起十幾個家丁呢?」

段霧靈也十分好奇,不明白那群人為什麼自稱是王員外的家丁,心中覺得十分驚奇,但思來想去卻完全沒有頭緒。

最後,她出錢向王員外買下了這個庭院。王員外老兩口拿著錢回鄉下安度晚年了。

整個一下午,段霧靈都很忙。她在集市僱人修繕房屋、院牆,重新粉刷上漆,屋子變得煥然一新;再找人剷除雜草、廢料,掃清庭院;後院的杏樹落葉就地填埋,枯枝、樹藤之類的放入柴房。

最後,她將大門上的寫著「王府」二字的牌匾拆了,自己動手重新寫了「杏苑」二字,然後帶著字去做牌匾裝上。

「杏苑?怎麼起這麼一個名字?」白禹開不解地問。

「屋子後面有好多杏樹。」段霧靈答。

「呃……我還以為是什麼高深莫測的含義呢。」白禹開道。

「此處是我們暫居之地,等有了我們自己的地方,你我再好好起一個雅緻的名字。」段霧靈笑著道。

「好。」白禹開也笑了起來。

段霧靈看著自己收拾出來的小院十分開心,她知道這裏是她和白禹開暫居之地,但怎麼都沒料到這個暫居竟然會是極其短暫。二人沒有片刻安靜日子,始終在漂泊動蕩的生活中度過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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