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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狼谷》第八章 牲口院變身演武場
南閻村正街,門柱上掛有「萬安鎮聯保大隊」字牌的昌之公四合莊園。高牆大院,三進深宅,藍磚灰瓦,雕樑畫棟。炮樓一般高大的三層門樓上,設有槍眼、垛口之類的防禦設施。幾個荷槍實彈的黑衣家丁在門樓上來回晃動,時隱時現。

深宅後院一間豪華臥室裡,神情疲憊的昌之公正懶散地仰躺在明光油亮的太師椅上,一口接一口地抽著大煙。身後一個滿身綾羅、雍容華貴的年輕女子輕抬縴手,小心翼翼地為昌之公捶打著肩背。此人便是昌之公的五姨太姬嫦。

姬嫦略含嬌嗔地用楚楚動人的長睫大眼瞟瞟昌之公,說:「老爺,方才那個煙販子出價也忒低了,咱好歹也算個大戶不是?恁多大煙寧肯賤賣,憑啥呀!」

「你懂個屁!你知道人家後台是誰不?」昌之公頗顯城府地冷冷一笑,「人家親兄弟是洛陽赫赫有名的大特務頭子關雄!在洛陽城裡,甭說大煙農產這些小玩意兒,就連文物古董、槍支軍火的大買賣,誰敢得罪姓關的這根老爺腿兒?不然他就甭想在那哈安安生生做生意!」

姬嫦斜睨一眼昌之公,尚有不甘道:「照喏這說,眼睜睜都非得在他這一棵樹上弔死不成?」

昌之公依然板著面孔冷冰冰道:「那可不怎的。要不怎說你們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往後生意場上這事兒,不懂就甭搭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姬嫦暗自不滿地撇一撇小嘴,便不再言語,繼續為昌之公小心翼翼地捶打著肩背。

隨著一陣拍門聲,門外朱鬥壓低聲音說:「昌、昌主任,昌之修昌叔看你來咧!」

昌之公漫不經心地吐著煙霧,眼皮未抬,向身邊的姬嫦揚一揚手,姬嫦立刻會意地向外傳話道:「讓他進來吧!」

推門進來的是昌之公的堂弟昌之修。

昌之修徑直來到昌之公身邊坐下,湊近昌之公輕聲問:「大哥,這兩天身體怎樣?好點兒沒有?」

昌之公吃力地挪動一下笨重的身子,繼續抽煙,一言未發。

昌之修轉對姬嫦道:「五嫂啊,這兩天俺哥心情不好,兄弟我整天東奔西盪的顧及不上,俺哥這兒都全靠五嫂多多關照咧!」

姬嫦沏上一杯熱茶遞給昌之修,回過身來繼續為昌之公捶打著肩背,低頭含笑道:「這還用說,自打你哥從那郭紀棠家受些驚嚇回來,這一連兩三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成天唉聲嘆氣,沒著沒落,跟丟了魂兒似的。」

昌之修熟練地撥弄著鈞瓷茶杯,嗞嗞有聲地喝了一口,「大哥你也想開點兒。在郭紀棠家,他奶奶的就說他們人多勢眾,可也沒敢對大哥你那怎的。這幾天吧,倒是讓咱給他奶奶的懲治不輕。縣府派人過來,雖說沒有逮著他們,可也給互救社那股子狂勁兒,狠勁兒煞了一把!」

昌之公一把推開煙槍,驟然起身道:「我就是容不得那啥子互、互救社,還有張石憲那幫窮小子!他們竟然煽動群眾抗捐不繳,不自量力跟我叫板!」說到氣憤處,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近乎咆哮地大聲喊道:「不幹掉張石憲這幫窮小子,不端掉互救社這個黑窩,我昌之公決不善罷甘休!」

「大哥息怒!」昌之修上前一步勸慰道,「常言道開槍先打出頭鳥。據說張石憲他奶奶的這陣子常到鶴鳴山一帶走村串鄉煽風點火,明兒個一早我暗帶幾個弟兄在他必經之地鶴鳴峽口設伏,單等他小子一到,我們就——嗯!」昌之修目露凶光做出一個暗殺的手勢。

昌之公貌似淡定地安坐太師椅上,接過姬嫦遞過來的冒著熱氣的全新茶杯,慢慢用蓋子撥開浮葉,欲飲又罷,故作淡然道:「前些天恁哥已把聯保主任這把交椅交給你了,這事兒你就看著辦吧。」

昌之修慌忙離座賠著笑臉道:「那都是裝裝外面兒,還是大哥您說了算!」

昌之公向昌之修招招手說:「還有九龍鼎那件事兒,你哥我準備把剛到手的那玩意兒獻給國民黨特務頭子關雄,以求弄個一官半職,咱們弟兄出來進去會更有臉面。」

「太好了!」昌之修聞言一拍大腿,喜不自禁,「要高攀起來,那關雄可是咱姨表舅家姑表兄弟,再加上九龍寶鼎這塊敲門磚,說不定還真會給咱弟兄弄個鎮長、鄉長乾乾!」

「嗯嗯,我想著也會!只是……」昌之公眼前似乎仍有一片陰雲:「怕只怕期限一到,那老張頭問咱討要。之修啊,這事兒你得想想辦法!」

昌之修重重地一拍胸脯:「中!等兄弟我把張小子那活兒先給做咧,回頭再想法兒收拾那老東西!」

「還有件事跟你交代。」昌之公又忽然想起什麼,招呼昌之修湊到近前,「那郭紀棠一個窮小子竟娶了個如花似玉的俏婆娘,正所謂鮮花插到牛糞上!我想叫你……想個法子……」

昌之修望著昌之公,眼珠略轉,心領神會地嘿嘿一笑:「這個嘛……您小弟我自有辦法!」

昌之修有所顧忌地望望姬嫦,而後故作神秘地附昌之公耳邊一陣低語。

昌之公出乎意外地連連搖手:「這點美事兒甭管恁哥,就讓給小弟美美滋滋享用吧!」

昌之修半推半就地虛意推辭,昌之公擺擺手:「這事就這樣說定咧!不過,你若真想為你哥張羅一個六姨太……」昌之公有意伸出兩隻黑乎乎的手指在姬嫦臉蛋上輕輕一捏,肆無忌憚、饒有興趣道,「溫金豆家有個外甥女叫啥子姬素蓮……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嗯嗯,知道知道,他奶奶的那姬素蓮可是遠近聞名的小美人兒。聽說這丫頭命硬,老早就妨死了她爹姬老軒和她娘溫秋菊,從小跟著她舅溫金豆長大,大事小情哪敢隔過她舅那一層。」昌之修眨巴著蝦眯小眼琢磨了一會兒,而後毫不含糊地一口應承,「大哥放心,就憑小弟三寸不爛之舌,這點兒小事兒真他奶奶的是小菜一碟!」

「我看也是!」昌之公一張滿是贅肉的臉上現出十二分的自信,「要是把你六嫂的事兒操辦好了,就叫管家大開倉門,好酒好肉他娘的大宴三日,咱們要大張旗鼓、大大方方慶賀一番!」

昌之公與昌之修心猿意馬,相視而笑。

身後的姬嫦索然收回正為昌之公捶背的纖弱素手,隻把一張櫻桃小口極不耐煩地撅得老高。

翌日黎明,鶴鳴峽口。

崖壁之巔,山巒危聳,草木蔥蘢。

透過草叢,隱約可見幾個晃動的人影。正是手持二八盒子、一臉殺氣的昌之修和五六個攜刀荷槍的黑衣家丁。

「弟兄們都睜大眼睛給我盯好了!單等張石憲這小子一露頭,你們他奶奶的都給我可槍膛子彈一陣猛掃,管叫他變成一身蜂窩肉窟窿!」昌之修目不轉睛地緊盯谷底山路提醒道。

緊鄰昌之修身邊的一個家丁挪動一下麻木的身體,膽怯地瞟一眼昌之修,囁嚅地說:「昌、昌主任,咱們都等大半天了,人家會不會從別的道兒過去咧?」

「盡說屁話!不知道你爺我就在這兒土生土長嗎?相信你昌爺爺圪擠著眼也比你們一群笨鱉能!閑屁少放,都他奶奶的睜大眼睛給我盯好了,滅了張石憲,回去後大爺我重重有賞!」昌之修轉臉向眾家丁怒目訓斥道。

眾家丁忍困略微調整一下體位,繼續俯視谷底,嚴陣以待。

突然,一家丁手指谷底輕喊:「快看,那邊有人過來了!」

眾家丁循指方向凝目細觀,依稀可見谷底路上有一壯漢匆匆而行。此人便是趕早前往鶴鳴山一帶走村串鄉發動群眾的張石憲。

昌之修一臉興奮,從掩體後一躍而起,向眾家丁凶神惡煞般把手一擺,「都他奶奶的給我照準了,預備——開火!」

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亂槍,谷底路上匆匆而行的張石憲中彈倒地。

鶴鳴村互救社院內草棚下,在申志塬、申京璽、郭紀棠、溫金豆、杜勇傑、張礪礓、薑圪墶、申坷垃等人的簇擁下,張景龍正埋頭為張石憲剝取臂內的子彈。

張石憲咬牙忍痛,滿頭大汗。

一隻尖頭鐵鉗微微抖動著,牢牢地卡在一隻剛剛露頭血淋淋的子彈末端,一隻握鉗的大手用力收緊。

張石憲突然雙眉緊蹙,臉部肌肉極度痙攣。

一顆血淋淋的彈頭從臂部一處開著血口的肌肉中被生硬鉗出,「咣當」一聲丟入桌上一個粗瓷大碗中,與剛剛剝出的另一顆帶血的子彈撞在一起。

張石憲強忍疼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哎喲,總算取出來咧!要不是俺伯還會這一招,只怕兩顆子彈都會貓到俺這肉裡頭咧!」

張景龍熟練地為張石憲清洗傷口、縫合消毒。包紮完後,張景龍用手拿起盤中的彈頭訕訕說道:「多虧恁伯母祖輩行醫,在開封校園偶爾也動用這玩意兒給同事、同學們作個小不點兒手術,因此上恁伯我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二,這不還真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了!」

溫金豆上前撿起其中一顆帶血的子彈,向張石憲一臉愧疚地說:「我呸!這顆子彈是沖我來的,是石憲外甥替俺生生攔下這份罪受!」

張石憲用手捂著剛剛包紮過的傷口,眼望帶血的子彈切齒痛恨:「瞧我半邊肩膀頭兒挨了兩顆子彈,這一顆是替俺舅挨咧明槍,另一顆是在鶴鳴峽中的暗箭。相信這份罪不會白受,這份血債,我張石憲早晚叫他用血來償還!」

郭紀棠感慨地拍拍胸脯:「說得對,我看得趕緊把昌之公這鱉兒收拾了。惡霸不除,鄉親們真過不成日子咧!」

薑圪墶低頭輕嘆:「早想除掉這個惡魔,就是人家成天有家丁護著,要想治他,得慢慢瞅住機會……」

張石憲立刻介面說:「依我看眼下就是機會。剛好咱互救社才煽乎成,昌之公來村裡作惡,鄉親們都恨透咧!這陣子昌之公為啥親自出來收捐?據說他想物色個六姨太咧!還聽說他早就打上俺素蓮表妹的主意咧!」

溫金豆驚異地瞪大眼睛:「娘呃!那天多虧恁表妹跟恁妗妗出去有事兒,要不還真、真出大事兒咧!」

「這狗娘養的真不是人,簡直豬狗不如!」郭紀棠切齒痛恨地說。

「昌之公既然有這淫心,勢必要差人上門提親,咱可乘機順水推舟將計就計,除掉惡霸昌之公的機會不就來了?」申志塬接過話茬,順理推斷說。

「甭忘了那昌之公身邊總有幾隻帶槍的『黑狗』,咱們一幫手無寸鐵的莊稼漢,可不見得能克過人家!」郭紀棠不無憂慮道。

「對付昌之公這幫惡霸,咱們還真得要學一些功夫。」張景龍望著張石憲說,「石憲還有京璽正經拜師學過武功。咱不如請恁師傅王大俠過來教教大夥兒,到時候也成立一個鶴鳴武校什麼的,日後保家衛國都有用處。」

「這法子中!這兩天俺跟京璽就往河東跑一趟,請王大俠過來教咱武功。」張石憲望著大家信心十足。

「好,這樣更好!咱們這一幫小夥子呀,先練好功夫,形成強勢,再結合咱們的聰明才智,就不信扳不倒他昌之公!」申志塬暗動心機,躊躇滿志,「我提議,咱們是不是先在昌老爺納六小這件事上好好琢磨琢磨……」

兩天后,南閻村昌之公四合莊園。

深宅後院臥室裡,昌之公正來來回回、焦躁不安地踱著方步。

隨著一陣敲門聲,門外朱鬥口貼門縫小聲說:「昌、昌主任,俺昌之修昌叔回來咧!」

昌之公停住腳步:「快讓他進來。」

屋門開處,滿臉喜氣的昌之修快步進入。

昌之公忙迎上去道:「之修,瞧你這一臉樂呵勁兒,哥我交代那幾場事兒……一準敲定了吧?」

「他奶奶的,張石憲那小子已成槍下之鬼!」昌之修伸出拇指朝地下重重一戳,鄙夷地撇撇嘴道。

「中,還是俺兄弟中!總算為你哥解了這心頭之恨!」昌之公向昌之修翹一翹拇指,然後突然把臉一沉,略微向昌之修近前湊了湊,「哎哎,恁六嫂那事兒弄啥樣了?」

昌之修滿臉堆笑道:「這個嗎——就弌字——那叫是『順』呀!小弟我親自登門提這宗大媒,俺六嫂子可喜歡咧!她還問能不能娶到二樓?」

昌之公不假思索,欣然應諾:「能,能,可是能!只要恁六嫂喜歡,住三樓也中!」

昌之修含笑皺眉道:「瞧哥哥你樂迷糊咧!咱家三樓那可是炮樓,當不得新房。」

昌之公故意把臉一綳道:「你哥我不迷糊,只要有新人來住,再蓋它三層兩層的,在你哥手裡比屁都松!」

昌之修忙附和道:「哎哎,那是那是。只是俺六嫂說咧,不低不高,二樓都中!」

昌之公慢慢收起笑容說:「二樓就二樓唄,你哥我早都叫家人收拾妥咧。哎,之修啊,那個溫、溫金豆……就沒說啥?」

昌之修隨口回稟道:「沒。那溫金豆——哎不不,俺那拐彎兒親家舅可樂呵呢!他說跟哥你攀上親家是他的福氣,還問從今以後他家那啥糧捐、煙捐能不能免免?」

「當然,當然,甭說全免不繳,再不用他揮汗背日去種地,隨便編派個好職事,管保親家舅稱心又滿意!」昌之公得意忘形地望著昌之修催促道,「快去請先生挑個好日子兒,趁熱打鐵都把這事兒給辦咧!」

「我看也中,我這就找先生去!」昌之修說著就要離去。

「甭慌!」昌之公目露凶光地踱著方步說,「下一個目標就是那個老張頭。要知道,老張不除,寶鼎難留。這些天你就著手謀劃,務必給我一舉拿下!」

「大哥放心,一切按大哥安排去辦,小弟我自有辦法把他奶奶的給報銷了!」昌之修神秘兮兮地把一張蛤蟆大嘴湊到昌之公耳邊小聲說:「那老張頭不是還念念不忘跟咱討要九龍寶鼎嗎?明兒個咱就約他前來取鼎,暗暗派出弟兄一路跟蹤,單等老張頭到那藏寶地點,咱們便可趁著夜黑,嗯——」昌之修目露凶光地以掌代刀做出一個砍頭的動作。

「如此這般,九龍寶鼎非咱莫屬,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俺兄弟神通廣大。妥!這事兒就交兄弟去辦好咧!」

半個月後,鶴鳴村互救社大院內,在申志塬、申京璽、郭紀棠、溫金豆、杜勇傑、張礪礓、薑圪墶、申坷垃等十幾個小夥的簇擁下,王天乙正專心致志地教大家演練武功。張景龍則遠遠地站在操場外注目觀望。

「大夥兒跟我已演練一個多月,今天重點跟大家講講借力打力。」王天乙一邊演示一邊向大家現場說法,「借力打力是太極拳技擊技法的重要原則。在技擊上,太極拳理把對立雙方看做是兩個獨立的太極體,要求在意識上做到『你是你,我是我』『彼此之力不混合』。對方之力打來,我則在保持自身穩健的前提下,採用勾、掛、格、擋等手法化解對方招式,便可借用對方之力來反製對方。來,請大家跟著我一起練!」

學員們隨王天乙正潛心演練,張華瑞與姬素蓮一路小跑匆匆趕來,停在距他們不遠的籬笆牆後注目觀看。

郭紀棠首先瞄見妻子張華瑞,礙於一臉威嚴的王天乙,隻好一邊繼續演練,一邊暗暗示意她趕快走開。

溫金豆順著郭紀棠的眼光瞄見外甥女姬素蓮,也在繼續演練的同時暗暗示意她們快走。

王天乙早已瞥見其側後二人行蹤,故意向眾人大聲提示說:「練功之人必須全神貫注、心無旁騖,否則只能徒費氣力,勞而無功!」

郭紀棠、溫金豆聞言立刻收回視線,規規矩矩地繼續演練。

王天乙突然大聲叫道:「郭紀棠、溫金豆出列!」

郭紀棠、溫金豆迅疾出列,立正聽命。

王天乙大聲命令道:「命你二人現場演練王氏拳法第三段第六套《實戰對決》!」

郭紀棠與溫金豆立馬相對而立,扎開架勢,啟動一招一式,拳來腿往,實戰對決。

第一回合,身穿白色粗紡棉布服,個頭矮小,雙肩搭深色毛巾的溫金豆,用「七星勢」快步跳躍;身穿傳統中式長袍,高大沉穩,有謙謙儒者風度的郭紀棠則採用雙手向前的「白鶴拳」架勢與之對峙。

溫金豆用遊鬥之法率先進攻,一觸即退,保持距離,不讓對方近身施展太極長處。郭紀棠則以靜製動,等對手一近,就擊其前臂麻穴,突然穿破溫金豆的護手直擊面門。溫金豆立即使出王氏「豹子連環手」猛攻十多招,拳拳打近郭紀棠面部,迫使郭紀棠退至場邊。郭紀棠忙閃身出得困境,迅疾以「翻身撇身槌」掛擊,致使溫金豆鼻部中拳,血染白衣。郭紀棠正待乘勝追擊,教練王天乙急忙叫停,示意姬素蓮過來為其擦拭血跡。

王天乙笑望血染衣襟的溫金豆,問:「怎樣兒,還比嗎?」

溫金豆橫抹一把鼻血,向郭紀棠一挽袖子道:「不礙事兒,接著來!」

第二回合,溫金豆仍採取急攻戰略,郭紀棠則減少走動幅度,以逸待勞。

溫金豆繞步走了半圈,看準機會,迅疾使出「白鶴兜羅手」,閃電般擊中郭紀棠腰部。郭紀棠暗運太極內功,以小圈子貼身短化,借力抽空左手,右手使出「肘底看槌」擊中溫金豆胸部,接著重擊溫金豆右前臂,致使溫金豆右手失去功力。

溫金豆無奈之下,不得不改用高腳猛踢郭紀棠上三路。郭紀棠於是以腳還腳,左盤右踢,上劈下掃。此時二人已將原本純粹的拳法比賽演變成另類的腿法比拚。王天乙見二人已動真火,且溫金豆依然鼻血不止,於是再度叫停。

王天乙從旁邊取來一條濕毛巾輕輕敷在溫金豆前額,一邊向眾人諄諄指點說:「初練者往往急於搏人,然亦常被人乘之,招致重創。古今高明拳家,大都懂得以靜製動,後發製人,常使犯者應手即仆,故而常為對決中的勝者,也為武行習武上乘境界。」

王天乙說著,拉過郭紀棠,就同樣的武術套路又演練了一回。只見二人招招到位、式式得法,神采飛揚,英姿瀟灑。

郭紀棠此時鬥志正旺,運用連環流星拳沖王天乙中路一陣猛攻。王天乙腰如蛇行,閃身避開,乘郭紀棠重心前移、立足未穩之際,運足底氣突發推掌,將郭紀棠排出一丈開外,實實落落跌入正凝神觀戰的張華瑞懷抱。

「王教練真是武功高強,學識又淵博,鶴鳴人可真是燒高香咧!」張華瑞用力扶起郭紀棠,以欽佩的目光望著王天乙說。

「王教練能不能也教教俺倆呀!」姬素蓮也半掩粉面望著王天乙道。

「去去去!女人家家的,出啥風頭練啥武呀!」

「就是嘛,哪見過女子家家的練啥子武呀!」

郭紀棠與溫金豆都以不屑的眼神瞪著眼前這兩個女人,大聲訓斥道。

「怎就沒?往遠處說有替父從軍的花木蘭,往近處說有大鬧天門的穆桂英。」張華瑞固執倔強,據理反駁,「我跟素蓮妹也是被那昌賊逼出來咧,再不能這樣軟弱任人欺負!」

姬素蓮也跟著堅持說:「就是嘛,俺姬素蓮也要演習武功,用中華功夫武裝自個兒!」

郭紀棠認真琢磨了一會兒,似有所悟地望著張華瑞一拍腦殼:「你還別說,這話說得倒也在理兒,我紀棠正經放話支持你!」

溫金豆也抬眼望望姬素蓮,跟著大聲表態道:「中!有志氣!恁舅我也放話支持你!」

王天乙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兩個女人,暗自欣賞地點一點頭。

站在場外遠遠觀望的張景龍,遍尋不見他的侄子張石憲的身影,正待上前一問究竟,身後忽然傳來異常熟悉的聲音。回頭看時,見來人正是他所期待的張石憲。問及張石憲為何缺課,張石憲說他父親昨晚離奇失蹤,直到現在也沒找著。張景龍聞言立馬跟隨張石憲趕回家中,從弟媳溫秋槿口中得知五弟昨晚從昌府取鼎回來,連夜將寶鼎轉到另一處收藏,沒想到直到現在也沒回來。

考慮到五弟有可能在藏寶途中遭遇不測,張景龍與張石憲一道趕赴可能藏寶的溝溝嶺嶺四下尋找,整整搜尋了三天三夜,也始終找不到一絲蹤跡。

無奈之下,張家一方面將這一不幸消息上報官府,以期能夠立案偵破;另一方面通知親朋好友多方尋找,絕不放過任何相關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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