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柯珂已經各種難聽的話說盡，也明確拒絕過，但程豐就是雷打不動的每天等在她放學的校門外。

「都說了不要來不要來，現在都知道我跟你認識，我都快成一中的『名人』了。」柯珂看見程豐的那一刻就開始滿腹牢騷，尤其想到李浩波，就更是討厭見到他。

早就習慣了的程豐不以為然。「知道了更好，有我的大名罩著你，你們學校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沒有誰會欺負我，大家學習都忙不過來，誰會跟你們六中一樣早戀打架，不學無術。」柯珂這句話其實挺傷人的，她就是故意的，因為知道對他沒有半點殺傷力。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遲早會被請家長？老師會認為我跟你早戀。」就這句話她嘴都快說爛了。

「可是我就想光明正大的。」程豐小聲嘀咕著不敢讓柯珂聽見，他確實有故意之嫌，因為他的身份亟待肯定。

「你說什麼？」

柯珂一聲吼，程豐立馬安撫，他指著馬路對面的行人路。「那這樣好不好？明天開始我在對面等你，但是你必須保證不能躲我或偷偷溜走。」

「你就不能別來嗎？我到底還要怎麼跟你說，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不想明白。」程豐這邊心氣也上來了，能賴則賴。

柯珂狠瞪他一眼，轉身擠公交去了。

「我都說了送你回去，你非要和這麼多人擠這破車幹嘛？上了一天的課不累嗎？」緊跟在她身後上車的程豐不知被誰踩了一腳，火大得很。

「這就是我的日常，不習慣沒人逼你。」話雖如此，但這每晚的公交車是真的擠，人貼人，腳跟腳的，兩邊能抓的地方都沒空了。車子一啟動，她險些站不穩，幸好程豐抓住了她的書包帶，而他另一隻手則扣著車窗玻璃的凹槽以穩住重心。

柯珂回頭看他一眼，他皺著眉，極力忍受著這擁擠的車廂，不由怪嗔。「自找苦吃。」

「我樂意。」程豐把話給她頂了回去，然後又埋怨道。「若是別人，早就感動得稀裡嘩啦，以身相許了。」

柯珂白他一眼，不想再說話。

車到了一站，下車的人不少，車廂內的人又重新流動起來，柯珂再次被擠來擠去，這時只聽程豐超大一聲吼。「擠什麼擠，再給我擠一個試試？」

柯珂挨他最近，是被他的聲音波及最深的一個，但是有效果的，迅速安靜的周遭，她親眼看著原本密不透風的身邊硬是被空了絲縫來。

「你有病吧，吼什麼吼？」她壓著聲音說完就趕緊低下頭去，尷尬得餘光都不敢左右。

「不給點厲害他們就越擠越過分，我腳不曉得被哪個不長眼的白癡踩了好幾下。」程豐抱怨，想著總算是來了個痛快。

「公交車就這樣，讓你別上。」

「反正你去哪兒我跟哪兒。」

車子再次啟動，趁著剛才眾人讓出來的空隙，程豐索性一步跨到柯珂身後，雙手撐著玻璃，將她環在自己的手臂之間，好與旁人隔開。

「你又幹嘛？」柯珂看著左右兩邊，與她頭齊平的兩隻手臂。

「這樣你就不會被他們擠了。」他說。

柯珂心裏微微一震，是感動，也是感謝，看著玻璃上映出的他模糊的輪廓，內心突然有一種不曾有過的安全感。

車裏的人上上下下，車廂已經空了不少，柯珂能夠自己抓住扶手，程豐也總算可以換個姿勢。

看他甩動著僵硬發麻的手臂，柯珂按捺著心裏的一聲「謝謝」，主要是怕說出來以後他多想。

「你今天抽煙了？」她問。

程豐看她一眼，點頭。「恩，就一根。」

「撒謊，絕對不下五根，也可能是十根，或一包。」

「你鼻子這麼靈？」程豐抬起手臂嗅了嗅袖子。

「恩，我爸就愛抽煙，所以我對煙味很敏感。」其實從第一次跟他見面時她就聞見了他身上的煙草味，只是出於害怕一直沒說而已，比起父親那種幾十年的累積，他身上的要清冽一些。

「你討厭嗎？」

柯珂也沒多想，實話實說。「算是吧。」

他卻爽快承諾。「那我以後都不抽了，我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