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宋事》第六十九章 變生不測
「不對啊,上次會見天使,不是群情激奮,陛下都在想著怎麼控制反宋情緒,免得引火燒身嗎?」小周後不解。
「那次啊,說話的畢竟是少數人,不排除有些還是專門表演給我看的。況且,經過這一段非常時期後,有些人已經變了。」
李煜說這話時,想起了徐鉉,像他這樣立場搖擺的大佬,居然開始為納土歸降張目了。
上一次,李煜找他議政,涉及是否納土歸降上,這貨第一次明確表態。
「請國主早日決斷,以免重蹈西蜀、南漢前車之鑒。」
他這一改變立場,直接影響門生、故舊,帶跑偏了一大波人。
「這是把我架在火爐上烤啊。」
李煜慨嘆,覺得自己憋屈得很。
原本就沒有死扛到底的打算,卻被那些死硬分子鼓動,一度覺得自己根紅苗正,怎麼能輕易向北方胡庭投降。
可這股氣好不容易鼓起來,那些投降分子突然活躍起來,勢力還迅猛壯大。
這真是註定了耗子鑽風箱的命運啊。
「是不是和天使大人有關係?」
小周後有些不確定。
李煜沉重地點點頭,心想,你我都見識過這人的如簧巧舌,不是他還有誰?
「聽說他的一些拜訪行為很搞笑啊,怎麼還成事了?」
小周後也聽說過一些故事。
「可怕就可怕在這,這人年紀輕輕,心機卻很深沉。他那些花裡胡哨的動作,掩蓋了真實目的,讓大家都對他放鬆了警惕。不知不覺間,他就有了強大的影響力。」
李煜心有餘悸地道。
「當初……那現在趕他走還來得及嗎?」
小周後試探。
「遲了,都這樣了,趕走有用嗎?再說,真要那麼做,就是公然與大宋翻臉,誰能承擔得起後果?」
李煜說這話時,心裏很清楚。
上一次崇簡來過之後,自己這位國後也與以前不同了,至少立場動搖,不再對納土歸降那麼抗拒了。
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
跟著,又有新狀況發生。
對於死硬派來講,屬於禍不單行。
這一日,金陵城中快馬不斷,直接衝到兵部衙門。
之後,兵部官員飛速趕向皇宮,發現國主尚未還宮,又趕向台城。
尚書、侍郎牽著線似地出動,最後連各司郎中也派上了用場。
因為形勢瞬息萬變,每一次快馬總在傳遞著新的消息,兵部怕遺漏擔責,所以才不斷線地往台城跑。
而在李煜的別業,早就聚集了文武重臣,一邊接收、消化彙集的信息,一邊商討對策。
原來宋軍前幾日就有異動,只是處在前線的江南守軍反應過來,收集、判定各種信息後,宋軍已經深入境內。
臨近江陵各州、縣望風披靡,當金陵接到快報時,宋軍沿江東下,水陸並進,已經抵達池州。
太快了,而且毫無徵兆。
這個時候,崇簡竄訪的成果也顯現出來。
自李煜始,江南中樞被崇簡旋風式的拜訪搞得人心不安,下面各級官吏自然會受到感染,並很快反映在對宋的防禦上來。
多數地方首鼠兩端,在抵抗與不抵抗間猶疑,一旦大軍壓境,局面自然崩壞。
到了當日下午,新的消息傳來,池州失守,宋軍繼續沿江東下,不日抵達採石。
情況緊急,李煜當日帶領百官返回了宮禁中。
可惜這時宮禁也漸漸陷入一片混亂。
崇簡自然對這一切了如指掌,因為他有先進的通訊手段。
蝸居台城公館,他甚至幾次得到了趙二的親筆指令。
得益於樊若水的測量數據,大軍很快從採石搭浮橋過江,兵鋒直指金陵。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這一次,水路並進,來得更快。
這一次,希望能謀一個長遠統一繁榮。
五胡亂華不可能重現。
因為轉身,就是與北胡的決戰。
一切都在為之做準備,打基礎。
契丹,女真,蒙古,還有黨項,都等著我吧。
知道原本歷史走向的崇簡有些激動了。
不過此刻,他還是得收拾精神,爭取以最小代價拿下江南。
直到此時,崇簡方才展開行動。
作為和談使者,即便兩邊開戰了也沒人敢動他,而且他的行動依舊保持自由。
他直接來到皇城,準備到禁中拜會李煜和群臣。
但皇城的氣氛變了,沒有如崇簡先前了解的那樣一片混亂,而是氣氛肅殺。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崇簡想進宮,但被武裝士卒攔了下來。
至此,他也明白,情況有變,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
不過他並不慌張,覺得自己就是為解決意外而來的,盤起走就行了。
他不慌不忙要求士卒通傳,然後就在那裏等待。
還沒有等來宮禁中人,林福探聽的消息倒是先到了。
原來,李煜返回宮禁後,更大範圍召集百官商討應對策略。
然而,沒多久整個宮禁都被士卒包圍,一眾高官再沒一個出來。
金陵城的守衛也加強了,全副武裝的士卒紛紛上了城樓,城門關閉,守城的重型機弩也紛紛張開……
林福的動作夠快,估計先前要不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與北邊聯繫上,也不至於對金陵的變化沒有預估。
崇簡聽了,心裏一陣嘀咕。
莫非是李煜突然武聖人附體,準備全力以赴抗擊宋軍?
就在這時,就聽有人喊道:「快來,這是大宋的什麼和談天使。」
崇簡這次來,是輕車簡從,也不知剛才通傳的士卒認出自己沒有,但現在這一嗓子,直接把他置於尷尬之地。
周圍士卒刷拉一下圍了上來,刀槍劍戟都指向了他。
「宋人背信棄義,一邊和談,一邊發兵偷襲,讓這什麼狗屁天使給大家一個交代。」
「就是,老實交代!」
有人在喝問,一眾士卒附和。
林福和幾個隨身侍衛大為緊張,迅速把崇簡團團庇護起來。
他們拔出刀劍,擺出一副準備拚命的架勢。
在一擁而上的亂兵面前,這不過是螳臂當車的行為。
崇簡估計,一旦雙方交手,有能力逃出生天的恐怕只有林福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