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原也記不得成為惡役士那天到底滅了幾口人，不過都是他平日裡看不慣的。

最後記得的，只是暴怒中，將刀刃架在好友頸上。心中最後一點善念讓他猶豫，念其根本，玉梓的消失，錯不在他二人，而是在於命運弄人。

正式加入惡役士後，他也認識到，每個人都有和自己相似的痛苦經歷，也見識了許多人事。

有的人逐漸淡忘了對惡意的憎恨和憤怒，戰死在邪惡的敵人手中；有的人對無盡的鬥爭感到疲憊，在美好的回憶和幻想中成了廢人。這也是為什麼桑原對新的惡役士的誕生，從來都不感到寬慰，而是悲哀。

毫無疑問，機神正是利用了他們情緒上的暴動，以獲得短期內爆發的強大力量。

這種力量是短期內易得的，然而沒有經過修鍊而是通過燃燒情緒獲得的力量，同時也是失效最快的。

不需要髒了自己的手，失去力量的惡役士自然會喪於戰鬥，像玩壞了的玩具一樣被機神直接丟掉。

好在，桑原有他自己的方式去保持自己「義惡」的鮮活，同時也是惡役士們不約而同地摸索出來的不成文的方法——接觸美好的東西，看著它們開花結果，給自己希望；又或是看它們腐爛破滅，給自己增加「義惡」的力量。

機神從來沒像惡役士們一樣想過，惡役士們與惡意的鬥爭只是控制武力和秩序的一個途徑，機神從來沒有想過消滅任何一方。

很顯然，惡役士們所嚮往的就是沒有惡意的烏托邦，這也更加促進了惡役士們對機神的逆反。

惡役士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和往常一樣普通的新歷史騎士項目，會給他們的命運帶來多大的變化……

回到卡須星的基地後，莫勒斯和神念接受到的第一道指令就是前去圖書館學習有關惡役士的知識。完成了這項，他們也就正式成為真正的惡役士了。

「喂，怎麼都是實體書啊，就沒有電子版的數據嗎？」

「不，莫勒斯桑，這些似乎都是全息影像，不是真的書。」神念試著碰了一本書的書脊，就彷彿碰到電子屏一樣，彈出許多供選擇的彈窗，甚至有專門為修瑪吉亞用的數據版。

「真是有夠怪的。神念，你……」

「果然我還是想拿紙質的讀讀看。」

莫勒斯正要拷貝數據版的《義惡史》，卻見神念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實體書，並冷淡地說道。

「怎麼感覺不對勁？」莫勒斯怪異地扭頭，隨後也拿著實體書，坐到神念旁邊閱讀，「這樣效率很低啊……」

「就是因為有了過度的自由，才會出現有了剝削自由的世界，消滅並預防那些世界的出現，便是機神的職責。」

「一個人的惡意會引起另一個人的惡意，無意識的物質世界會讓有意識的精神世界沾染惡意。」

…………………………

快速閱讀，整本書基本上都是對機神，惡役士和惡意這三者的解讀和思考。雖然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但其思想性還是對兩人啟發很大。

最後合上書頁，神念注意到了作者署名——瑟威亞克斯。

「這真的是那個暴君會寫出來的東西嗎？」莫勒斯吐槽道。

「沽名釣譽吧……」

其實神念完全沒有說話的心情，尤其是這樣深入地學習了惡意。但他仍記得由崎對他說的話，如果對與他最親近的莫勒斯都冷漠對待的話，那自己真的是會墮入惡意的漩渦中。

「兩位，辛苦了~」悅耳女聲傳來，由崎站在二人書桌旁。

「蕪湖！機神裡還有這麼漂亮的小姐姐啊~」莫勒斯直接站起來向由崎搭訕。

而由崎只是淡然一笑：「你，是神念的監護人對吧。」

「算……是吧。」這一下算是吧莫勒斯問住了。如今之情形，兩人也是作為修瑪吉亞相依為命，莫勒斯因為機齡更大，對神念如父如兄。

「由崎桑，你怎麼穿成這樣？」

由崎身著針織毛衣，下配黑色百褶裙，這樣的便服，簡潔而美麗，在這惡役士的基地裡倒是少見。

「今天我的工作都完成了，剛才被雨淋得有點悶，就去洗了個澡。」

仔細觀察，由崎的頭髮潮濕，洗髮水的味道也香氣四溢。

「喂喂，神念，你怎麼認識的這麼漂亮的女士的啊？」

「莫勒斯桑，人家是已婚的人了，別打歪主意了。」

神念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不把由崎年齡的事告訴他，以免讓他受打擊。

「欸——這樣啊……」然而莫勒斯還是顯得很灰心。

由崎在一旁像看了場搞笑的戲，宛然一笑，眉梢下彎。哪像是千歲之齡，活像個青春靚麗的少女。

「和姐姐好像……」

神念將那笑容記錄下來和理念比對，不禁又起思念，面目憂鬱，再次埋頭看書。

「總之，你先和我來一下，無月看了你的工作彙報還有事情想和你當面說。」

「啊？真麻煩吶~」莫勒斯稍稍抱怨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時一把按住了也想跟著去的神念，「你就好好在這裡「學習」吧。」

神念瞭然，重新坐下。莫勒斯跟著由崎離開了圖書館兼資料庫，回望神念，發現其眼裡早已失去高光……

「老小子，又怎麼了？」莫勒斯一進無月的工作室，就沒好氣地道。

「手別插兜，嚴肅點！」無月撇撇嘴，怒喊道。

「是是……」

莫勒斯像個叛逆少年，不情願地站好。

無月現在有點猶豫要不要把接下來的事情交待給他，但現在似乎沒有別人比他更需要了解情況。

「先把這段視頻看完。」

「直接發文件不就……神念？！」

莫勒斯態度直接180度大轉變，看到面前屏幕上的視頻錄製方式，和視頻主人腰上的絕滅升華器，一下子認出了這是神念機體所記錄的影響。

「喂，你們這，侵犯隱私了吧！」

無月淡淡答道：「看完再罵我。」

莫勒斯聽罷，也隻好耐下性子。

只見屏幕上播放著從神念進入鎧武世界線丙B17號，隨後進入世界樹，到和兩隻霸主因維斯對峙的過程。接著，就是令三人都震驚的對戰過程。

「LOKI……MAGIA！」

「ZETSUMEGODBREAKDOWNFORHOMELESSLOVE」

雖然是以第一人稱視角拍攝，但也能看出神念變身成魔機偶經歷怎樣的蛻變。莫勒斯正好奇神念變作了何等可怖的魔機偶，接下來的畫面卻不言而喻地回答了他。

「不過如此。」同為怪人，其中那隻鱷豬因維斯絲毫不懼，以強大力量彈射起跑一米後被定在了空中。突然的固滯使周圍的空氣都像出弦之箭，然而在這幻術的空間，物理法則也可視作無物，理應引起的強風像煙霧一般消散。

黃甲因維斯些許慌張，舉起法杖發現根本無法召喚海姆冥界植物。

此刻，已沒有神念，只是洛基魔機偶。凶目微動，海姆冥界植物如願出現，只不過卻綁住了兩只因維斯。

「沒想到我竟然會敗在區區人類手裡……厄啊！」

此時因維斯還不知發生了什麼，而從洛基魔機偶的角度很清晰的能夠看清。

兩隻比卡利亞魔機偶的鑽頭被憑空幻化出來，捅進了他們的腹中，血液沿著鑽頭的縫隙流到看不見底的地上。

洛基魔機偶舉起了右手，鑽頭瞬間開始高速旋轉，鑽頭分了許多層，每層都長滿尖刺，且相鄰每層都以反向旋轉。這樣的方式，無疑是把傷害最大化的方式。

「啊啊啊啊啊！！——」

鑽頭把兩只因維斯攪的是血肉模糊，像榨汁機一樣，源源不斷地流出血肉的漿。

更痛苦的是兩只因維斯還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死去，然而在洛基魔機偶的幻境裡，持續受傷的是他們的精神靈魂，而非肉體。因此這樣的折磨可以永遠繼續下去。

鑽頭開始移動，先前攪動的地方都緩緩復原，而身體的其他部分都要遭殃。從小腹直上腦部，從腦部順時針移動，將手腳全都攪個天翻地覆，然後在繞著圈回到腹部。就這樣一直往複。

也許是喊累了，因維斯不再尖銳地吶喊，而是止不住地沉沉低吟。當喉嚨被攪爛的時候還好點，不用再控制不住地發出聲音。

也許是有些無聊，洛基魔機偶靜靜坐下來，也不去看他們受罪，處理器中開始播放過去有關理念的回憶。

腦中是美艷女子嬌娘軀，眼前是血肉橫飛地獄景，這樣的反差，令莫勒斯這個修瑪吉亞都不禁反胃難受。

「怎麼會這樣……」

莫勒斯有些恍如隔世。

無月反而嚴厲道：「從這次行動來看，這孩子已經是個合格的惡役士了，並且還是佼佼者——已經遠超你了！」

「他都這個樣子了你們還……還有人性嗎？！」

莫勒斯怒斥道，心中滿是憤憤不平。

「啪！」

無月也選擇回應他的憤怒，拍桌喊道：「就是因為有人性才會這樣！給我學著點吧，你要學的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