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這一下饒是華法琳也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薩卡茲……居然有個異族的王？這種魔族笑話要是傳出去不是被笑掉大牙就是被直接殺頭了。

「我事後會和你講述緣由，但也請你在這時候盡一名醫生的天職。」

凱爾希語氣平靜地對華法琳說道。

「凱爾希，我真的是【血魔粗口】了！！」

華法琳聞言一把抄起一系列的工具將其羅列好，口中還語氣極快地說道：

「每次一旦和你扯上關於醫療和實驗這倆字都會出現超級離譜的事情！你今天更是讓我刷新了對你的認知了，凱爾希！」

凱爾希輕輕將阿米婭的背帶接下來，將阿米婭抱在懷裏：

「算我懇求你，華法琳。」

「救救她。」

華法琳不耐煩地說道：

「要是我真沒那個心早就一開始就把你丟出去了！薩卡茲居然有個異族的魔王？你簡直讓我開了眼界，凱爾希。」

「把阿米婭放那邊的床上吧，接下來你幫我守個門，盡量不要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

凱爾希回答道：

「好。」

她將半昏迷的阿米婭放在華法琳身邊的病床上，便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真的是……又遇到這種麻煩事……」

華法琳扯出一卷特殊的醫用繃帶，用牙齒咬斷，將自己的雙手包裹住，說道：

「……換一百年前我估計就把你活體解剖了，你運氣真好，阿米婭。」

病床上半昏迷中的阿米婭沒有說話，卻打了個寒噤。

因為要面對的是魔王，而且是異族的魔王，就連華法琳在這漫長歲月當中都是頭一遭遇到，她只能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華法琳甚至使用了自己的鮮血作為媒介，發動了血魔秘術和儀式，再輔助醫療手段，這才堪堪穩定住了阿米婭體內的魔王之血。

「呼哧……呼哧……累死我了。」

在這一切都做好之後，華法琳這名強大的血魔甚至直接在一旁扯了一把椅子過來，然後一屁股癱坐在上面，雙手摁住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一過程大概花費了華法琳一個小時的時間，卻甚至讓他覺得在尤特米城的一個月的醫療行程加起來都沒這一次疲憊。

「……辛苦你了，華法琳。」

凱爾希知道這邊已經結束了，便從門口走了進來。

「這一小時內都沒有人來這附近，阿米婭現在怎麼樣了？」

華法琳看著凱爾希，說道：

「身體上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但是精神狀態仍然有些棘手，多半也是因為成為魔王的影響吧。」

「她時不時會說些什麼囈語，並且非自發地讀取他人的情緒，對力量的控制也有問題，普通的醫生別說是治療，萬一一個不小心被她引爆了體內的情緒……」

「啊……那大概會變成最恐怖的瘋子吧。」

凱爾希對華法琳說道：

「這也是我找到你的理由。」

華法琳立刻回了一句：

「你呢？我還以為你至少會留下來照顧這個孩子，結果……哈，再次見面她就是魔王了，你這不是把她又丟給我了嗎？」

凱爾希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失去了特蕾西婭和博士之後，羅德島的指揮系統現在十分混亂，而且還有各方勢力在暗中窺探，我必須出面維持秩序。」

華法琳說道：

「而你在這種情況下，竟然帶著新一任的魔王長途跋涉跑到我這裏來？這邊可是薩爾貢的邊界了，再往前可就是焚風熱土了！」

「這可是魔王，凱爾希。」

「特蕾西婭真殘忍，竟然選擇這樣一個弱小的女孩作為自己的繼承人。」

凱爾希翠綠色的眼眸閃過一道光，語氣認真地回答道：

「當然特蕾西婭並沒有其他選擇，阿米婭是她留下的唯一的希望。」

華法琳立刻對凱爾希說道：

「對薩卡茲來說，希望是種無解的毒藥，凱爾希。」

「我離開血魔王庭之後，聽說過許多關於你的事跡，現在這一任魔王在你手上，我不相信你會沒有一點想法。」

「也許我該讓這個孩子沒有痛苦在睡夢中死去，抽離她體內的所有的魔王之血封存起來，好過讓他去承受註定降臨到她身上的苦難。」

凱爾希沉默良久，才對華法琳說道：

「如果可能，我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

「而事已至此，哪怕作為一名醫生，我只是不希望一條生命在我眼前消逝。」

華法琳立刻對凱爾希說道：

「醫生？別把自己說的那麼好聽，你同時也是一個謀劃，一個冷血的棋手，巴別塔聳立至今，你手上直接或者間接染上的血還少嗎？」

凱爾希依舊沒有一點情緒波瀾泛起，回應道：

「……我不否認，那你呢，華法琳。」

「我拒絕為所有王庭服務，你遠離戰爭，躲在邊境的城市之位當地的人們提供治療，血先生的名稱早已傳遍維多利亞和哥倫比亞的醫學界。」

「你甘願成為血魔中的異類……這樣的你，會拯救所有想要遠離戰爭的人嗎？」

華法琳一撇嘴，說道：

「……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凱爾希。」

「你毫不顧忌地把你們的現狀告訴我，把新任魔王交給我來治療，把自己偽裝成失敗者的樣子，彷彿你們已經與戰爭無關了。」

「你無非是想要我加入你們。」

「我的回復和當年一樣，沒門。」

凱爾希凝視著華法琳，說道：

「特蕾西婭的理想，從來都不在薩卡茲這一個族群上，她的想法更高，更遠……但，也由此招致了如今的這一切。」

華法琳回答道：

「凱爾希，這話我和你說過三次了，這是第四次，你聽好了，每一個發起戰爭的人，都是能夠說出一個美好的理想的。」

「這些年我聽過薩爾貢的王酋們向戰爭許諾黃金堆砌成的殿堂，見過伊比利亞的邪教徒們向戰爭乞求深海的擁抱，也看到過烏薩斯的將領向戰爭掠奪慾望的貨幣。」

「這些都是他們的理想，被他們包裝成燦爛的花束，沒有戰爭的發起者是真正愚蠢的，但他們最後都死得很慘。」

凱爾希看著華法琳，說道：

「特蕾西婭的理想是治癒礦石病，真正意義上的治癒。」

華法琳上前一步，眼神有些閃爍：

「哦？這個理想倒是第一次聽到。」

凱爾希回答道：

「而羅德島上，已經有了相關研究的雛形。」

華法琳沉默了一下，問道：

「……你做的？」

凱爾希立刻不假思索地回應：

「當然。」

華法琳不再說話了，她的眼裏閃爍著奇異的光。

「我無法否認，華法琳。」

凱爾希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對華法琳說道：

「我們未來有一天一定會因為特雷西斯有所行動，但我可以向你保證——」

「你將擁有隨時可以置身事外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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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凱爾希醫生當時和您說了那麼多嗎？」

阿米婭有些驚異地詢問道。

「別搞錯了，我當時才沒有答應，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光是薩爾貢我就聽了一籮筐了。」

華法琳搖了搖頭，又說道：

「但是第二天她要帶你走的時候和我說，她已經放出消息說怪醫華法琳已經加入了羅德島，我想拒絕也晚了。」

「我當時就怒了，我跑了幾百年，還差這一次？」

「然後……凱爾希就用Mon3tr把我請到了島上，雖說我那會兒根本不怕她的造物罷了，反正我真要想走，也沒人能攔我。」

阿米婭看著華法琳越說越激動，嘴角有些抽動：

「呃……」

華法琳嘆息了一聲，語氣恢復了一些，再次說道：

「說白了，我當時才不信她和特蕾西婭真對礦石病這種惡疾有想法，等她把那些和礦石病有關的研究給我看過之後才勉強相信。」

「然後我就半推半就地留了下來。」

阿米婭說道：

「原來是這樣嘛……華法琳醫生，真的很感謝您至今為羅德島付出的一切。」

華法琳擺了擺手，回答道：

「哈，那可別這麼說，其實我當初上島也存了一點賭氣的意思，你等著，我去翻翻看。」

隨後她拉開了自己的抽屜，裏面堆積的一遝書籍頓時顯露出來。

「這是……幾十年前的醫學雜誌？」

阿米婭認了出來，語氣驚訝地說道。

「是啊，我當時在給這架雜誌做自由撰稿人，結果有一天有個傢夥也發了一篇巨長的稿子指出我之前所有文章的所有問題。」

「關鍵是我雖然也沒錯，但是她指出的這些也的確是我疏忽的問題，或者沒有考慮的方向。」

「我按照她的一些思路做了一些實驗，居然真的提升了效果。」

「這不是什麼專業的醫學刊物，只是雜誌而已，當時什麼人都能在這上面發文，但她的那篇文章是僅有的能讓我看得上的。」

阿米婭立刻明白了，她說道：

「那個人該不會……？」

華法琳點了點頭，說道：

「是啊，那個人就是凱爾希本人，她甚至連筆名都懶得起。」

「我當時為了回應她連發了十幾篇稿子，但她一篇也沒有回復我，氣得我當時一個禮拜筆都捏不穩，後來再見面，就是她帶著你來求醫了。」

「所以我當時選擇留在羅德島的原因之一就是想要駁回凱爾希的一系列理論，但是駁回了一個理論，那老女人總能又丟給我十個全新的。」

「而且這些還都是我感興趣的，真不知道是不是凱爾希的每個腦細胞都是超級存儲機……就這樣我們一直研究，推翻，再研究，再推翻。」

「然後就一直搞到現在了，也的確出了不少成果。」

是的，羅德島許多產品都是華法琳和凱爾希實驗的意外產物，但頗為好用。

「只是就算是賭氣，您也是為了礦石病患者們的未來，您這些歲月研發的藥物真的大大改善了這片大地上很多人的生活。」

阿米婭認真地對華法琳說道：

「您真的是很偉大的人！華法琳醫生！」

華法琳閉眼笑了笑，回答道：

「也許吧，小兔子，畢竟偉大一詞可從來都是寬泛的，因人而異。」

這時，阿米婭彷彿想起了什麼，語氣有些低沉地說道：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要直面特雷西斯……直面倫蒂尼姆。」

「華法琳醫生，您會……置身事外嗎？」

華法琳立刻回答道：

「不會，換以前的我可能的確得猶豫半天，但現在我也明白有些麻煩……是怎麼也躲不過的。」

「那麼就想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好了，在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我會陪你們一起去倫蒂尼姆。」

她的語氣很認真，讓阿米婭覺得有點想哭。

「我們到時要……藉助蘭柯佩爾先生的力量嗎？」

阿米婭語氣有些不自信地問道。

「一定需要，蘭柯佩爾在切爾諾伯格頂上的戰鬥甚至讓我想起了一系列血魔典籍中的古老傳說，如果我們將來要對陣倫蒂尼姆……」

「我們絕對，肯定需要蘭柯佩爾找回那股力量，所幸我們仍有時間。」

華法琳對阿米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