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師……」路依漫完全呆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曾經帶著她醫遍天下、看著她一點點成長為頂級醫生的李傑珂，此時正站在路依漫的面前。

「你……你是……」李傑珂有點陌生又熟悉，「路依漫？！」

「您……您不是死了嗎……」路依漫聲線顫抖地說。蘇暢從來沒有在路依漫的嘴裏聽到過敬稱，連叫冷斌她都只是說「你」，可想而知，李傑珂在路依漫心中的地位。

李傑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害，我以為……我以為您被異型殺害了呢，什麼嘛……這不是……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路依漫極其激動，淚花在眼眶裏打轉，「我還預想以後見到您時，您已經變成了異型，我還怕我做不好心理準備……太好了，老師……」

路依漫想要上前擁抱李傑珂，卻被蘇暢一把拽住。路依漫回過頭，見蘇暢搖了搖頭：「依漫，別太激動了，你也不想一想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哦，對啊，老師，您怎麼會在這呢？您不應該在鴻翔醫院嗎？」路依漫猜測，「啊對，您一定是從醫院裏逃了出來，然後在這座廢棄工廠裡又建立了一所醫療所，這些人都是您的病人嗎？他們得了什麼病？」

李傑珂點點頭，吞吞吐吐地說：「啊……對，他們都是得了重病，沒聽剛剛他們一直在喊給他葯嗎。」

路依漫抑製不住自己的心情，她覺得這簡直就是在做夢。

「路依漫！你清醒一點！」蘇暢呵斥。身為局外人的她太清楚目前的局勢了，她認為這個李傑珂肯定滿口胡言。

「怎麼了嗎？」路依漫撓撓頭。

「不是只有異型才是我們的敵人，小心一點準沒有錯。」蘇暢指著鐵籠裡的人說，「你想想看，通緝令上是不是寫的『因不斷地大量捕捉人類並嘗試各種慘絕人寰的實驗被通緝』？這些人，遠不是得了病那麼簡單。」

「這……」路依漫犯了難。

「哪來的小毛孩子，在這亂說什麼呢！」李傑珂看起來很憤怒，「我可是醫術最高明的醫生！」

「是麽，最高明的醫生，為什麼躲在這麼隱蔽的地方？」蘇暢說，「舉國上下都在通緝你，你卻不肯拋頭露面，以你的知名度，不會有人不相信你還活著吧？」

路依漫也從激動中冷靜了下來，覺得蘇暢說的在理，便問：「對啊，老師，您為什麼不回去呢？」

李傑珂眼看瞞不住了，弓著身子搖了搖頭：「我本以為在特危區這裏進行實驗，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沒想到居然是路依漫你闖了進來。」

「什麼實驗？」路依漫心跳加速。

「呵，告訴你們也無妨了，反正我也已經暴露了。」李傑珂的眼神忽然變得兇狠起來，「就是人體實驗！偉大的人體實驗！在鴻翔醫院裏被通緝之後，為了躲避世人，我就轉移到了這座廢棄工廠。」

「什麼？」路依漫瞳孔一縮，「您是說，鴻翔醫院爆發異型之後，您仍然還在裏面嗎？異型沒有傷害你嗎？」

「哼，哼哼，真是個天真的孩子，我都不願再欺騙你下去了。」李傑珂笑了笑，「鴻翔醫院那場異型爆發，是起於我手。」

路依漫再次瞳孔地震，她不住地搖頭：「不，老師，您是騙我的對吧？您在和我開玩笑吧？」

「那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李傑珂說。路依漫面如死灰。

「全部告訴你吧！看你一臉震驚的樣子真是太不忍心了。」李傑珂說，「在把你培養成了醫術高明的醫生之後，我就隱退於江湖，整天埋頭在實驗室了。你也知道，我當時在研究異型的來源，偉大的我很快就破解了生物系異型者的變異方式。從那個時刻起，我心心念念的偉大實驗終於要開始了！」

「就……就是人體實驗？」路依漫問。

「對，用核能破壞細胞結構致其變為變種細胞，把變種細胞移植到人類的大腦裡，就可以讓他們變異成異型，再於他們的身體各個部位進行改造，我就能生產出最強大的異型大軍！」李傑珂說，「可這麼做太張揚了，我必須避開你的目光。所以我在你值班休息的時候，偷偷地把變種細胞植入了一群病人的腦子，最終引起了那場異型爆發。」

路依漫瞠目結舌，她難以置信地搖頭：「所以……所以……你把我日日夜夜照顧的病人全殺了？！」

「哼，想要做人體實驗，犧牲那點人算什麼？」李傑珂不屑地笑道。

「那……那是一條條人命啊！那都是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即將出院的人命！」路依漫崩潰地喊，「你就這麼把他們全殺了……」

「沒錯，整棟醫院都被異型侵佔了的話，我才能把你趕出去。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想過來救我，所以我就假裝躺在地上死了，你也終究沒有攻破異型的防線。」李傑珂說，「可惜了，你如果再努力一點，或許就發現了我的計謀，但你還是太弱了。多虧了你，我才能放心地進行人體實驗啊！哈哈哈哈！」

看著李傑珂笑得鬍子都抖了起來，蘇暢捏緊拳頭：「你為什麼要做這慘無人寰的人體實驗？」

「為了實現我的偉大理想！人類是最高級的動物，掌握了人類的大腦，就掌握了生命的最高級密碼。」李傑珂望著天空，「從前行醫的時候，總覺得人類真的好脆弱，動不動就這病那病的。我就在想，如果能獲得讓人類長生不死的秘訣，那該多偉大啊！」

「這就是你說的長生不死？！」路依漫指著鐵籠裡的人怒吼。

「當然了！人類在歷史長河中不斷進化，成為了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但這種進化在某種層面來講是一種負進化，人類的身體褪去了一切有攻擊性的部位，也變得弱不禁風。」李傑珂說，「我目睹了異型的強大，目睹了那些變成異型的野生動物漸漸把食物鏈的位置奪了回來，我就明白，只有人體改造才能讓人類坐穩王座！這才是最高明的醫術！」

「喪心病狂！」路依漫吼道，「所謂的醫術，是在人類生病、受傷的時候，我們作為醫生的會不顧一切把他們治好，而不是像你一樣做什麼實驗剝奪他們的生命！」

「你不懂！我沒有剝奪他們的生命！路依漫，你看啊，他們活得多好啊，他們已經獲得了至高無上的力量！」李傑珂驕傲地揚起手，「這才是人類的究極進化！你懂嗎！」

「我不懂！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而不是全部被你抓來被迫改造！」路依漫怒目圓瞪，「為了完成自己對人類進化的夢想，殺害無數人命，隻滿足一己私慾，你配做醫生嗎！？」

「你還沒資格說我！」李傑珂抻著脖子喊。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路依漫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難以理解。

「比起這個稱呼，還是叫我醫學狂人吧。」李傑珂推了推眼鏡。

蘇暢心疼地看著路依漫，她整個人都像丟了魂一樣蜷在地上，直勾勾地盯著地面。她能夠想像到路依漫的痛苦：李傑珂是她醫術的啟蒙人，她把李傑珂當成自己的榜樣，無數次困難的時候，都是這種偶像的力量在支撐著她。這一刻，她心中的那個高大的形象，忽然地震般地轟然倒塌。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時聯繫斑馬大樓逝者家屬的陰謀，也是你計劃的吧。」蘇暢說，「和王川風還有黃赫勾結的，就是你吧！」

「呀，被猜到了。」李傑珂輕描淡寫地笑笑，「是又怎麼樣，他們的家人因為太弱死掉了，我幫助他們變得更強又未嘗不可？」

「你的心已經完全腐爛掉了。」蘇暢說，「這不是一個醫者該做的事，如果你堅持這麼做，我們是不會放任你的。」

「哼，口出狂言。」李傑珂轉頭向路依漫，「路依漫，我已經找到了突破口，能夠不使用變種細胞就完成人體改造。我讓人們變成異型，是因為他們本身不夠強大。而你，作為翼者如果進行了人體改造，實力將會突破極限。彼時，你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戰士。」

「最強大的……嗎……」路依漫微微抬起頭。

「沒錯，來，和我一起，加入這場偉大的醫學革命吧。」李傑珂伸出手，「我們將用自己的醫術，幫助人類邁出歷史性的一步。」

路依漫雙目放空，遲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