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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真相集》第七十八集 六國拜相
馬陵山腳,日照松林,樹樁遍佈。

黑衣人如風而至,對孫臏說道:師兄,小弟再送你一份大禮!

說畢,將手中包裹微抖,一顆人頭滾落地上,呲牙裂嘴,形狀可怖。眾軍齊聲驚呼,依晰認出人頭面目,正是龐涓。

孫臏大叫:秋月!

抬頭看時,見那黑衣人扭身縱上樹梢,快如猿猴,穿林度澗而去,瞬息不見蹤影。

隨從揀起人頭,呈遞元帥,田忌復又遞給軍師。

孫臏不禁淚如雨下,捧頭大哭:師兄,龐涓!惜哉,痛哉!

田忌:龐涓害你如此,軍師又何必為其如此,大放悲聲?

孫臏:我並非悲其今日之死,是悲恩師昔日之言也。

田忌:未知鬼谷仙師昔日何說?

孫臏:當年龐師兄下山之時,祖師便曾對其言道:汝必以欺人之事,還被人欺。則其前用偽使假書,欺哄孫臏而受刖刑;今亦受孫臏之欺,墮我減灶之計。祖師又曾言道,師兄遇羊而榮,遇馬而瘁。前遇惠王蒸羊得志,未思今日死於馬陵,果應其讖!祖師又雲,我兄弟倘若同時下山,皆能無敵於天下。龐涓歧路分別,指天立誓,說他日違誓,必死於亂箭之下。某之刖足,正應龐涓彈草而折;又自龐涓仕魏至死,剛好十二年,正應馬兜鈴花開十二朵之兆也。今思恩師之言,無一不驗,豈非天數無定,皆是人為而何!

魏太子申率引一萬軍馬在後,正行之間,忽然聞報:前軍有失,上將軍全軍覆沒!

太子申大驚,屯紮不行。田嬰率軍殺到,魏兵無人敢戰,各自四散逃生。太子申被田嬰生擒,因恐受辱,拔劍自刎而死。田嬰遂執太子侍從,來見元帥、軍師。

孫臏聞報,嘆息不已,對太子侍從說道:你回報魏王,速上降表,朝貢齊王。

侍從喏喏連聲,退出帳外,率引殘兵而去。

田忌班師回國,齊王親迎出城,設宴相勞。遂正式拜田忌為相國,以田嬰為將軍;孫臏尊為軍師如故,加封大邑,使為大夫。

孫臏還至封邑,乃抄錄先祖孫武《兵書》十三篇,獻於齊王。

居歲余,孫臏一夕單車出門,再未還家。或言已入雲夢山中,隨鬼谷先生出世成仙。

秦孝公二十二年、魏惠王三十年,是為公元前340年。

秦相商鞅聞說魏國兵敗馬陵,三軍統師龐涓戰死,以為時機已至,遂進言於孝公:秦、魏比鄰,猶腹心之患,其勢不可兩存。魏今大敗,可乘此伐之,東向以製諸侯!

秦孝公深以為然,遂使商鞅為將,公子少官副之,帥兵五萬伐魏。

梁惠王聞而大驚,即拜公子卬為將,亦率兵五萬迎戰,進屯吳城。

商鞅自詡與公子卬有舊,遂遣使寄書:鞅與公子相得甚歡,今各事其主,何忍自相魚肉?欲去兵車,釋甲胄,以衣冠之會,相見於玉泉山,樂飲而罷。

公子卬覽書大喜,答書允以盟會。

商鞅得其回書,喜道:中我計矣。傳我軍令,前營先撤,以惑魏軍;來日午末未初,眾軍齊到玉泉山下,只聽山上鼓角為號,擒拿魏公子卬。

公子卬乘車赴會,商鞅相迎,置酒盛席,各敘昔日交情。酒過三巡,山上鼓角齊鳴,秦軍前營殺入,擒執公子卬於席。

商鞅卻將所獲公子卬隨從,並其車仗賺開吳城,由此佔領河西。復又長驅而入,直逼魏國故都安邑。梁惠王大懼,使大夫龍賈前往秦軍行成,商鞅許之,盡割河西之地以歸。

秦孝公嘉獎商鞅之功,封為列侯,封邑十五城,號為商君。

五月之後,秦孝公得疾而薨,群臣奉太子駟即位,是為惠文公。

秦惠文公即位,又換一班心腹,準備重整秦國乾坤。商鞅自負先朝舊臣,又有大功於國,免不得恃功傲慢。惠文公便即不爽,有如芒刺在背。

公子虔因懷劓鼻積恨,便與公孫賈同謀,向惠文公進諂:商鞅立法治秦,目中無君。秦邦雖治,然婦孺皆言商君之法,未知更有秦君。今又封邑十五,位尊權重,後必謀叛。

惠文公信以為然,乃收商鞅相印,使其退歸商於封地。

商鞅辭朝,具駕出城,百官餞送,朝署為之一空。公子虔、公孫賈聞此,復又勾結甘龍、杜摯,一同羅織商鞅罪狀,密告惠文公。

公子虔:商君罷相,然猶不知悔咎。今返其國,僭擬王製,如歸商於,必然謀叛。

惠文公再次信以為實,即令公孫賈:速引武士三千,追趕商鞅,擒回治罪!

公孫賈領命出朝,國人攘臂相從,不下數千人。商鞅車駕出城已百餘裡,忽聞朝廷發兵追趕,恐不免禍,急卸衣冠下車,扮作卒隸逃亡。

走至函谷關內,徑往旅店投宿,店主依照商君新法,索討身份證照。商鞅前任國相,今之諸侯,哪有證照隨身?且既便帶有,亦恐泄露身份,不敢拿出,便推辭無有。

店主道:我秦國皆奉商君之法,不許收留無有證帖之人。犯者並斬,吾不敢留。

商鞅嘆道:未料吾設此法,自害己身!

乃冒夜前行,混出關門,徑奔魏國。魏惠王聞說商鞅入境,恨其誘虜公子卬,騙取河西之地,於是下達通緝檄令:沿途關隘必擒商鞅,以獻秦王。若有縱放,依謀反問罪!

商鞅懼甚,喬妝改扮,晝伏夜出,千辛萬苦逃回商於,起兵反秦,攻打鄭縣(今渭南華州)。商於人不願同叛,一戰而敗。公孫賈追至,擊殺商鞅,輿屍而歸。

惠文公詔令懸榜,曆數商鞅之罪,吩咐於市曹五牛分屍,又命誅滅商鞅全家。百姓爭啖其肉,須臾而盡。可憐!商鞅變立新法強秦,今受車裂之禍,豈非其法過刻之報?

商鞅死後,秦惠文公令甘龍、杜摯復官,拜公孫衍為相,然後稱王。

便在秦侯稱王之時,楚宣王熊良夫薨逝,子熊商即位,是為楚威王。

越王姬無彊聞說楚宣王死,以為天賜良機,遂興師出征。因兵出兩路,一路向北伐齊,一路向西伐楚,將欲爭霸中原,復其祖勾踐霸業。

齊威王聞說越王來伐,派兵迎擊之前,先遣使南下,遊說越王。

姬無彊:齊王不敢以兵相拒,魏卿來使,卻為何故?

齊使:臣今前來,是為王陳說利害,惟王思之。越國地處江南,今不伐楚而攻齊,大不能王,小不稱伯。臣以為越之所以不伐楚者,為不得晉也。今楚三大夫大張九軍,北圍曲沃、於中,至無假關三千七百裡,大為分散。大王不攻楚而伐齊,是欲蹈夫差覆轍乎?

越王深以為然,遂釋齊而伐楚。

楚威王此時正欲復其祖宗霸業,鬥志正盛,聞說越兵來伐,立即舉兵相迎。

於是未經三合,楚威王便大敗越軍,並乘勝反攻,師入越國,擒殺越王姬無彊,盡取故吳之地,直至浙江。可嘆越王無事生非,最終滅國亡身,成為千古笑話。

楚王既得故吳之地,威勢大盛,成為江南獨霸。有人說石頭山(今清涼山)有王氣,楚威王遂於此處構建金陵(今南京城),並吩咐在龍灣(今獅子山北)埋金。

越國自此敗散,其後姬無彊諸子爭立為王,濱於江南海上,皆為楚國附庸。

畫外音:越王姬無彊七世之後,傳至閩君姬搖,曾隨山東六國諸侯滅秦。漢高帝劉邦復以姬搖為越王,以奉歷代越王祭祀。東越及閩南國君,皆為越王姬無彊後裔。太史公司馬遷論及姬無彊,則撰詩嘆曰:越祖少康,至於允常。其子始霸,與吳爭彊。槜李之役,闔閭見傷。會稽之恥,句踐欲當。種誘以利,蠡悉其良。折節下士,致膽思嘗。卒復讎寇,遂殄大邦。後不量力,滅於無彊!

公元前339年,周顯王扁三十年、魏惠王三十一年,趙肅侯十一年。

魏惠王自即位十年,便在大梁北郭開鑿大溝,以通圃田運河,至此工完,名曰鴻溝。

鴻溝自滎陽以北與黃河分流,經大梁折向東南,流經淮陽,在沈丘注入穎水,又流注淮水,從而溝通黃、淮。鴻溝南通淮河、邗溝,與長江貫通;東通濟、泗,沿濟水而下以通淄濟運河;向北溯黃河西向,與洛、渭相連。乃連濟、濮、汴、睢、潁、渦、汝、泗、菏等主要河道,構成鴻溝水系,使河南成為全國水路交通核心。

梁惠王開鑿鴻溝,為其後南北大運河開鑿張本。

商鞅既死,其法不廢,秦國日強,楚、韓、趙、蜀等國先後來朝。其時龐涓戰死,孫臏隱居,法家門徒申不害在韓為相十九年,亦於此時病死,中原諸國,人才凋零。鬼谷門徒蘇秦、張儀因見時機已到,遂告辭鬼谷仙師,就此下山,各要建功立業。

鬼谷仙師:你二人下山,必能縱橫天下,安邦定國。但我有一言,二子須要謹記。

蘇秦、張儀:弟子恭聆恩師教誨。

仙師: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無論如何,不可效汝師兄龐涓,同門兄弟相殘。

蘇秦、張儀:弟子謹記,敢不遵從!

二人就此拜別師尊,共同下山,分手而去。張儀自往魏國求官,蘇秦則欲周遊列國以觀天下,遂於下山後先回洛陽家中。

蘇秦還家,當時老母在堂,長兄已自先亡,惟寡嫂與妻在家奉姑。二弟蘇代、蘇厲也已長大成人。母子兄弟一別數年,今日重會,舉家歡喜,自不必說。

在家盤桓數日,蘇秦將欲出遊列國,以圖出身,乃請母親變賣家財,以為資身之費。

母、嫂及妻聞此,皆都不願,極力阻攔。

母親說道:汝兄已亡,季子為長,理應頂門立戶。今不治耕穫,或力工商,乃思以口舌博取富貴,豈可得乎?

蘇代、蘇厲:兄長既善遊說之術,何不就說周王,在本鄉亦可成名,何必遠出?

蘇秦拗不過家人,隻得聽從。乃到處請託,欲求見周顯王,說以自強之術。

未料顯王左右諸臣,皆知蘇秦出身低賤,疑其無用,不肯在顯王面前保舉。蘇秦羈留洛陽歲余,不得其門而入,由是發憤回家。此番惱羞成怒,不再聽從家人勸說,變賣家產,獲得黃金百鎰,並製黑貂裘為衣,購治車馬僕從,遨遊列國。

如此周遊數年,也是運氣未通,便似孔子當年一般,未有所遇。

終有一日,商鞅敗亡,被秦王五牛分屍,消息迅速傳遍天下。蘇秦大喜,乃對僕從道:商鞅已死,某顯達之日至矣!

遂至鹹陽,求見秦惠文王。秦王聞說來者是鬼谷門人,便令入見。

秦惠王:先生來此,未知有何教誨?

蘇秦:臣聞大王意在天下,故獻霸主之道。

秦惠王:霸主之道為何?

蘇秦:秦國東有關、河,西有漢中,南有巴蜀,北有胡貉,此四塞之國;又沃野千裡,奮擊百萬之眾,用商君之法,民富國強,傲立諸侯。以大王之賢,士民之眾,臣請獻謀效力,並諸侯以吞周室,稱帝而一天下,易如反掌也。

說畢,乃詳述古昔三王五霸,以攻戰而得天下之術,凡十餘萬言,喋喋不休。

蘇秦口若懸河,未知秦惠文王自殺商鞅,便惡遊說之士。當下勉強聽完,打個哈欠。

秦惠王:先生高論,寡人受教匪淺。然孤聞毛羽不成,不能高飛,先生所言高深莫測,孤志未逮;更俟數年之後,我秦國兵力稍足,然後議之未遲。

說畢,便將袍袖一揮,命殿頭官送客。

蘇秦嗟訝而退,再謁秦相公孫衍之府,復說以霸術。公孫衍深忌蘇秦之才,更不採納。蘇秦滯留秦國歲余,黃金百鎰用盡,黑貂之裘敝壞,計無所出。隻得貨其車馬僕從以為路資,擔囊徒步而歸,復回洛陽家中。

老母見子狼狽而還,心疼家產盪盡,埋怨辱罵;妻子正在織布,不肯下機與丈夫相見。蘇秦餓甚,向嫂求飯,嫂辭以無柴,不肯為炊。

蘇秦見此,不覺墮淚:世人勢力,竟至於此!一旦貧賤,妻不以為夫,嫂不以為叔,母不以為子,皆貧寒之罪也!

於是虛心下氣,向老母告罪,還至己室,自此閉戶不出,隻潛心探討恩師所贈《黃帝陰符經》,務窮其趣,晝夜不息。見那《陰符經》全書不足六百言,艱澀晦暗,難以讀懂。

蘇秦下定橫心,先將其書從頭至尾熟誦,然後夜以繼日,惟其鑽研。為省燈油,入夜便即熄火,但臥在被窩之中,也不停琢磨內中微言大義,翻來覆去,喃喃不休。有時夜倦欲睡,則以妻子納鞋尖錐,自刺大腿,以至血流至踵。

如此年余,又上房頂,仰觀天象星辰。旬月之後,忽然大悟,縱身跳起,自房上跌落下來,摔個半死,卻已將《陰符》悟透。後又將自己年前周遊列國之時所見所聞,天下形勢細細揣摩,於是周天寰宇,如在掌中。此時已是脫胎換骨,迥非往日窮酸書生。

這一日,蘇秦來到蘇代、蘇厲家中,遊說其二弟道:今吾學問已成,取富貴如同反掌。弟若助我行資,出說列國,倘有出身之日,必當相引,兄弟富貴共享。

二弟聞言,似信非信。蘇秦便以所悟《陰符經》為其講解,蘇代、蘇厲亦有省悟,乃各出黃金,資兄遠行。蘇秦乃辭老母妻嫂出門,因思往年曾受秦國君相之辱,忽生一計。

隨從:家主,未知欲往何方?

蘇秦:當今七國之中,惟秦最強,因此輕視天下之士。我必使列國同心協力,以孤秦勢,方可展我所學,使天下吃驚。驅車向東,先往趙國!

隨從聲諾,於是驅車往東,徑投趙都邯鄲。

趙國當時肅侯在位,弟公子成為相國,號奉陽君。蘇秦先往相府,然而未料奉陽君拒而不見。由是隻得離趙至燕,求見燕文公。又不料文公左右皆惡遊說之士,不肯與其通達。

蘇秦由此復陷困頓,在燕都羈旅歲余,資用已罄,飢於旅邸。車夫隨從,亦各散去。

忽這一日,蘇秦正在街上閑逛,窮困落魄之態,無以言表。便在正時,忽聽喝道之聲,行人亂避。蘇秦抬頭,只見一隊車馬自遠而近,卻是燕文公出宮巡遊。

蘇秦腦中忽然靈光閃現,於是非但不躲,反而踴身上前,伏謁道左。

燕文公:何人攔我車駕?意欲何為?

蘇秦:鬼谷門弟子洛陽人蘇秦,有強國之策,進獻大王!

燕文公正欲變法求強,聞說蘇秦之名,不由大喜。

於是親下車乘,扶起蘇秦:早聞先生昔年以十萬言獻呈秦王,幸而其未採納。寡人仰慕,今先生惠教寡人,燕國之幸也。

遂載蘇秦同車回朝,設座殿上,鞠躬請教。

蘇秦:燕國地方二千裡,兵甲數十萬,車六百乘,騎六千匹,然比於中原,曾未及半。大王之安居無事,燕國所以不被兵者,以趙為之蔽耳。依臣愚見,不若與趙從親,因而結連列國,天下為一,相與協力禦秦,此百世之安也。

燕文公:合縱以安燕國,亦寡人所願也,但恐諸侯不肯。

蘇秦道:臣雖不才,願見趙侯,與定縱約。

文公大喜,資以金帛路費,高車駟馬,使五百壯士相從,送蘇秦至趙。

當時奉陽君趙成已死,趙肅侯不似奉陽君厭惡遊說之士,聞說蘇秦來至,降階相迎。

蘇秦進言:天下布衣賢士,莫不高仰賢君德義,奈奉陽君妒才嫉能,是以裹足而不進。今山東諸侯,趙國地方二千餘裡,帶甲數十萬,車千乘,騎萬匹,粟支數年,是為秦所最為忌害者。然而不敢舉兵伐趙者,畏韓、魏襲其後也。

趙肅侯:先生之言,實為金石之論。然則有何妙策,以教寡人?

蘇秦:韓魏皆無名山大川之險,一旦秦兵蠶食二國,則禍次於趙矣。列國之地,過秦萬裡;諸侯之兵,多秦十倍。設使六國合一,並力西向,何難破秦?今諸侯無故割地賄秦,是自破也。破人與破於人,二者孰愈?依臣愚見,莫如約列國君臣會於洹水,交盟定誓,結為兄弟,聯為唇齒,共抗強秦。秦雖強暴,豈敢以其孤國之力,與天下之眾以爭勝負哉!

趙肅侯正恨秦國,聞言大喜,乃拜蘇秦為相,賜以大宅高第,又賞其飾車百乘,黃金千鎰,白璧百雙,錦繡千匹,使為縱約之長。

其後未久,邊吏來報:秦相公孫衍出師攻魏,擒大將龍賈,斬首數萬,魏王割河北十城;公孫衍又欲移兵攻趙,請定禦敵之策。

趙侯聞報大驚,急召蘇秦議之。

蘇秦道:大王勿憂,臣自有計退之。

遂辭趙王回府,喚過門下畢成吩咐:你可扮作商賈,冒稱賈舍,齎持千金前往魏邦,尋訪我師弟張儀,如此如此用計。須精細行事,不可有失。

賈舍領命,連夜望大梁而行。

鏡頭閃回,復說張儀之事。

張儀自離鬼谷歸魏,欲求奉事魏惠王,未料魏惠王不理。張儀無奈,乃挈妻子去魏遊楚,為楚相國昭陽所納,使為門客。

昭陽將兵伐魏,獲得大勝,奪取襄陵等七城,凱旋而歸。楚威王嘉獎其功,並以和氏之璧賜之。昭陽得此至寶,愛如心肝,隨身不離。

忽有一日,因與眾賓及門客遊樂於赤山,飲酒半酣,故取寶櫝,親自啟鑰,使眾賓次第傳觀,無不極口稱讚。當時宴罷,不知和氏璧傳遞至何人之手,竟然不翼而飛。

昭陽怒發如狂,便教捱查盜璧之人,必欲重懲。盤查已盡,毫無結果。

有門客忌妒張儀之才,於是進言誣陷:張儀赤貧,又平素無行,盜璧者必是此人。

昭陽信之,遂使人執拿張儀,施以笞掠酷刑,要他招承。張儀實不曾盜璧,如何招認?直被笞至數百,遍體俱傷,奄奄一息。昭陽以為張儀已死,遂使人拋屍於其家門首。

張儀之妻見狀,仰天號哭,身在異鄉,欲要求助,舉目無親。當時忽然大雨傾盆,張儀被冷雨澆醒,與妻相扶入室,臥於榻上。

張妻垂淚道:夫今日受辱,皆由讀書遊說所致。若在家安居務農,寧有此禍?

張儀張口,問其妻道:你看吾舌尚在乎?

妻失笑道:舌頭倒是尚在。

張儀道:只要我三寸舌在,便不愁終困下僚也。

於是將息旬月,傷勢痊癒,夫妻二人復還魏國。

便在此時,賈舍至魏,尋到張儀。

閃回結束。賈舍探聽到張儀家宅所在,遂來相見。二人敘禮,張儀將賈舍讓至廳堂。

賈舍問道:先生與趙相國蘇秦,可是同學於鬼谷仙師乎?

張儀:我兄蘇秦,已為趙相國耶?

賈舍:若先生果是蘇相國師弟,小可願請同車還趙,以附驥尾。

張儀欣然從之,遂乘賈舍車馬至趙,至相府求謁師兄。

蘇秦聞說師弟到至,卻又故意不見,延挨再三。張儀悶甚,憤怒欲走,卻又無路費,因此困頓客店之中。又過數日,蘇秦這才傳見,盛排威儀,命張儀從耳門入府。

及至張儀進宅,蘇秦又故意使其立於廡下相候,自己卻若無其事,從容處理政事。直至日頭偏西,蘇秦才召張儀登堂拜見,自己依然安坐不動。張儀無奈,隻得忍氣進揖。

蘇秦:一別數年,餘子別來無恙乎?

張儀:倒也安泰,只是無日不思師兄。

蘇秦一笑置之,更不多言,便即下令傳餐。張儀欲往上坐,被僕從止住,引至廳外廊下,命與眾仆同席。片刻之間,酒饌齊備,蘇秦自與門客食肉吃酒,張儀與僕從疏食無肉。

張儀且羞且怒,勉強食畢,見眾賓相繼下堂,遂登堂入室,上前斥問:蘇季子!我念同窗厚誼,遠來相投。不用我倒也作罷,何必辱我至此!

蘇秦冷冷答道:當初在雲夢山上,餘子常恃才壓我,隻道先我際遇,不期窮困如此。兄若能自取富貴,何必來謁?念在同學情分,便助黃金一笏,請自方便。

便命僕人,以金相授。張儀性起,將金擲地,憤憤而出,蘇秦亦不挽留。

張儀還至旅店,只見自己鋪蓋,俱已被移出門外,捲成一團,扔在外堂。張儀將欲進門,店主人卻立於庭中,以身攔住:今足下得見相君,必得贈館授餐,小店不敢復屈尊駕!

張儀搖頭嘆道:人情冷暖,其薄如紗。可恨,可恨!

正要與那店主分說苦求,忽見賈舍到來,在門首探頭探腦。

賈舍見張儀在庭,便即進門,問道:先生見到同門師兄,未知可得蘇相國好處?

張儀怒氣勃發,恨道:不想世間,竟有此等無情無義之賊!

遂將兄弟相見之事,敘述一遍。賈舍故作驚訝,嘆息一番,便將張儀引至偏僻之處。

賈舍:如此說來,倒是小人好心惡報,反而帶累了先生。未知先生,將欲何往?

張儀:無處可去,隻得暫且還鄉。然而盤費全無,如此奈何?

賈舍:小人情願代先生償其旅店欠帳,備下車馬,送先生回魏便了。」

張儀聞此,眼前一亮,忽一把扯住賈舍,靦臉相求道:未若賢兄助我資斧,使往秦國一遊。當今七雄,惟秦可以困趙;我往秦國施以縱橫之術,必然得以重用,則非但可報蘇秦相辱之仇,亦必報賢兄大恩!

賈舍笑道:先生若往他國,小人不敢奉承。若欲往秦,小人正欲往彼貿易,適得其便。先生不如依舊與小人同載,彼此得伴,豈不美哉?

張儀聽罷,便如撥雲見日,自是大喜過望。賈舍遂問店主,客人所費幾何,先替張儀算還房飯之資。張儀遂請與賈舍拜為兄弟,二人同載,離趙赴秦。

二人既然結為兄弟,便即不分彼此。賈舍於途中復為張儀製辦衣裝,雇買僕從,不惜財費。及至秦國,復又大出金帛,賄賂秦惠文王左右,為張儀張名延譽。

此時秦惠文王方悔失去蘇秦,聞說又一鬼谷門高弟前來,即時召見,拜為客卿。

張儀由此一步登天,高門大院,僕從如雲。

賈舍見此,甚替張儀歡喜,盤桓數日,便要辭去。

張儀再拜垂淚:弟困阨至甚,全賴恩兄相助,方得顯用秦國,一步登天,脫胎換骨。今方要稍報知遇大德於萬一,賢兄因何遽言去耶?

賈舍笑道:小子何人,能知遇相公?知君之才者,實乃蘇相國也。

張儀:此言何意?

賈舍哈哈大笑,便將蘇秦所定激將之計,從頭至尾說之。

張儀愕然良久,不由嘆道:吾墮季子術中,兀自不覺,師兄智謀強我遠矣。煩公歸告我師兄,當其之身,弟絕不敢言伐趙二字!

賈舍稱謝,乃駕車返趙,歸報蘇秦,說張儀已被秦君重用,並且誓不伐趙。

蘇秦哈哈大笑,遂入宮還奏趙肅侯道:不需張弓隻箭,秦兵已退矣!

趙侯大喜,遂遣蘇秦前往說韓,施其合縱之謀。

蘇秦乃至韓國,往見韓宣惠公道:韓國地方九百餘裡,帶甲數十萬,天下強弓勁弩,皆從韓出。今大王割地事秦,夫韓地有限,而秦欲無窮,再三割之,則韓地盡矣。以大王之賢,挾強韓之兵,舉國以媚秦,臣竊羞之。

宣惠公聞言面紅過耳,蹴然答道:願舉國以聽先生,如趙王之約。

於是亦贈蘇秦相國璽印,並賜黃金百鎰,命其出使魏國,約盟抗秦。

蘇秦奉命,辭韓至魏,遊說梁惠王道:魏國地方千裡,且為中原霸主,足以抗秦有餘。大王聽群臣之言,欲割地以臣事秦,是何意耶?

魏惠王:非不願抗秦,隻恨孤掌難鳴,力不能及耳。

蘇秦:大王誠能聽臣,不如六國合縱,並力製秦。

魏惠王:寡人愚鈍,自取敗辱,今先生教以長策,敢不從命!

於是亦贈金帛一車,並拜蘇秦為國相,請其出使齊國,約為聯盟。

蘇秦復至齊國,說齊宣王道:臣聞臨淄車轂相擊,摩肩接踵,富盛莫比。乃西面事秦,寧不恥乎?且齊地去秦數千裡,秦兵不能及齊,事其何為?

齊宣王:若依先生之計,若何?

蘇秦:臣願大王從趙王之約,六國和親,互援禦秦。

齊宣王:謹受先生教誨。

亦拜相贈金,請蘇秦出使楚國,約以合縱。

蘇秦乃驅車西南,說楚威王道:楚地五千餘裡,天下之強,秦之所患也。縱為六國之長,橫則割地事秦,王其擇之!

楚威王:先生之言,楚之福也。合縱六國之眾以禦西秦,惟先生為寡人謀之!

亦拜蘇秦為相,贈以千金。

由此蘇秦巡行一周,乃拜燕、趙、韓、魏、齊、楚六國相印,並得賞金盈車滿篋,名聲大震諸侯。於是辭別楚王北行,回報趙肅侯,途中行過洛陽,往拜天子。

河南諸侯聞說六國之相到來,各發使節相送,儀仗旌旄前遮後擁,車騎輜重連接二十裡不絕,威儀比於王者。一路官員,望塵下拜。

周顯王聞說蘇秦將至,預使人掃除道路,設供帳於郊外迎之。

蘇秦老母雜於人群之中,扶杖旁觀,嘖嘖驚嘆;二弟及妻嫂不敢仰視,皆都俯伏郊迎。蘇秦高倨車中,見長嫂跪於當路,遂笑問道:阿嫂向日不為我炊,今何恭敬太過?

長嫂答道:今見季子位高多金,不容不敬!

蘇秦嘆道: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蘇秦今日乃知,富貴之於世人,不可少也!

於是車載親屬,同歸故裡,起建大宅,聚族而居,並散千金以贍宗黨。弟蘇代、蘇厲羨兄貴盛,亦習縱橫之術,遊說諸侯。

蘇秦在洛陽居住數日,乃往趙國還報,說六國約縱已成。

趙肅侯大悅,遂封蘇秦為武安君,另遣使節,約會齊、楚、魏、韓、燕五國之君,俱到洹水會盟。更命蘇秦預先前至洹水,築壇布位,以待諸侯。

不過旬日,盟壇建成。趙肅侯先至,燕文公、韓宣惠公、魏惠王、齊宣王、楚威王陸續俱到。六國諸侯相聚,是為吳、越稱霸以來,最為壯盛之舉。

蘇秦見六國之中,楚、齊、魏俱已稱王,趙、燕、韓尚且稱侯,敘論爵位不便,遂建議六國一概稱王,趙王為約縱之主,楚王等各居客位。

趙、燕、韓三侯聞言,自然大喜,楚、齊、魏三王亦各無辭。

於是六王各登盟壇,照位排立;蘇秦歷階而上,主盟六國,刑牲歃血,誓於神明曰:

今山東六國,結為兄弟,務期患難相恤。一國背盟,五國共擊!

盟誓已罷,六王分別寫下誓書。

趙王言於五王道:蘇秦大策,奠安六國,宜封高爵,俾其往來六國,堅此縱約。

五王皆從,遂合封蘇秦為縱約長,兼佩六國相印,金牌寶劍,又各賜黃金百鎰,良馬十乘。合縱盟畢,六王各歸本國。

蘇秦隨同趙肅侯歸於邯鄲,遙思當年困頓,今日風光,隻覺貧富窮通,恍如隔世。

蘇秦合縱六國之事,早有細作飛馬關中,報至秦國。

秦惠文王聞說大驚,便即召集群臣,對公孫衍道:若非當年相國薄待蘇秦,使其負氣而走,焉有今日之事?六國合縱為一,寡人非但向東進取無望,且秦國將有累卵之危也!

公孫衍深懷惶懼,隻得答道:山東六國首倡縱約者,乃趙肅公也。大王今可興師伐趙;視其有先救趙者,即移兵伐之。如是,則諸侯必懼,縱約即可散矣。

言猶未了,張儀在座,欲報師兄蘇秦之德,以解趙國之危,乃進言道:六國新合,其勢未可猝離。秦如伐趙,則韓、楚、魏、齊、燕悉舉銳師助戰,秦師拒鬥不暇,何暇他移?

秦惠王:若依卿計,如其奈何?

張儀:與其以一敵六,不如撫近懷遠,使為我盟。魏近燕遠,大王不如遣使重賂於魏,而與燕太子結婚,以疑各國。如此,則六國縱約自解矣。

秦惠文王稱善,乃歸還襄陵七城,先與魏國講和;更嫁親女與燕國太子,兩家結親。

雖然如此,蘇秦為合縱長十五年間,秦軍不敢東向半步。

趙肅侯十五年,在恆山(今山西文水東北)建造陵墓,號為壽陵。帝王之墓稱陵,始於此時。聞報壽陵將成,趙王下令,前往大陵遊覽,於是大聚車徒,便欲離京。

行至城門,眾卿列隊相送,忽見大夫大戊午走出人群,攔住車馬,跪地不起。

趙王:卿此舉何意?

大戊午:臣聞天子出師,不誤農時,況諸侯乎?今正是春耕繁忙之時,大王若要興師動眾,則誤春耕一日,秋季少收百日之糧。莊稼無收,誰奉國君征戰?

趙肅侯聞諫,下車謝罪,當即宣佈解散六師,不再遊覽大陵。

鏡頭轉換,按下趙國,復說齊魏。

此時田嬰相齊,受封於彭城,後改封薛邑,號為靖郭君。

田嬰於是依仗權勢,在封國之中營私舞弊,殘害百姓,傷害群臣,私家富累萬金。國人不堪其酷,於是聯合逐之。田嬰逃亡於野,飢餓無食。

此時魏國相是為宋人惠施,相魏十三年間,變服折節朝齊,合於齊楚,使魏國擺脫四面受攻地位。莊周與惠施友善,曾到魏都大梁,與其論學。

莊周,宋國蒙(今河南商丘東北)人,生於周烈王七年。七歲時師從裘氏學儒,二十歲娶妻鍾離氏,次年長子莊遍出生。二十二歲為免除兵役,任宋國漆園吏。二十七歲前往商丘上交蒙邑漆稅,就而結識庖丁,為其宰牛之技折服。三十歲時,次子莊鹹出生,次年便辭去漆園吏職務,全力經營荊園。與惠施相交論學,便即始於此時。(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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