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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域傳經:皇子傳》第一百二十六章山水遊客
「一定是這樣!這個記憶……這個記憶沒有錯!」

可是魂靈去想自己當時說了什麼的時候,突然萬分害怕。記憶裡似乎有一個人的相貌呼之欲出,這個相貌尚未完全清晰,魂靈便已深深感覺到恐懼和不安。之後他每每去回憶這個時候的情形,同樣的恐懼便一再襲來。這恐懼一再地令他不敢想,不能想,致使回憶總是無法更進一步。

他認為那應該正是自己的面目,故而也每每懊悔:

「我怎的這般害怕自己的面目?!」

所以,這一次因為驚乍而起的回憶,令人遺憾感慨——它並不完整——當時自己說了什麼,魂靈沒有能夠回憶起來。

但他肯定了一個事實,他所目睹並且參與的眾神盟誓發生在更早的時間,那是在天音喚醒他之前。

盟誓事關三界興衰。也許正因為自己忘記了如此重要的一整件事,才遭致天音所說的懲罰吧……

大沱三百一十九年。

有一篇手記這麼描述這個時期,說這是一個令人詛咒的時代,它每每塞給你希望,對著你耳畔大喊要你相信自己,你的心弦不得不打了雞血一樣的總是興奮。天上自然不會憑空掉下餡餅,百倍努力後,你滿是信心地伸出雙手,接到的卻又不外乎意料之中的失望。深受傷害的你也可以讓自己活得像一具詐屍,閉塞耳目不去感受喧囂和鬧騰,假使你最終忍受不住,你大可以任由自己的神智無極限的發狂,不必擔心會因此帶來一片混亂。今天沒有一呼百應的人物,缺乏心靈跟隨的注視註定了路人不能彼此交織。你的叫囂活像囈語,周圍的人們假作近親似的受到你的感染,但所有人刻板於冷漠而不是抱歉,他們身受而不感同,即使感同也務求掩藏。卑微是時代的烙印,行走的力量不再源自脈搏中奔湧的熱血,冷靜乃至冷酷成了人體經絡的發動機。放眼芸芸眾生便可發現,你是那樣渺小又那樣眾多,但你仍舊不會做出獨自走向路的盡頭的決定。人人如你,釋放出的節奏、姿態、聲響同出一轍。

信中還寫到,多年來,我被母親大人呵護,用她自己的方式。現在我覺得,一個人若是有心沉迷於自我,那麼就得保持還在母體裡的那一份安詳。

而今天,為了保持這一份安詳,我選擇告別熟悉的故土。

當我從母親的身體裡出來,曾經的宮殿便已漸行漸遠。而我從淮瀧城的身體出來,看不見母親的時候,曾經的宮殿像是觸手可及。

現在,不如一縷風的魂靈正跟隨著寫下這篇手記的人。這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正在出遊的途中。他在出遊期間寫下了這篇手記。

天色有幾分陰霾。此人默默抬起頭,靜靜仰望天上。他的視野被蒼勁挺拔的樹木遮擋,局限在一小片方框裏面。構成方框邊沿的樹梢如同纓槍,無畏地扎向天空。這給人一種揮舞著拳頭,向對手叫囂的感覺。掉落的葉子隨風擺舞,飄飄蕩蕩,青黃不接的顏色看上去像是陳舊的銀票。

這個普通的凡人二十歲的樣子,本來日子過得非常不錯。由於家世的原因,吃喝不愁,即便當下家裏只有他一個人,卻因為朝廷俸祿直接發到他手上,故而他可以一再隨意揮霍。

從數個月前離開淮瀧城以來,他獨自一人,返樸歸真,做了一個山水遊客,包袱裡除了不能缺的銀票銀兩,其實輕得不能再輕。

他想要純粹的驢行天下。家訓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讀萬卷書是不存在的,而行萬裡路,兜裡有錢便切實可行。讓腦子充滿景象、頻仍更新景象是種屢屢存有希望並可以感受希望召喚的方式,略一試想,便知那是何其心動的感覺!令人蠢動,令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故土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城固化了,這個普通的凡人已厭煩。它們已經束縛了自由。普通的凡人認為自己的自由廣袤無際,應該是藍天白雲,應該是青青草原,應該是江河湖泊,應該是巍峨大山,自己不能再被故土加以控制。

故土、家訓都不能控制一個人的時候,便沒有人再可以控制他。這個凡人需要做的事情僅僅出於本心,是聽從心聲之後做出的決定。

行囊裡有熏帳草席。敝帚自珍,熏帳草席都是完好無損的東西。取出來,打開,鑽進去,躺下納頭便睡。這段時日沒有干擾,是困了就可以悶頭大睡的日子。日常即便心有牽掛,也因為已在路上而覺得所思所想觸手可及,並非如在家中那般感覺遙遠而心裏安定。野外蚊子蠅蟲頻仍襲擾,加上萬一下雨,能擋風雨的熏帳是一定要的。露宿不是奉獻給大自然,自己不是祭祀用的肉。普通的凡人想要深度貼近自然,在熏帳的絲網往外張望月色,可以滿足那點饑渴了。

他已進入山區多日。這天午後時分,他沿著小路前行。路的兩邊是連綿起伏的山脈。越走則山越見高大挺拔。走著走著,岔路不少,於是見路便走,在哪兒拐岔裡的,普通的凡人回頭審看,尋思記不起來了。管他呢!路在腳下,自己本可以踩踏出新路,既然有路,恣遊便是錦上添花。

迎面而來的是一座大山,山前有七八幢人家,房子塗抹顯眼的白色批灰,掩隱於碧翠之間。走近了便見到把這些屋子圍起來的低矮的籬笆牆。籬笆牆和牆裏的樹木、房子構成綠森森的院落。院落外停放著馬車,馬兒在路邊悠閑地吃草。青石板路寬敞潔凈。

此山據說風景甚美,引遊人流連。普通的凡人想到下一步自己會進到深山裏面,那麼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買一點食物——因為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轉出大山。上一次,只是走出一片荒野,便要了兩天兩夜。這樣子的驢行,既然沒有決定去死,就要做好充分準備——在普通的凡人看來,準備一點錢足矣,錢是便於攜帶的東西。

那幾戶人家裏果然有一家開了雜貨鋪的,店名「極樂糕點鋪」。普通的凡人沖著屋裏叫喊:

「店家出來,我要買東西!」

櫃枱裏面,一個中年男子從門板後閃身出來。此人脖子忒短,衣領遮到了後腦杓之上。

「我這裏東西貴啊!」

店家說這話時很認真的瞅著眼前的普通人。交底看似老實,卻只因為志在必得。

物品無論貴賤,都得付銀子。普通人掏錢,店家眼裏閃出攫取的光,眼前之人的銀子最好能夠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地全部留在自己店裏。

普通人扭頭看往大山深處,卻突然猛一回頭,指指店牌,笑話店家:

「在這裏做獨家生意,一家獨大,你可夠極樂的!!」

聽到這話,店家笑了……

是那種沒有聲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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