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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友之間》第八章 改變
十分鐘過後,幾個身穿白衣的老者抱著醫療器械在門口處匆匆跑來,一個年輕人跟在末尾,看著正在跑道上飛奔的夜昂,朝他傾身鞠了一躬,而後向維亞走了過來。待他走近,維亞才認出他便是那日在盛世集團向他們勸架的那個被他認為是保鏢的人。「保鏢」走上前來,看著醫生正在為他處理傷勢的腿部,隱隱皺眉。

「維亞少爺。前幾日的傷還沒完全消腫。」「保鏢」的語氣儘是無奈。「怎麼今日又添新傷了?」

「你說呢?」維亞撇撇嘴,咬牙看著跑在外圈的夜昂。即便已是這800米跑道上的第五圈,他依然身輕如燕,面不改色。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維亞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恨道。「還不是那小子乾的好事。」

「是他先動的手嗎?」男子笑著搖搖頭,背手撐在欄桿上,深深的看著他。看來自己完全處在別人的掌握之中,維亞低下頭,低垂著眼眸。「是我先動的手。」

「但是他先挑釁.......」維亞正打算辯駁幾句,男子擺擺手,收起笑容道。「這就是了。」

「沒有人需要聽你解釋過程,只需要一個動機和結果。便能奠定一切。」

男子緩步走上前來,盯著維亞的眼眸,眼神卻是溫和友好,與他口中的話語全然不符。「善與惡,對與錯。其實,從來就沒有這麼重要。」

「就看你自己怎麼選擇。」男子的語氣更加沉重有力。

「你是誰?」看他的談吐以及說話的語氣,維亞瞬即意識到,這人的身份絕不是保鏢這麼簡單。男子一愣,突然笑著一拍額頭,自嘲道。「居然把這事忘了。」

「自我介紹一下。」他俯首向維亞行了個請安禮,臉上掛著紳士般的微笑。「我叫卡洛伊斯,是公爵的親信及隨侍。」

「同時也是夜昂的教父。」卡洛伊斯直起身子看著在跑道上肆意奔跑的男孩,眼神溫和。維亞一怔,不可置通道。「你是他的教父?」

公爵居然會讓一個身份地位如此不上枱面的年輕人做自己繼承人的教父,簡直是一件奇聞。

「是啊。很不可思議對不對。」眼看維亞的傷勢處理的快差不多了,卡洛伊斯抬手讓醫生們站在門口處待命,自己坐到了維亞的身旁。待他們走遠,卡洛伊斯才繼續道。「但這是對他最好的安排。」

接著,他便講起了陳年的過往舊事。

十五年前,萊斯赫特曾經集結軍隊對中央發起過一次全國性的戰役,只因前朝國王在萊斯赫特公爵的一次宴請上,看中了公爵年輕貌美的妻子。為奪嬌妻,他以回禮之名宴請公爵全家一同到中央作客,但因當時的夜利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童,同時還有課程安排,便被留在了府中。公爵僅帶著夫人和幾十個親信前往皇宮,卻被附上殿前行刺的罪名,徑直被打入死牢,三日後就要進行槍決,公爵夫人當晚便被國王強逼著侍寢,為保全自己的性命,她唯有答應改嫁為國王的側妃。這起奪妻事件成為了舉國聞名的醜案,也足以寒了薩特蘭多所有民眾的心,一日間失去雙親的夜利悲憤不已,在卡洛伊斯的安撫以及計劃下,他決定對中央發起戰爭,但他當時不過是一個孩童,從小錦衣玉食從未面臨過危險,完全沒有任何的號召力。無奈之下,他唯有獻出萊斯赫特的頭銜,對外承諾只要哪個貴族願為他攻入皇城救下父親,他必割城相讓。而在當時,唯有菲斯特洛侯爵願意挺身而出。他是父親的好友,也同父親一樣,是個正義和藹的人。他用一天的時間集結了一支軍隊,與夜利分陸空兩條路線潛入皇城,菲斯特洛架著直升機在高空拋下炸彈,炸得宮人們四處逃竄,而夜利在都城安排好軍隊部署後,帶著卡洛伊斯和幾個親信一同潛入宮中牢營救人,趁亂救出了公爵。但在準備逃離的路上,卻正面遇上了國王和當時的卡西利亞斯將軍,他正在拐角處,和將軍商量著前來救援的貴族們的名單。明明自己才是貴族們的領袖。夜利氣得失了智,不顧父親的反對便向國王開了槍,結果卻被身旁的卡西利亞斯將軍用身體擋住。將軍被正中心臟直接倒在血泊中,國王大怒,下令把父子二人一同關押,而就在此時,原由萊斯赫特統領下的其餘各方貴族已經紛紛派兵前來支援,不出半日便將兩方軍隊全部製服。大勢已去。菲斯特洛與萊斯赫特紛紛面臨滅族的危機。為保住兒子以及全族人的性命,公爵願意遊街示眾以及接受槍決,同時寫下休書讓國王合法擁有自己的妻子。那天,在所有民眾的注視下,國王與公爵夫人坐在高台上,觀賞著公爵在地面爬行,一身的衣衫襤褸。平民們都在哭泣,唯有那些位高權重的權貴將領,高聲的肆意歡笑。卡洛伊斯站在大隊裡,看著夜利站在國王的身旁,手上戴著枷鎖。

那時他的眼中,不見一絲光彩。像是墜入了永夜。

空洞無神。

隨後在父親被槍決的槍聲裡,夜利再沒轉身,看著國王,卻是微微笑了起來。恭敬的鞠了一躬。

他說。感謝陛下恩典。

後來的一段時間,夜利被囚在皇宮裏,看著菲斯特洛侯爵被斬首,看著卡西利亞斯將軍因救駕有功,過世後留下的兒子被賜為未來儲君的伴讀,看著母親愧疚卻無奈的臉龐,聽著她令人作嘔的關切。不過也多虧了她在國王面前吹枕邊風不斷為他說情,夜利才得以回到了科鼎城,並繼承了父親的身份。但在受封那天,國王讓夜利在所有人面前發下毒誓,並立下字據,承諾萊斯赫特永世對薩特蘭多稱臣,且永遠不會再發兵攻打皇都。夜利對著教皇許下承諾,在媒體面前宣讀字據,蓋下字印。整個過程,平靜得宛如機器。

此後,再無光明。

「所以你明白了嗎?」卡洛伊斯從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根煙,拿出火機點燃,在空中吐出幾層煙圈。「對公爵來說,誰都不可信。還不如要個簡單真誠的人。」

他輕笑道。「就是我啦。」

說完,他再不言語,仰頭看著跑道上方的天空。整個故事下來,維亞始終沒有做聲,目光卻不自覺的往夜昂的方向望去,眼裏的火氣漸漸消失。

原來,在萊斯赫特華麗顯貴的表面下,竟藏有這麼深的仇恨與悲傷。

可明明,事件發生的整個過程,夜昂從未親身參與。

「為什麼要由他來承擔呢?」幾乎是脫口而出,維亞隨即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蠢。話音剛落,卡洛伊斯轉過頭來,見他有些忐忑的神情,抬手摸了摸他的紅髮。

「因為他的姓氏。他身上的責任,決定了他的進程。」卡洛伊斯深深盯著維亞的眼眸。不知為何,維亞總覺得他是在對自己旁敲側擊。

說來,他也有自己的姓氏。他的身份,是克利多茨子爵的第二繼承人。但仔細想想,自出生以來,他從未過問過家族的任何事宜,每天在父親和哥哥的庇佑下,活得簡單又繁複。尤其每每在看見父親和賓客們在宴會上獻媚討好的姿態時,他隻覺得噁心和不屑。如今想來,不知當時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又是有多幼稚。維亞移開目光,默默低下了頭。

就在這一瞬,他似乎有些看不起自己。

彷彿在遇見夜昂以來,他的心理防線就開始一點點的被擊散,幾乎已經潰不成軍。

「但我覺得,他可以選擇不接受。」像是在為自己挽尊,維亞垂眸壓低著聲音。「人總不能活得像一個機器。」

「說的是啊。」卡洛伊斯掐掉煙頭上的火苗,聲線低沉。「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們在說什麼?」

就在這時,一陣帶著質問的聲線從跑道上傳來。夜昂停下腳步,站在原來起跑的位置上遠遠的盯著他們,額間滑下幾滴汗珠,劉海在風中飄動,眼中一片凌厲。卡洛伊斯站起身,微笑著遞上一張白色的手絹。「一些奇聞怪事而已。」

「不用太在意。」這句話也不知是對誰說的。夜昂沒有答話,目光轉向維亞,他也在回看著自己,眼神似乎有些變化。想來肯定是說了些什麼。夜昂面色一沉,待卡洛伊斯來到身前將手帕遞給他時,徑直繞過他朝前走去,冷聲道。「我可以不在意。」

「但我看他好像很在意。」夜昂走到維亞面前,垂眸俯視著他。維亞仰頭看著他居高臨下的樣子,突然手撐在地上咬著牙就要起身,但雙腿始終使不上力氣,起身到一半就重心不穩往地上摔去,眼看就要掉下台階。夜昂一怔,唯有伸手將他撈了起來,穩住身形站定。

「你想幹什麼?」夜昂質問道,眼神儘是無奈。維亞被他抓住肩膀雙腳離地,完全是被他提在手上的。他沒有再做掙扎,碧青的眸中也沒有了之前戒備的敵意,反問道。「那你又想幹什麼?」

「之前把槍口對著你是我理虧。」在夜昂驚訝的審視下,維亞的聲音越發有力。「但我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裏嗎?」維亞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好,我告訴你。」

這是怎麼回事。夜昂對他的轉變實在不適應,轉頭深深看了卡洛伊斯一眼,他正站在台階下看著他們,笑得和藹又大方,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夜昂眉間微蹙,一陣沉思後低頭看看手錶,距離中午已經不到半個小時了,冷聲打斷他。

「可以。」夜昂將維亞朝卡洛伊斯的方向一拋,親眼看著他被牢牢接住,唇角微微上揚。

「等到了晚上,我洗耳恭聽。」

說完,他從欄桿上掀起外衣,披上徑自離開。

「這是什麼意思?」維亞被扔得頭暈眼花,高聲道。「他是要把我留在這裏過夜嗎?」

「對。」卡洛伊斯把他抱在懷裏,跟在夜昂身後。「見面會過後,我會派人安排你的房間。」

「子爵那邊,公爵會親自告知的。」卡洛伊斯走到門口,那裏已經備好了擔架。「起碼得養好傷了再回去吧,不然怎麼向你父親交代。」

這理由確實無法反駁。維亞握緊雙拳,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順勢躺在擔架上。

原來,這便是權力,強大而絕情。

唯有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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