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宋事》第三十五章 返京
丁德裕聽得驚疑不定,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問道:「大人要離開嗎?」「我準備回京面奏,好爭取一勞永逸地解決蜀中問題。這裡,就靠丁大人維持了。」崇簡道。
丁德裕自然連聲應諾,然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點頭哈腰地送走了崇簡。
回去的路上,崇簡一直在思考,這丁某人是否可信,自己這個時候撒手離去,會不會出現意外。
不過,到了灌口城,他這方面的擔心立馬減弱許多。
徐家家主徐宏專程到城裡來拜訪他,告訴他已聯絡蜀中世家,共同支持欽差招降。
崇簡一下感覺輕鬆許多。
這才是真正的人心歸順。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只要世家表態了,就代表土著歸順了。
而士兵不是土著子弟,就是土著女婿,還反個什麼勁?
只要丁德裕那邊不作妖,蜀中暫時的穩定就沒有問題。
翌日,崇簡就動身返京。
此一去,是要為蜀中謀得一個長治久安。
整個招降使團,他隻帶回了林福、全聚德,把趙崇祚和使團其他一乾人都留在了灌口,以幫助丁德裕和全師雄做好協調穩定工作。
當然,留下趙崇祚,帶走全聚德,他還有更深的打算。
入京後,徑直回到待詔府,崇簡併不急著進宮,而是一反常態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一直把自己關了一整天,除了送茶水飲食,杜絕任何人進出。
他在寫奏章,趁此好好理一理思路。
不過寫完之後需要潤澤、謄抄,不然作為後世考古特招生,那一筆字,還是和古人有相當差距。
文筆也失於粗俗,哪裡趕得上那些引經據典的典雅奏章,必須得修正修正。
好在林福自小進宮,長期耳濡目染,雖說趕不上趙崇祚那樣的大家,但一篇奏章經其手一整理,還算是有模有樣。
這舊蜀宮中的入內都知,水平不弱於後世的秉筆太監。
好在林福對他的記憶停留在紈絝公子的形象上,沒見過他「驚才絕艷」的一面,不然會奇怪,為何作詞如此超凡脫俗的傢夥,會寫出這麼失水準的奏章。
第二天午後,拿著這經過加工的思考成果,才匆匆忙忙趕到宮中。
可趙二的行為,讓崇簡後悔花了那麼多功夫去打磨這篇文字。
在福寧宮,趙二拿著奏章掃了一眼,根本沒有全部展開,就發話了。
「說吧,小子,你是因為擅殺朕的大將害怕了,寫這麼個東西來辯護,還是又有什麼新花樣?」
「那個,官家,王全斌罪有應得,我以為這事早過去了。」
崇簡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想起,趙二就此事從來沒有正式表過態。
既沒有下旨責備,什麼擅殺大將不當,但也絕沒有明確說殺得好,王全斌罪有應得。
聖旨宣召攻蜀大將們班師回朝的時候,也沒有就此說過一句話。
彷彿朝野上下都在小心翼翼地迴避此事。
「過去?就這事,難得趙普和光義達成了一致,認為你擅殺大將,哪怕功勞再大,也應問罪。所不同的是,趙普認為有功有過,只是方法不當,光義卻認為你公報私仇,圖謀不軌。」
趙二說這話的時候,眼裡竟飄過一絲殺機。
「冤枉,官家,當時我不當機立斷,今天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縷冤魂了。再說,我和王全斌有什麼恩怨,需要公報私仇?」
崇簡意識到不對,立馬喊冤。
那誠惶誠恐的樣子,多少有幾分是故意在趙二面前表演。
任何大權在握的人,都喜歡那種生殺予奪的感覺。
「呵呵,你不是蜀國舊臣?」趙二有些惡趣味地追問。
臥槽!幾乎把這茬給忘了。
「微臣跟隨舊主到了汴京,承蒙官家不棄,待遇優渥,日漸親信,又使臣當此重任,哪裡還會計較昔日的家國恩怨。」
崇簡連忙表忠心。
「當真?」趙二戲謔的味道不減。
「當真!真得不能再真了。官家若還有疑問,可以去問一下徐尚宮。」
「徐尚宮?對了,有空你去看看她吧。最近她也有些不順心事。」
趙二提到花蕊夫人,臉色柔和了下來,甚至有一絲愧疚一閃而逝。
好了,察言觀色的崇簡覺得,危機過去了。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崔彥進等人?」
既然提起了話題,崇簡就不打算輕易放過。
「小子,怎麼,覺得自己摘乾淨了,又來乾預別人的事了?方面大員的處置,是你該關心的事嗎?」
趙二覺得很有趣,這小子不是生長於蜀國后宮嗎,怎麼感覺是爪哇國來的,不懂基本規矩,經常言行出格。
莫非有了前敵誅將的經歷,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現階段這小子還未成年,也沒有自己的勢力,這樣的行為感覺還能容忍,有時甚至感覺有些搞笑,但再成長下去,就越來越犯忌了。
自己不在了,隻留下德昭、德芳他們,誰還能製住他?妥妥一個權奸!
一時間,趙高、王莽、曹操、朱溫等的形象在趙二眼前一一閃過。
來人,把這小子帶下去,關押起來聽候審判。
趙二正猶豫著要不要這麼做,崇簡又說話了,渾不知自己在生死關頭打轉。
「官家,這幾人不處理好,恐怕今後蜀國還會生變。」
這話一下打消了趙二的衝動。
「哦?此話何解,蜀人是真打算抓住不放啊?」
「結仇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官家主動出手,給蜀中一個交代,後續運作得當,當換來百年平安。」
益州險塞,沃野千裡,不能亂啊,更不能出現一個劉備似的梟雄。
近些年開始愛上讀書的趙二,越來越清楚蜀中長治久安的重要性。
「你是要把朕的愛將一網打盡?」
趙二顯得痛心疾首。
這就誤會了。
看來,牽涉到還在武德司主事的王仁贍,趙二受到了蒙蔽。
崇簡慌忙解釋。
「劉光義、曹彬、沈義倫三人,基本能做到不與王全斌同流合汙,不僅能潔身自好,還能約束部下不參與劫掠,有功無過。所不足之處,在於沒有據理力爭,製止北路軍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