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聞時，大家都很震驚，因為太突然。

李浩波父親執杯起身，紅著眼眶對在座的各位再三言謝多年來對他們一家的照顧。

「樟林家屬院我已經住了整二十個年頭，從還是個沒成家的大小夥子，到我們家小波出生，這個小院可以說是見證了我的小半輩子，現在要離開，說實話，是真捨不得，捨不得你們大家，可是沒辦法，優勝劣汰，為了生計嘛。」他笑中帶淚，讓人心酸。

柯珂記得聽父母閑聊時提起過這位李叔叔，是恢復高考後落榜的第一批知識分子，所以他說話自然是有些水平在的。

落榜後他留在了原單位——樟林鋼鐵廠，繼續工作至今。

「不過相識就是緣，我李成江三生有幸遇見你們這幫好鄰居，所以借新年的喜慶，今日特意備下這份薄酒，不成敬意……」說著，他聲氣已致哽咽。

「先乾為盡。」

眾人舉杯同飲。

大人們都喝酒，柯珂跟著抿了一口果汁，心不在焉的看向了另一桌的李浩波。

他乖巧的坐在他母親身邊，面色平靜。

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心情，她好像能明白，又好像不能。

但她很擔心他。

後來李父端著酒杯，攜李浩波和李母來到柯珂一家面前。「老柯，這杯酒是特地特地感謝你們一家這麼多年來對我們的諸多關照。」

李父已然有了些醉意。

「老李，見外了，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切盡在這杯酒中，幹了。」說著，柯父先一飲而盡。

李父的眼眶更紅了。「老柯，我這一走，他們娘倆日後就還要勞煩你和弟妹多加照應了。」

「應該的，別的不說，這兩個孩子從小就玩一塊兒，我早就把小波當成自己的半個孩子了，所以老李你放心。」

幾番話下來，李父越發內疚自責。「都怪我，沒本事，現在工作沒了，要遠走他鄉不說，老婆孩子也顧不上。」

……

飯後，大人們都聚在一起喝茶打牌，孩子則是各玩各的，柯珂已經不大喜歡熱鬧，就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裏吹冷風。

「晚上只有0度左右，你坐這兒不冷嗎？」

柯珂回頭，是李浩波，話雖如此，卻說著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有這個。」柯珂拿起那隻藍色保溫杯晃了晃。

李浩波失笑。「這回挺好，沒再硬塞錢給我。」

「你不說我都忘了，馬上。」柯珂作勢翻兜，抬頭，李浩波直勾勾的瞪著她。

她嬉笑道。「我開玩笑的。」

一個不經意，本想著儘力逗他開心的玩笑，卻讓李浩波走了神，這樣能隨心所欲說說笑笑的她，又是他多久沒見過的？

可玩笑歸玩笑，柯珂知道他現在心裏一定不好受，但她又能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他呢？

他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倒是放了一個重磅消息讓她震驚不已。

「據說這個小院就要拆遷了。」

「啊？什麼時候？」

「大概我們中考以後吧。」

柯珂還在思考他這消息的真實性，他卻淡淡一笑。「和你做了十年的鄰居，要分別，挺不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