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謝鍾鋒耳畔依然迴響著那鏗鏘有力的聲音，並把它轉換成一種浩然之氣，通過眼神傳遞給身邊的張石憲、申京璽等戰友。

一雙雙深沉而剛毅的目光久久地對望著。

一隻隻略顯抖動的右手不約而同地緩緩舉起。

鄭家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竭力剋製地向在場的共黨嫌疑發出最後通牒：「好吧，我再給你們最後五分鐘，五分鐘一過，誰再想活著那可就晚了！」他從衣兜裡掏出一隻懷錶放在眼前，一字一頓地大聲數著：「五——四——……」

謝鍾鋒與張石憲面色嚴峻地目視遠方。

鄭家藩繼續數著：「三——二——最後一分鐘……」

正當鄭家藩高高舉起的右手決然揮下的一剎那間，謝鍾鋒竟莫名其妙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猛然推出人群。

謝鍾鋒一個趔趄竭力站定，回頭用質疑的眼光望著眾位難友，赫然可見一雙雙寫滿驚異的目光，同時聽到接近啞然、異口同聲的質疑：「謝、謝校長您……」，唯獨張石憲貌似淡漠，神情自若，卻將一束充滿堅定和激勵的眼神暗暗傳遞給謝鍾鋒。

「哈哈哈哈……謝校長——啊不，應該稱您謝書記！」鄭家藩大笑過後，倏然回身，笑指謝鍾鋒忍俊不禁，「我就知道會是你呀！像你這樣有擔當、有抱負的摩登先生，必然是心智不凡、城府高深，絕不甘心在這小渠溝裡認栽認慫。如此更好，也讓我在恁姑父那兒有個交代。不過這話又說回來，能不能把握住這樣一個扭轉乾坤、起死回生的大好機會，現在可就全看老鄉你的啦！」

鄭家藩說著，順手拋來一支步槍，謝鍾鋒出於本能接槍在手，不忍卒看，一臉窘迫。

李究珊瞪著一雙驚異的眼睛驚呼：「謝書記，你、你真要……變節投敵嗎？」

眾共產黨員都以疑惑的目光望著他：「謝書記！」

只有張石憲再次向他忍淚點頭。

張石憲一雙鼓勵的目光在謝鍾鋒眼前時而清晰，時而又變得模糊不清。

「你真要投敵嗎？」……這種聲音在他耳邊重複著、激蕩著，強烈地衝擊著他的耳膜，震撼著他那顆瀕臨破碎的心。

「不！」隨著一聲近似咆哮的吶喊，謝鍾鋒斷然掉轉槍口，對準自己的胸口咬緊牙關扣動扳機。

只聽到撞針的撞擊聲，謝鍾鋒大感意外地沒有被擊倒。

鄭家藩手托一梭子子彈仰臉大笑：「哈哈哈哈……好！我就知道老鄉義氣！喏，這玩意兒我還沒來得及裝哪！」

鄭家藩隨手將一梭子子彈拋向一個刑警，不無暗示地大聲吩咐道：「看來老鄉手腳不太靈便，你去幫他瞄準方向，把活兒做了！」

行刑武警應聲：「是！」隨即向前，強製謝鍾鋒緩緩抬起拿槍的右手。

李究珊嘭嘭地拍著胸脯，故意大聲而一語雙關地說：「來吧！有種你朝這兒打！共產黨人的血不會白流！一定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軟骨頭！漢奸！」

「無恥！叛徒！」

「等著吧，一定會有人替我們報仇的！」

在眾共產黨員憤怒的叫罵聲中，謝鍾鋒那隻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慢慢地向裡勾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