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辦事處後，行板和白堊爺爺正照顧著醒來的白堊，幾人也告知了剛才在夕照廳發生的事。

白堊僅僅只是感嘆命運使然，並告訴黑鍵不要擔心自己，說自己已然命不久矣，不必為了他去冒險合奏。

老人家聽了自然悲痛，黑鍵也是不能接受，一度想要讓自己去承受兩股塵世之音。

一籌莫展之時，神念提出了一個想法——用spirit的力量去除塵世之音。

「spirit？」

「沒錯，那是我變身後的名字。如果用這個密鑰的話，說不定就可以做到。」神念篤定地說道，隨後召出了靈神權杖，把尼格瑪密鑰插入。

既然是精神層面的源石技藝，那就應該同樣用精神的力量去除，神念想道。

「ZETSUMERISEKEYCONFIRMED，READYTOUTILIZE——」

（絕滅密鑰認證，準備使用——）

「NYGMA『SABILITY！」

（尼格瑪之力！）

一縷綠霧竄出，直直纏繞住黑鍵，白堊，神念三人。

順利得讓人出乎預料，白堊與黑鍵此生再也不會在腦中聽到什麼塵世之音了。

……………………………………………………

「姐姐，這身衣服怎麼樣？」

「很帥氣呢～」

夕照廳的門口，神念穿著昨夜黑鍵感謝他而給他買的西裝禮服，準備和芙蓉一起參觀今天的音樂會。

他們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合奏引起的礦石病爆發，也不用擔心更多的感染者被波及。

黑鍵和白堊在休息室稍作準備，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台上，用盡自己的力氣彈奏每一個和弦，歌頌生命的美麗與偉大。

進入會場，神念芙蓉相鄰而坐，芙蓉此時穿上了她那身深紫晚禮服，頗有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視感。

藉著昏暗的燈光，芙蓉的素顏若隱若現，增添了一份神秘而美麗的色彩，神念不禁想像這花顏飾上淡妝後的相宜景象，一時出神。

「怎麼了嗎？」

芙蓉見神念直勾勾地盯著她，很是奇怪。

「沒什麼，只是覺得姐姐很漂亮。」

神念的回答更是耿直，一時惹得芙蓉臉頰緋紅，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圓潤可愛。

「……好了，快好好聽吧～」芙蓉嬌羞道。

黑鍵和白堊終於上場，車爾尼緊隨其後，三人站在台上朝觀眾鞠躬，坐在池座裡的觀眾報以熱烈掌聲。

名為《晨暮》的曲子奏起。沒有低語，沒有咳嗽，甚至沒有衣物摩擦的聲音。沒有人願意打擾這份短暫純粹的美好。

三人額上微汗，卻絲毫不影響他們揮灑的熱情。多麼和諧的旋律，多麼溫柔的旋律，多麼充滿生機的旋律！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晨暮」就在眼前。

彷彿泡在晨起和煦的日光中，令人身心放鬆，芙蓉控制不住地，緩緩閉上雙眼聆聽。

「（睡著了？……）」神念檢測到芙蓉的心跳呼吸都開始變緩。

仔細一想，最近這幾天，芙蓉每天都在熬夜工作，並且每天嚴重睡眠不足，潔白的眼瞼上隱隱爬上了黑眼圈。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和她毫不相乾的感染者們。

姐姐活的太苦了，他想。這樣下去，面前的這朵美麗堅強的芙蓉花，不知還能夠開放到何時？

他是spirit，是精神的象徵，也許他能夠從各種各樣的怪物手中保護自己愛的人。但他所面臨的挑戰從來都不是那個。

如若不能讓喜愛的人綻放笑顏，自己就是戰無不勝，也是沒有意義的。

神念撫摸著自己冰涼板結的臉龐，捏著嘴角強擰出一副笑容。

哪怕假裝也好，自己也要像姐姐對自己一樣，成為她心目中希望的象徵，成為能消除她的疲勞，讓她綻放笑容的存在。

奇怪的是，原本在夢中微笑的芙蓉，在聽到某個旋律後，緊緊皺眉。

神念立刻察覺到了不對，除了台上三人的演奏，一段豎琴聲也夾雜了進來。這股聲音，像劇烈的化學反應一樣，激起了狂躁的旋律，令在場的感染者感到不安壓抑。

無論是台上演奏的三人，還是座上隱隱不安的神念，他們都知道，這座夕照廳裡來了一位熟悉的不速之客。

那個女人，帶著塵世之音，回來了！

「格特魯德！……」車爾尼的怒吼掩埋在了鋼琴聲中。

他們非常想停下手中的演奏，但是做不到。

昨天休息室的擴音器只是障眼法，這座夕照廳已然成為了吸收和反射塵世之音的最佳樂器，甚至可以說是兵器。他們清楚的知道，一旦停下演奏，場內的人就會因為暴走的塵世之音而遭殃。

「怎麼了？」

芙蓉最終還是被吵醒了。只見神念四處張望，不知在找尋什麼。

神念微抿嘴唇，他不想在讓芙蓉勞累，但還是肅然道：「是塵世之音！」

「什麼？！要趕緊疏散人群才行。」

芙蓉也環顧了一下周圍已然開始感到不適的觀眾，於是站起來準備疏散人群。

「小姐，我勸你乖乖等著，不然你也會和這個感染者平民一樣。」

一個長著羊角的蒙面術士攔在芙蓉面前，伸出法杖對準了一個正要逃走的觀眾。只聽「嘭」的一聲，那名感染者重重倒地。

芙蓉盯著那蒼白無情的面具，同樣是帶著假面，和神念的溫情相比，卻是天差地別的區別。

黑木法杖指著芙蓉，卻突然飛向了別人手中。

「沒收！」

神念用念力搶過法杖，膝蓋用力一頂，杖身立刻分裂兩半。

「格特魯德在哪？！」神念抓住了那名術士的衣領。

…………………………………………

芙蓉留下來和場館內的工作人員一起疏散人群，神念隻身前去和格特魯德藏身的地點。

踏入一角偏僻的樓閣，格特魯德靜靜翹腿坐在椅子上彈奏豎琴。

「稀客，有失遠迎……」

神念憤怒地質問著：「格特魯德，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簡單的小把戲罷了。」

一道響指聲從暗角裡傳來，椅子上的格特魯德化作幻影消失，其本人緩緩從陰影裡走出。

「好好看著吧，他們現在想要將塵世之音控制住。然而他們不會想到，現在唯一的塵世之音源頭，就藏在夕照廳旁的這座樓裡。」

「你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神念大駭，他沒想到格特魯德為了這荒誕的計劃甚至將塵世之音植入了自己的體內。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便付出生命也要去傷害別人。

「如果不是烏提卡伯爵非要反抗他那渺小的命運，我又何至於此？他以為自己像個花瓶一樣端坐在烏提卡，受點侮辱和誹謗就是最大的恥辱了。

可我呢，我在這座城裏受了那些人的操控，整整十五年，十五年！那不出成果就要被滅口……憑什麼他可以活下去，我就不能！」

格特魯德的聲音如墜入深淵的哀嚎。對悲痛命運的無助控訴，也只是在一墮再墮的怒號中哀轉不絕。

神念登時頓住，十五年對他來說就像是個天文數字，他一共也沒有存在過那麼長的時間。環境，時間，這些因素對人性的影響，是一個修瑪吉亞窮極一生也無法解析的。

一片又一片的源石從格特魯德身體中翻湧而出，血肉開始攪在一起，狀貌淒慘異常。她的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但看她嘴唇的微動，神念還是讀出了那句話：「我詛咒你們……」

「格特魯德……我不會吝嗇對你的同情和理解，但要我原諒你——」

神念逐漸理解了那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一時間，他恢復了身為修瑪吉亞的冷靜本質，擯棄這份不必要的憐憫，隨後戴上了絕滅升華器。

「抱歉，我做不到。」

「ZETSUMERISE！」

（絕滅升級！）

「henshin……」